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滿臉疲憊的司徒月一聲不吭地回來了。
緊追著二哥司徒雲狂奔出了寧府,瞧著二哥心神大亂的模樣,他感覺心裡難受,無奈拙於言詞,不知道該怎麼勸慰才好,也知道這時候二哥需要的並不是勸慰。但天地茫茫,一時半會的又該上哪裡去找二嫂金英慧的下落呢?
魔教中人狡猾萬分,金陵城內外這麼多高手都沒有找出他們的蹤跡來,他們兩個就更是無頭無緒的,沒有好辦法可想了。
幸而不久之後,被他們遇上了好多天沒見的飛龍十八鐵騎。自打與他們分手之後,飛龍少主成傑很快就發現妹子成鳳失蹤了,因此來不及知會司徒雲他們一聲,就轉而帶領十八鐵騎找妹妹去了。當然他們是先司徒雲一步知道,成鳳中途和金英慧遇上搭拌走,最後卻被魔教擄了去的,當然心焦如焚,一路追擊,又漸漸地趕到了金陵地面上來。
見到急得已經六神無主了的司徒雲,成傑比他鎮定,力勸他冷靜下來再作計議,司徒雲畢竟還有點理智,雖然焦灼之情未減,但總算漸漸鎮定了下來。就和飛龍十八鐵騎一起,一天一夜不停搜尋下來沒有結果,這就差司徒月火速回寧府搬後援人馬。
等到司徒月回來,得知爹娘早已經帶著人出去了,他這才略微放鬆了心情。忽然想到大哥,就拐了個彎回這院落來,先探探病情再說。
偌大一個院子這時候顯得很冷清。雷千里,呂鳴鐵他們都不在,他們的心上人兒也不在,加上司徒雷重病,一向愛嘰嘰喳喳熱鬧的小東西也忽然安靜了許多,因此不聞人聲,氣氛很有點壓抑。
司徒月心事重重地歎了口氣,近來一樁事連著一樁,把原本性子頗有幾分頑劣的他也搞得沉默寡言了起來。但警覺性沒減,走過院子一隅的假山花叢時,忽然聽見有隱約的低語聲傳出來,頓時起了疑心,便屏息凝神悄悄掩上去,一隻拳頭握緊了做好隨時揍人的準備,另一手猛地撥開了齊人高的花叢,喝問一聲:「誰,幹什麼!」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文.學網
「啊!」花叢間躲著的兩個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不輕,尤其是那位姑娘更是嚇得叫了起來,一下子鑽進了另一人的懷裡。
「雷二公子,紅藥姑娘?」司徒月根本就沒料到居然是他們兩個,一時間張大了嘴巴呆住,好半天才醒悟過來,他們這姿勢實在不適合盯著瞧的。
雖然他不解風情,可畢竟已經成年,當然猜得到他們躲在這裡是為了什麼,知道自己鹵莽了,不由臉上發燙。但既然知道鹵莽,那你就轉身走啊?他卻還傻呵呵地撓著頭想解釋:「嘿嘿,那個,我不知道你們躲在這裡,實在對不住打擾了,我是……是來找我大哥的,那個,請問你們有沒有見到他?」
一堆廢話!紅藥姑娘掙脫了雷庭宇的懷抱,固然已經羞得不敢抬頭,雷庭宇也吭吭哧哧了半天才算說出句完整話來:「司徒大哥這時候正睡著,我爹叫我來照看著他的,這會兒沒什麼事,所以我就……那個……」
「是這樣啊?」司徒月一聲傻笑,「這樣,你們繼續聊,我走了……再會再會!」
總算被他想到轉身,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攆著他似的跑得飛快,倒彷彿是他做錯了什麼事。
紅藥姑娘紅著臉咬著唇,半晌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低聲嗔了一句:「那愣頭小子!」
「那愣頭小子又怎麼樣?」雷庭宇也忍不住一笑,瞧著眼前美人兒艷若桃花的臉難以把持,順手把她又摟進了懷抱。
兄長父輩們以及一干武林同道都在外頭奔波,就他撈到了個天大的好差事,真想大呼三聲老天有眼。父親雷振飛要他照顧好失而復得的大哥,他不敢不盡心,只是看大哥正在昏睡中,而自己心儀的姑娘又近在咫尺,他又如何耐得住不出來和她說幾句悄悄話呢。
被傻呵呵的司徒月衝過來打斷,卻也算添了幾分情趣了。
倒把司徒月弄了個七葷八素,只顧著跑沒注意看路,覺得害臊了吧卻又忍不住要回過頭去瞄上一眼,根本沒注意到身前有人,忽然一下撞了個滿懷。這一記力道蠻大,那人不免「哎呀」了一聲往後就倒。
司徒月反應快,伸出手去一把抄住,可沒料到觸手只覺溫軟柔滑,彷彿沒骨頭似的,這感覺實在陌生——是個姑娘!他腦子裡念頭閃過,立刻嚇得又鬆了手。這輩子除了娘親和小東西之外,他就沒碰過別的女人半根手指頭,能不嚇一跳嘛。
可他這麼一鬆手,那位姑娘最終還是跌倒在地上,這一下摔得結實,讓她叫都叫不出來,只能皺起了眉頭哼哼。
「喂,你沒事吧?」司徒月十分抱歉地望著她。
怎麼可能沒事!地上那姑娘一時也沒看清楚他到底是誰,心裡想你這人如此莽撞,把我撞倒了總該扶我一下的吧?沒想到等了半天沒動靜,只得自己慢慢爬起來。好像扭到了腰站立不穩,司徒月看她這搖搖欲墜的樣子,於心不忍,總算是千年只一回地伸手扶了一把。
等那姑娘看清他是誰,不由得又是意外又是歡喜,一聲低呼:「哎呀,原來是司徒三公子?」
司徒月飛快地把手縮了回來,臉上開始發燙。這姑娘的腰太細太軟,他受不了這個感覺。也不敢亂搭訕,頓了一下後忽然掉頭就走。
「司徒三公子請留步!」那姑娘趕忙把他叫住了。
「如果你哪兒傷了,可以去那邊找大夫。」司徒月指了指方向,很小心地又退後了兩步,「那大夫人挺好,就是上了點年紀,咳咳,真是對不住你了。」
那姑娘滿眼的笑意,咬著唇低聲說:「請三公子留步可不是我想跟你討公道的,你……難道已經不認得我了麼?」
司徒月小心看了她幾眼,撓頭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搖頭。他這人平生最不願意的就是和女人打交道,而且記性就只長在武功拳腳上頭,誰什麼時候和他過了幾招都用的什麼招式,他能記得一清二楚的,要說能記得哪個姑娘的臉,那該是天大的稀罕事了。
那姑娘見他實在想不起自己來,不禁有點著急,說:「我是九華姥姥門下弟子,高菁菁啊。」
一說到九華姥姥,司徒月算是有點印象了,那不就是那本事不濟卻又特愛吹牛的劉醒那小子嘛?那麼眼前這位就該是他的師妹了——哦,看起來確實有點面熟。
「你記起我了嗎?」高菁菁一陣高興,「當日一別,沒想到在這裡我又見到了司徒三公子了,真是萬分榮幸啊!」
其實她是在信口敷衍,萬分榮幸是真的,沒有想到卻是假的。自打跟著師兄們在寧府落了腳,聽說司徒月也在府裡住著,這姑娘就多長了一個心眼,這時候你當她是沒事瞎逛悠來著?是特地打聽好了地方找過來的!
現在是非但如願見到了司徒月的人,而且還和他說上了話,怎麼不叫她一顆小心肝咚咚地亂跳,手酥腳軟,幸福得簡直要昏倒呢。
可她姑娘家這種拐彎抹角的心事,司徒月又怎麼懂得?對著個大姑娘只是覺得窘迫,說聲:「如果你沒事,我就走了,我還有正經事要做。」
「等一下。」高菁菁又紅著臉叫住了他。好不容易才見上一面,難道就這麼說了幾句不著邊的話就把他放跑了?要等下一次又該等到什麼時候呢!可要是再往下說,這羞人答答的,又讓她怎麼開口呢?
「還有什麼事?」司徒月渾身不自在,說來也怪,這還是他頭一回有這種耐性,以往還不是說走就走了,「有事你就快說吧?」
「我……」高菁菁欲言又止,臉頰越發地燙了起來,只是自個兒夢裡頭縈繞了無數次的事,要就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人家不嫌唐突,她還沒有這麼厚的臉皮呢,因此「我」了半天就沒有下文。
司徒月只覺得莫名其妙,撓頭說:「你不說,我可猜不出來什麼事——哦,對了,是不是你那個師兄仍然對我不服氣,所以要你來跟我叫陣?這又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嘛?」
哪兒跟哪兒的事!高菁菁哭笑不得,回答:「司徒三公子武功高,我們已經甘拜下風了。」
「嘿嘿,未必啊!」橫裡突然**來的一聲斷喝,把高菁菁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臉刷一下就白了:「師兄,你什麼時候也來了?」
劉醒板著臉丟了幾個白眼給她:「我不來,聽憑你給我們丟臉啊?」
「師兄,我又怎麼敢丟了自家人的臉呢?」高菁菁委屈地低聲辯解著。
「別叫我師兄。」劉醒啐了她一口,罵著,「盡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師妹,沒出息的東西。」
高菁菁垂首不語。本來呢,這種事司徒月大可以掉頭一走不予理會,可不知怎麼著他今天就是瞧劉醒那張淤腫未消的臉特別不順眼,忍不住嘲諷他:「對啊,你有出息,你那張臉就更是十足的出彩了,威風啊,實在太威風了!」
劉醒被他這麼一罵,立刻就吃了火藥似的跳將起來,臉都氣青了:「不要以為你功夫好我就該怕你,小爺我是不耐煩跟你糾纏!實在惹惱了我,我就……」
「你就怎麼樣?」司徒月哼了一聲,「不過就是再一次鼻青臉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