見小東西愁眉不展,司徒雷耐心對她解釋。
「雖然隔著一條江,兄弟朋友們要找線索會很困難,但如果他們能夠及時遇上你二嫂和成鳳姑娘的話,找到這裡來只是遲早的事,我在很擔心那惡婆娘會不會不守信用,前腳我和她們剛分手,後腳她就派人去暗算,這樣就麻煩了。」
「希望二嫂和成鳳姐姐不會再出事了。」小東西說,「這就已經夠糟糕了。」
「我一直都在想著辦法呢。」司徒雷安慰她,「不用太著急,遲早我們都會出去的。」
小東西說:「我知道大哥一向辦法很多,可是,遲是多遲,早又能多早呢?我是怕我們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了,來不及想出好辦法來啊!你知道嗎,剛才我還聽她們在說,最遲明天那個惡婆娘就要開始練她的什麼功,誰知道她練功的時候會拿你怎麼樣呢?萬一,萬一她要先把你殺了然後再用你的血……」
說到或者裡她眼眶紅了,咬著嘴唇不再往下說,倒像是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司徒雷輕輕拍著她的手背說:「不會的,她不會先殺了我然後再取血,那天你不也聽到的嗎,她練功要的是活人的血,可以不傷我的性命。而且,一旦她全情投入到練功中去,對我們的防範說不定就鬆懈了,那時候也許我們更容易找到脫身的良機。那女人雖然凶悍,但卻並不精明。」
「要真的是那樣就好了。」小東西慢慢點了下頭,頓了一下又說,「其實,真的逃不出去我也不怕的,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就死也死得開心了。」
「傻丫頭!」司徒雷心裡一暖,情不自禁擁她入懷,小東西也就緊緊地依偎著他,抬頭看著他的時候,竟又是淚流滿面。
這讓司徒雷心疼萬分,低聲說:「還是動不動就哭,你讓我怎麼放下心來去想別的呢?」
小東西哽咽著回答:「我可不想別的,只想就這麼樣被大哥抱著,疼愛著一直到死,多想其他的又幹什麼呢。」
小丫頭今天情緒不好,語氣也似乎怪怪的。司徒雷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但想興許她是因為身陷困境,所以才這樣的吧?就幫她拭去了淚水,柔聲安慰,並很快把話題岔開了:「好了,我們不說這個,我問你,怎麼這時候她們就肯放你單獨來見我了?而且一呆就是這麼久。」
小東西扁了扁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傷心,說:「她們現在正忙著救火呢。」
「救火?」司徒雷微微一怔,「那裡失火了?」
小東西噘著嘴回答:「誰叫她們太懶,硬逼著我幫她們煮飯的?就是把整個院子都燒了,也不能全怪我,何況現在只不過燒了大半個廚房而已。」
「燒了廚房?」司徒雷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剛才外頭有喧嘩聲,把昏迷中的他都給驚醒了,「有煙嗎,又濃不濃?」
「黑煙滾滾,直衝雲霄。」小東西一吐舌頭,「看上去蠻嚇人的。」
司徒雷不由點頭一笑:「小東西,這把火燒得實在是太好了,煙火傳訊,如果看在有心人的眼裡,這就是一大線索啊!」
「是嗎?」小東西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過來,又是一吐舌頭,「要真是有用的話,我挨她們幾記巴掌也值得了。沒想到我誤打誤撞的,不是闖了禍,而是做了件大好事呢。」
司徒雷聽她說挨了打,連忙看她有沒有受傷,小東西連連搖頭說「沒有」,臉上猶帶淚痕,卻忽然撲哧一聲笑了。這一笑便如梨花帶雨,煞是動人,說:「大哥,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回我在家閒著沒事,硬逼著廚子教我做菜那件事?」
怎麼不記得?司徒雷想起來就不禁莞爾,那一回非獨燒了廚房,而且還引起大火,差點把家都燒沒了。廚子老范嚇得面無人色,只差著在他面前自刎謝罪。還好這小丫頭只是衣服跟頭髮燒焦了一片,要是有個什麼差錯,就有十個廚師自刎也換不回這損失,就連他這少當家的,也少不得被爹娘一頓家法教訓!
小東西噘嘴回話:「可你仍然把我關了半個月的禁閉啊。」
司徒雷說:「闖下那麼大的禍,難道還想沒事人兒似的悠閒去?不懲罰你,你知道自己的錯嗎?」
「是,我知道錯了。」小東西笑著說,「所以我努力改正。」
「又什麼時候改了?」司徒雷說,「從那以後也沒少見你闖禍。」
小東西說:「既然是學燒菜上闖的禍,當然還是從那個上頭彌補,所以我努力地再學,偷偷學,總要把它學會了為止。」
扯著司徒雷的手,把他拉到了桌邊,指著桌子上擺著的幾樣東西,不無得意地說,「看看,這就是我燒的菜了,不管滋味怎麼樣,總是我親手做出來的,是不是呢?」
司徒雷望著桌子上那幾碟像模像樣的小菜,一時錯愕,從沒有想到一向只知道調皮搗蛋的小丫頭,下起決心來會這麼狠,居然真的學會燒菜了,而且還把他都瞞過了。真難以想像她拿了個鍋鏟會是個什麼樣。或許,小丫頭是真的長大了,也知道洗手做羹湯的那種溫順與馴服了?
小東西拉著他坐下來,說:「反正這時候她們也顧不上吃飯,那個凶婆娘也不在,我就把這些全端了過來,大哥你餓了吧?那就趁熱吃點,不過,可別嫌我做得不好吃?我是會失望的呢。」
看著她親手盛了碗飯端到自己面前,司徒雷只覺得心裡暖暖的,若非置身險地,此情此景又該是何等的融洽溫馨。微笑著接過了碗來,他說:「難得能吃到你親手做的飯菜,我就照單全收了,又怎麼會……」
一口飯就著一口菜吃到嘴裡,讓他把下半句話嚥了回去,為什麼?飯太硬,菜又太鹹了。當然,他本來就沒指望著能吃到大內御廚的手藝,更不會嫌棄不好吃。笑了笑,慢慢地把第一口嚥了下去,然後又把第二口扒進嘴裡。
小東西並沒有看出來,還在說:「我自己也還沒有嘗過,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吃?要是不好吃的話,那可真是對不起大哥了,唉!」
輕歎了一聲,她接著又說,「以後啊,恐怕我是再沒機會用心做頓好吃的飯菜,讓大哥品嚐的了。」
言語裡頭竟然有了傷感。司徒雷不由頓住,直覺今天的小丫頭情緒異常,怕是有什麼事隱瞞著他呢。這就放下了碗筷,握住了她的手說:「有什麼話不要憋在心裡,直接跟大哥說就是了,知道嗎?」
「沒……我有什麼事是憋得住不說出來的?」小東西慌忙否認,抽回手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空碗,差點就把它掃到桌下,她趕緊抓住了又重新放好,想想覺得不妥當,又想把碗拿離司徒雷的視線範圍。
司徒雷手快,一把搶了過來,問:「這是什麼?」
「就是一隻空碗而已嘛,沒什麼的。」小東西手伸了伸,看著是想把碗拿回,但最終又縮了手,沒敢和他搶,但臉上神情早就變了。
司徒雷仔細瞧了她幾眼,疑心大盛,又低頭研究那只碗,發現那碗內沿有一圈淡淡的紅色,伸指頭捻了捻,是粘乎乎的,就問:「這碗本來盛著什麼東西?」
小東西咬著嘴唇回答:「本來嘛,是……雞血,對了,就是雞血。」
司徒雷看著她直搖頭:「小東西,你知不知道你說起謊來,臉上就像掛著招牌一樣?給我說實話,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大哥!」小東西噘起了嘴撒嬌,但見司徒雷不為所動,只好如實招來,「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反正又粘又稠的,看上去就不像好東西,可是她們偏要我端過來,我就只好端來了。」
司徒雷問:「那碗現在空了,你東西去哪裡了?」
「我偷偷倒掉了。」小東西說,「反正我不能讓你喝下那東西,誰知道那是不是毒藥呢?喝下去不是要死人的嘛,我可不能害了大哥。」
司徒雷說:「就不怕她們知道了,會懲罰你?」
「管它那麼多幹什麼呢。」小東西撇嘴,「反正那東西已經沒有了,隨便她們拿我怎麼樣都沒用了。」說著,把司徒雷的碗筷拿了過來,又說,「記得有一次我跟你使性子,不肯吃東西,一連餓了好幾天,爹娘都急得團團轉,後來還是大哥端了飯菜來,也不開口勸我,就親手餵我吃,我不敢違逆你的意思,最終一口一口吃下去了……大哥,那時候我確實很不懂事,太任性了,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好慚愧,可又沒法子重新活過一回,那就讓我餵你吃飯,算是我給你賠罪,好不好?」
一番話情真意切,說得司徒雷忍不住歎息:「過去的一切過去就算了,你能感到慚愧,證明你已經有了悔改之心,謝罪什麼的也不必了,只要你以後都這麼乖巧懂事,我就覺得開心之極。」
小東西咬著嘴唇慢慢搖頭:「以後?我的以後……」
話沒說完,她忽然皺起了眉頭,看著是忽然間感到痛苦,直吸了一口涼氣,同時眼淚也掉了下來,頓住了話頭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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