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拎著雷庭宇衣襟發急,紅藥姑娘趕忙勸解。
「司徒三爺,你先把他放開了說話可好?也興許是兩位老隨從伺候著司徒大哥起身散步去了?今兒他可比先前大有起色,精神好得多了,或許是嫌老躺在屋子裡悶得慌了呢?」
「按說不會。」雷庭宇說,「就算司徒大哥有這興致,也會來和我說一聲的吧?」
邊說邊掙脫了司徒月的手,快步進了屋,果然見裡頭人影皆無。雖然說床鋪不見任何凌亂的跡象,可司徒雷病體沉重,終究讓人放心不下。這就返身出來想找人問問情況,可固然院子裡沒有其他閒雜人等在,想問也沒處問去,到了院子外頭,來往的僕從丫鬟們,又有哪個曾注意到這院落裡少了個人,這人又去了哪裡呢?
正沒奈何時,卻見到王福和馬吉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聽說沒了司徒雷的人影,兩人也不由呆住了。
司徒月急著問:「你們兩個倒是怎麼當的差?我大哥人到哪兒去了,你們居然也不知道嗎?」
王福回答:「剛才少當家的醒了,說是覺得有點不舒服,要我們兩個去前邊請大夫過來瞧瞧,或者去請少林方丈大師,再或者隨便哪位內功高手過來也行,我們就去了,可惜找了一大圈才知道那幾位這時候都不在府中,我們擔心少當家的身體,這就趕回來了,也沒聽他說要去哪裡的啊?」
馬吉接著說:「不可能是閒得慌出去散心的,我估摸著,一定是出什麼意外狀況了!」
「那還有小東西呢?」司徒月更加著急了,「她不是一直都和大哥在一起的嗎?她又去哪裡了?」
紅藥回答:「這個你不用擔心,那還是上午的事兒,前邊有個老媽子過來請,說是老太夫人要見見外孫女兒,她就跟著去了。這時候還沒回來,估計是老太夫人疼她,要多留她一會兒呢?」
「不對啊!」馬吉一拍腦袋,「老太夫人這時候根本就不在府中,我們去前邊的時候,也根本就沒見到小小姐的人影,更沒聽誰說起過她在前邊的嘛?」
「啊?」司徒月又嚇一跳,「難不成這小丫頭又要失蹤了?」
「興許是你們沒留意吧?」紅藥說,「那老媽子看著確實是老太夫人身邊的,我記得她那張臉,應該不會有錯。」
司徒月這才略微放寬了心:「怪事了,那大哥又去哪兒了呢?」
雷庭宇一直在琢磨著,這時候就說:「我覺得還是得跟兩位老隨從問清楚了,司徒大哥在跟你們說要出去找人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樣的神情?」
王福回憶著說:「那會兒少當家的剛醒時,就有一個小丫頭送了盒點心過來,說是哪房的姨奶奶送給司徒少爺嘗新鮮的,少當家的原本沒什麼胃口,不想吃,那小丫頭就又說這點心非比尋常,吃了以後說不定胃口就好了,然後揭開蓋兒來給少當家的過目,然後少當家的就覺得不舒服,這就把我們差去找人了。」
「奇怪了,我們一直都在這裡門口,沒聽見有什麼小丫頭走進來的響動啊?」雷庭宇說。
司徒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王福馬吉兩個出去的時候,你不也沒聽見嘛?」
雷庭宇臉上不由紅了起來,乾咳了一聲說:「我看是那小丫頭送的點心裡有古怪,你們可看見那盒子裡裝的什麼沒有?」
一邊說一邊又進了屋子,但找來找去都沒見點心盒子的蹤影,幾個人都對王福馬吉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王福說:「我們當時離著遠,沒看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可在我們出去找人的時候,我一直都在琢磨著,為什麼少當家的本來好好的,看見了那點心就忽然不舒服起來,現在想來,果然是那盒點心有什麼古怪了,可惜盒子已經不在,不然倒可以仔細研究一下。」
「既然點心盒有古怪,那麼那小丫頭也不會把盒子留下來了。」雷庭宇說,「司徒大哥的失蹤肯定和這有關係。」
「是啊,現在司徒大哥的病情恐怕寧府裡的人都知道,哪房的姨奶奶會拿什麼點心來給他嘗新鮮呢,要送也會送補品湯藥什麼的啊。」紅藥說,「看來只不過是假托其詞,實則另有玄機。」
雷庭宇說:「點心盒裡到底是什麼古怪,你們能想猜出來嗎?」
王福沉吟著說:「如果是出了意外狀況,迫使少當家的不得不離開的話,他身體虛弱,要反抗也是力不從心……我想不出那弱不禁風的小丫頭,能有什麼手段迫使少當家的就範。」
「會不會是混進寧府來的奸細?」司徒月說,「用這卑鄙的手段把大哥拐出去了。」
「哎呀,你們哪光在這裡瞎猜也不是個事啊!」紅藥著急了,「應該這就出去四下裡找找,也說不定還沒有走多遠呢?」
馬吉回答:「姑娘你還不瞭解我們少當家的,他一向智慧過人,而且行事穩重,他離開的時候先把我們支走,這就表明了事態非常,不方便跟我們明說,又或者受到了要挾不能說,只能一個人跟著那小丫頭去了。但他一定會沿途留下線索方便我們尋找,我們得把事情先理個脈絡出來,然後再找過去,這就好見機行事了。」
「對,焦慮衝動其實於事無補。」雷庭宇說,「兩位老隨從跟著司徒大哥久了,熟悉他的行事方式,你們再想想看他有沒有值得注意的神情舉動?」
「我們還是仔細看看屋子裡,有沒有留下線索。」王福對馬吉示意,兩個人就動手在屋子裡搜索開了。
雷庭宇則到外邊再詢問,有沒有人看見司徒雷的行蹤。他的責任是照顧好司徒雷,但人卻在他眼皮底下忽然消失了,他當然覺得愧疚,紅藥和他一個心思,就跟著他出門去。
迎面正好遇見個老媽子,見了兩人,她賠了個笑施禮,說:「原來是雷公子和紅藥姑娘,這會兒老太夫人剛剛回來,差我來請司徒小姐過去陪她聊聊天,有幾天沒見面,太夫人可想得狠了。兩位如果有閒暇時間的話,也請和司徒小姐一起過去坐坐啊?」
「你說什麼?」紅藥詫異,「不是今兒早上你已經過來請小東西去了嗎,怎麼這時候又來請?我們可沒見著小東西回來的呀?」
老媽子呆了一呆,說:「今兒早上?我同丫鬟們忙著整理屋子,直忙到現在,又什麼時候曾到這裡來請過司徒小姐了?莫不是姑娘看走眼了,其實是別房的姨奶奶差過來的人?如果是的話,就請告訴我是哪一房的,我也好去跟老太夫人回個話。」
「難道不是你嗎?」紅藥不由暗暗心驚,說,「那就奇怪了,那老媽媽和你長得差不多,穿的衣服也是一個模樣……」
「糟糕了!」雷庭宇頓足,「既然他們有本事把司徒大哥弄走,難道就騙不走一個小東西?怕是有人存心喬裝打扮了老媽媽的樣子,把你跟我都騙了。」
「啊!」紅藥忍不住一聲低呼,懊惱地直抽自己手心,「一定是,一定是!這個可真的是糟糕了。」
還沒等她說完,屋子裡也是一聲呼喊:「找到了!」
找到什麼了?雷庭宇連忙跑進去。王福正把手裡的小紙團展開來,說:「這一定是少當家的趁那小丫頭不防備偷偷扔下的,揉成了團一點都不惹人注意,但這就是重要的線索了。」
「給我看!」司徒月一把搶了過來,只看了兩眼就變了臉色。雷庭宇急忙接過來,也是看得暗暗心驚,別看只是小小一張紙箋,上面寫的話可真是要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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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想令妹安然無虞,請速隨來人走,切記,妾只候公子一人,如有第二人在……」
這就是紙箋上的話,看筆跡流暢而不失柔媚,但自裡行間自有一股凜然殺氣,雖則話猶未盡,但威脅的意味呼之欲出,著實令人心寒。
司徒雷眉心微鎖,一語不發地任憑他人帶自己走,腦子裡卻沒止歇地在想著對策。掩人耳目,悄悄將那小紙箋扔在了屋子裡,是他留下的第一個線索。出了寧府,又一直出了金陵城,沿途他都或多或少地留下了痕跡,相信有王福馬吉在,用不著擔心他們發現不了這些痕跡。
可是一出金陵城,想做手腳就不再那麼容易了,一乘密不透風的小轎將他與外界完全隔離,讓他既看不見也聽不見,只能從轎子行走時的快速平穩上猜測轎夫的腳下功夫很好,卻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哪一路的人馬,又想對他打什麼樣的主意。
當然光憑那一張小小的紙箋還不足以讓他乖乖跟著他們走。攤開手掌瞧著那只鑲金絲的手鐲,他暗暗歎了一聲。正是這隻手鐲讓他相信,小東西已經遇上了危險,落入了不懷好意之人的手中。
也不知道這時候小東西是否還平安,在他們手上有沒有吃什麼苦頭,又是否感到了淒惶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