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江湖之俠骨柔情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嗔怒惡語,不可不戒
    雷振飛雖然不言語,但心裡對司徒雷的喜歡又加了幾分。敏銳的觀察力,又這麼善解人意!沒想到以司徒申放縱不羈,詼諧有餘而正經不足的性格,居然能調教出這麼個出色的兒子來。就可惜了自己家裡缺少這麼一個俊秀之材,真讓人妒忌啊!

    再上下打量幾眼司徒雷,雷振飛忽然想起自己夭折的長子,如果仍然還在世的話,也應該這麼氣宇軒昂一表人才了吧?想著,不禁傷感了起來,隨口問一句:「賢侄貴庚幾何?」

    「虛長二十有八了。」司徒雷回答。

    「二十八了,唉!如果他活著的話,也該是這個年紀了……」雷振飛喃喃念叨著,又忽然想起一個細節來,神情立刻轉為驚訝,「剛才聽你說起我雷家的武功來歷,知道得似乎很詳細,但這是我雷家不外傳的家事,我也從來都沒有跟你爹提起過,你又是從哪裡聽說的這個?」

    司徒雷愣了一愣。他剛才想到應該舉個例證,只感覺腦子裡對這一條印象很深刻,就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這時候再要他細想從哪裡知道的,卻已經是一團模糊無從考證了。

    似乎確實不是聽爹娘提起的,那麼就是因為自己從小記憶一直出錯,所以才會這樣?但是,如果這是出於小時候的記憶的話……

    他望著雷振飛,一時間居然徹底呆住。

    「你在想什麼?」雷振飛也詫異,看他神色異常,當然要追問了,「是不是……」

    「不,不是!」司徒雷下意識地回答,也是給自己搜尋著合理的解釋,「太湖雷家威震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或者是哪天我無意中聽人提起過,因此就記了下來?」

    「可是——」雷振飛濃眉一揚,想說既然這事不外傳,他又能聽誰說過?可這時候地牢已經到了,前面就是入口處,無相大師和寧老太太回身看著司徒雷,已經在等著他了。司徒雷道聲抱歉快步上前,雷振飛也只好把心頭的疑雲暫時壓下來。

    不過望著司徒雷的背影,他越琢磨就越覺得,這事兒可透著蹊蹺。

    司徒雷心裡也已經起了疑團,但既然地牢已經到了,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將要做的事情上去,把腦子裡模糊的念頭拋開了。

    但在走進地牢之前,他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閃即沒,腦子裡打個轉之後才想起這應該是千面小郎君呂扣銀,不免疑惑,他這時候在地牢外面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呢?

    他能夠發現,前輩們當然都能夠,雷振飛已經一個箭步上前。但很快他又退了回來,說:「人已經離開了,用不著理他。」

    眾人這才陸續地走進了地牢。

    地牢佔地面積很大,但每一間囚室卻都很狹小,而且潮濕陰暗,剛進去就有股霉味夾雜著其他各種異味直鑽鼻孔。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被關押著,司徒雷不禁為蕭雨的現狀擔憂,棄劍被擒已經是最無奈的痛苦,再經過這一番折磨,他現在還好嗎?

    前面一間囚室的門開著,能聽見裡面傳出來的怒罵和反抗聲,司徒雷加快腳步走過去,才到門口就見一位老僧怒氣沖沖地出來。目光轉向囚室裡,司徒雷心裡暗吃一驚——魔教執法使者洛娃?

    司徒雲並沒有把這個消息也告訴他,因此難免感到意外,心想難怪魔教主會孤身出現在金陵,原來左膀右臂都已經折損,她身邊實在缺幫手了,真正的魔教叛徒以及殺手門中人都隱藏了起來,最近紛紛落的魔教女,怕全都是她的手下。

    也難怪呂扣銀會出現在地牢外,原來這裡面有他的心上人呢。一路看,手機站

    而已經顯得憔悴虛弱的洛娃見到了他,頓時眼睛就亮了起來,似乎連鐵鏈加身的痛楚也能減輕幾分。司徒雷心生不忍,腦子裡飛快地掠過要救她的念頭,但一看身邊左右,又明白今天能說動他們放了蕭雨已經很不容易,要是再貪心加上洛娃的話,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往最壞處想,說不準他們惱怒起來,就連蕭雨都不肯放了,那豈不是糟糕透頂,他只能在心裡暗歎著說一聲「抱歉」了。

    而這時候囚室的門也已經被關上。那位一臉怒氣的老僧對無相大師等人合十一禮:「方丈師兄,寧太夫人還有諸位,你們怎麼都來了地牢?」

    「是為蕭雨而來。」無相大師回答,然後側轉身,看來是想給司徒雷引見。

    可司徒雷已經明白了面前這位是誰,不敢失禮,連忙打招呼:「無嗔大師,晚輩司徒雷有禮。」

    少林無嗔大師,是無相大師的師弟,江湖人送外號「金剛雄師」,從這外號也能看出這老和尚的脾氣有多暴躁,撞在他手裡,恐怕洛娃這次吃的苦頭很大。不過,如果他能顧及自己出家人的身份,也許還能好那麼一點兒。

    無嗔大師匆匆還了半禮,就忍不住大發脾氣:「這魔教的妖女實在可恨,隨便我怎麼拷問,就是不吐半個字,甚至都不願理睬,看來又是白費了一場。」

    無相大師說:「師弟這麼憤慨,該不會破了戒律,用了非常手段?」

    無嗔搖頭,又問:「師兄帶著人來又為了什麼?」

    一聽說司徒雷力保蕭雨,遊說眾人答應了釋放蕭雨,他立刻就把眼睛瞪了起來,盯著司徒雷說:「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太有出息了,既然接二連三地說出些混帳話,這算什麼道理?」

    火藥味很濃嘛?一個言語不慎,恐怕這位金剛雄師可會成為解救蕭雨最大的障礙,得先把他的嘴堵住。看看低眉不語的無相大師,司徒雷想了想,對著無嗔微微一笑。

    「大師功德無量,我們小輩當然是望塵莫及,而且晚輩自知愚昧,想請大師指教佛法精義一二。」

    無嗔大師原本是想開罵的,但司徒雷這麼謙虛客氣,他倒不好意思發難了,說:「你有什麼想問的?」

    司徒雷說:「請教,佛法指何為六邪,何為三惡?」

    聽司徒雷這麼問,旁邊的無相大師不禁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師弟多半就要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但他卻不開口,就聽著他們對答。

    無嗔回答:「佛法以色、聲、香、味、華服、邪念為六邪,貪、嗔、癡為三惡。」

    司徒雷又問:「那麼嗔怒惡語,不可不戒又怎麼樣解釋呢?惡怒之情現於行止,是否就是邪念未泯的徵兆呢?」

    「這個……」無嗔打個愣怔之後才明白他的意思。好小子!明裡請教,實際上在暗諷自己怒語咆哮,壞了修行之道。

    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小輩指摘嘲諷,他頓時羞惱異常,短鬚賁張怒目圓睜,才要作獅子吼,卻被無相大師高宣一聲佛號擋住:「師弟,修行持戒去惡從善,原本就是沙門之行,我佛真正之大戒,當赦眾愚,忍不可忍者,你既不能忍,就是修行未夠,還不退下!」

    方丈師兄發話教訓,無嗔豈敢不受,細思量一番後也覺得有點慚愧,就訕訕念佛退到了一邊,從此不出聲了。無相大師又對司徒雷說:「司徒小施主深明大義,實在難得,前面就是囚禁蕭雨之處,你不妨進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明放他的理由,看他怎麼回答。」

    司徒雷道了謝,這就想進囚室,但不料七大門派中的幾位掌門不約而同搶上來要和他一起進去。司徒雷當然明白他們是仍然不放心,對此報以一笑,對無相大師說:「晚輩原本想是蕭雨單獨聊幾句,但既然光明磊落,前輩們在旁邊聽著也不妨事的,大師你先請。」

    不請別人而只請無相大師,當然是以退為進,看不慣七大門派掌門人的小心眼,又不想和他們多囉嗦。無相大師有什麼不明白的,說:「司徒小施主行事老衲當然放心,你請就是了。」

    隨即往後退了一步,肅立無語。瞥了一眼跟著訕訕後退的那幾位,司徒雷面帶微笑昂首踏進了囚室。

    囚室一隅,蕭雨正倚牆而坐,似乎並沒有聽見外邊的動靜,只管閉目養神。聽到司徒雷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也只不過眼批跳了兩跳而已。

    他的臉色並不好看,腳邊凌亂地扔著幾個碗盞,盛的是粗礪飯菜,看樣子未動分毫,而且早就涼了硬了,也不知道已經放了多少天。司徒雷知道他性子孤傲倔強,不是能受落他人侮辱的,所謂「刀劍易受,惡語難消」,想必是送飯的態度惡劣,拿他不當人看,他也就以絕食抗議,不肯委屈了自己。而他不吃別人也就不願送了,因此飯菜一放就是好幾天,沒人來收拾。

    司徒雷不由歎息一聲,抬腳把一隻竄到身前的碩鼠踢開了,轉頭向外面要了碗清水。等清水送到,他拿出蕭葉送的藥丸化在水裡,端到了蕭雨嘴邊說:「蕭兄,喝口水潤潤喉嚨吧。」

    蕭雨這才睜開了眼睛,但並不喝水,而是問:「你是來給我送行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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