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月是有話直說不會拐彎抹角的,可聽到那位掌門人耳朵裡,就句句含了諷刺,不由怒上心頭,一拍座椅扶手站了起來,氣沖沖地說:「敢情你是倚仗著自己功夫不賴,就小看我了是不是?好,今天你和我再大站幾百回合,分個輸贏高下!」
說著撩袖子就想上來動手。
「哎,有話好說,何必傷了和氣呢。」司徒雲連忙說,「舍弟並沒有說貴派的功夫不如他,不是說了不相上下的嘛?其實他的意思是想說,關逸飛自號天下第一,唯龍公子可與之匹敵,龍公子嘛,是公認的大英雄大豪傑,我們不過是小字輩,當然不敢和他較量,而聽貴掌門說居然能夠教訓與龍公子齊名的關某人,非但舍弟欽佩,我們也是欽佩萬分,又怎麼敢和掌門你動手呢?明知道不可為而為之,豈不是貽笑大方了。」
一番話明裡恭維,實則暗諷,把那位掌門人噎得臉紅脖子粗,站在那兒乾瞪眼。無相大師見他窘迫,就念了聲佛,說:「如今年輕一輩可謂人材濟濟,不過武林七大門派源遠流長,德才兼備,不說功夫高下,單只行事做人,正應該是小一輩人的表率,持正義真理就行得天下了。」
「還是方丈大師說得好。」那位掌門人扳回一點面子,順勢裝起大肚能容之姿態,哼了一聲後重新坐下了。
無相大師接著又說:「現在武林中風波迭起,也正應該匡扶正義,當務之急,該是早日平息風波。」
「確實!」雷振飛說,「個人私怨可以先拋開不談。魔教銷聲匿跡二十年,現在又捲土重來殘害無辜,雖然眾位聞風而動救出了不少男孩,也大大挫了魔教的銳氣,但可惜沒能一打盡,孽根不除掉就會風波再起,一想到這個我就寢食難安。」
無相大師說:「不過,人們紛紛指責魔教的罪惡滔天,卻不知道其中還另有枝節。」
「還會有什麼枝節?」雷振飛問。
無相大師回答:「前些時我接到了龍公子的一封信,信上說現在的魔教主其實修身養性一心從善,為禍武林並不是她的意願,龍公子希望我少林能夠明辨是非曲直,還魔教主一個公道。」
說著,他拿出了那封信來,就近遞給了雷振飛過目。
而在座的十個當中倒有八九個不相信他的這番話,紛紛說:「魔教濫傷無辜是不爭的事實,又怎麼說不是魔教主的意願?聽說龍公子一向明白事理,但怎麼居然為這個大魔頭說起情來了?」
「是啊,既然魔教主是修身養性,又怎麼會出來作惡多端,龍公子既然人稱大英雄大豪傑,要想平息風波,本來應該親自出馬才對,又怎麼只給方丈大師寫封信就完結了?別是他人偽造了書信,假借龍公的名義來混淆視聽,助紂為虐吧?」
無相大師說:「書信確實是龍公子的親筆,這點老衲可以證明,而他在信上也已經說明了,實在是有要緊事不能耽擱,脫不開身來過問魔教的事情,因此委託老衲將真相昭告天下,惡不可縱,善不可欺,總得公平對待才好。」
雷振飛看完了信,把它遞給旁邊人一直傳閱下去,然後說:「凡事秉公處理當然不錯,但什麼叫做真相?就千人百眼所見的,難道就不是真相了?惡不可縱,善不可欺,這話說得好,我們正是要懲治惡人,讓被欺者揚眉吐氣。」
寧老太太慨然:「說得不錯,我一想到那些被魔教擄去殘害的無辜小孩就覺得痛心,這幫妖孽簡直喪盡了天良,連小孩子都不肯放過,害得多少人家悲痛欲絕,甚至就此家破人亡,這種滔天大罪又怎麼可以輕饒了!」
一聲接一聲,又是好一頓痛罵。一幫年輕俊傑們站在旁邊,聽到最後實在是忍不住,要打斷眾人的高談闊論了。
「眾位前輩疾惡如仇,確實讓我們敬佩。」司徒雲說,「不過據我們所知,魔教主確實並非各位說的那麼十惡不赦,其中確實另有隱情,恐怕各位還不知道。」
「我們不知道,你們又知道什麼?」剛才被他冷嘲熱諷的那位掌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難不成你見過魔教主,聽她親口對你說的?什麼隱情,哼!」
司徒雲對他一笑,回答:「魔教主我沒有見過,卻曾經聽魔教執法使說過幾句話,說什麼武林正道裡,良莠不分糊塗透頂的蠢蛋多如牛毛,一時眼瞎看不清真相的可也不少。」
這話說出來得罪的人可就多了,非但那位掌門人,幾乎所有人都對他橫眉豎目。司徒雲卻不予理睬,只對無相大師一拱手:「天下第一豪傑龍公子最明辨是非,他不寫信給別的人,只寫給方丈,當然知道只有大師才是最公正的,不會偏袒任何一方。大師德高望重,當然不會跟別的人那麼一般見識了。」
無相大師微微一笑,心想你高帽子就用不著給我戴了,有話直說吧。就問:「司徒公子有什麼見解,不妨說來聽聽?」
司徒雲說:「就我所知,魔教主確實並不是為非作歹之人,只不過對教徒管束不當,因而出了叛徒,到中原武林興風作浪的就是這個叛徒,其實所作所為和魔教主沒有半點關係。」
「是嗎?」雷振飛不信,「昨晚我和少林無嗔大師正好遇到了魔教主本人,為了救出她座下的藍衣執法使,非但出口傷人,更是兵刃相向,出手狠辣,你說這事和她沒關係?我看未必!」
「你們要抓她的人,她當然不會答應了。」司徒月插上一句,「換了雷老伯,別人如果要搶你的兒子,你又答應不答應呢?」
雷振飛怒目橫掃司徒月,喝一聲:「哪個敢打我兒子主意,我絕對饒不了他。」
「咦?只不過打個比方而已,你著什麼急呢?」司徒月說,「又不是真要搶你兒子……嘿嘿,只不過是名正言順地要回來而已嘛。」
最後一句話是他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也沒人注意到。無相大師就說:「昔年雷老英雄的長子不幸夭折,就是拜魔教所賜,因此聽你提起這話,難免悲憤,就不提也罷了。但我聽司徒公子那樣說,未知有沒有憑據呢?」
「我可以作證的啊?」司徒月說,「我二哥說的千真萬確,如假包換。」
「那麼誰又能替你證明,你說的就是真的?」雷振飛目光灼灼,盯住他問。
「兩位司徒兄說的都有依據,絕非憑空捏造的。」一直沒有出聲的呂鳴鐵這時候開口,「姑夫請相信侄兒我這句話就是了。」
「是嗎?」雷振飛一挑眉,「到底為了什麼,你們都要為魔教主開脫罪責?」
呂鳴鐵說:「倒不是我們受了什麼好處才這麼說的,非但沒得到好處,前些日子我們還遭到魔教人暗算,千里受了重傷,還差點就命喪長江。我們是本著『公道』二字這才直言不諱,是非曲直總該說個明白,才能真正做到惡不可縱,善不可欺啊?」
「哦?」雷振飛沒說別的,先回頭關心一下兒子,「千里受過重傷?現在不要緊了吧?」
雷千里趕忙回答:「已經不礙事了,爹不必擔憂牽掛。至於魔教主到底是善是惡,確實需要從長計議,還請爹和各位前輩們別太武斷才好。」
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就不住祈求,但願父親能夠相信魔教主是好的,那樣馨兒那可疑的師承來歷也就不會造成嚴重後果了。
但雷振飛他們一幫前輩,當然不會單憑年輕人的幾句話就輕易改變了根深蒂固的觀念,最多將信將疑罷了。雷振飛又問:「你們說遭到了魔教徒的暗算,這又是怎麼回事?」
呂鳴鐵如實回答:「那是因為關逸飛的千年寒玉。」
「千年寒玉?」座中立刻就有人驚歎了一聲,「是不是相傳為化外神仙不老尊者的鎮島之寶,那面九龍戲珠的玉璧,以及裡面珍藏的那顆九轉還魂丹?我在道上聽說這件稀世珍寶已經重見天日,難道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呂鳴鐵說,「就是這件寶貝,而且是關逸飛拿來禮聘舍妹,硬塞給了我,後來就引來了眼紅的魔教徒,在長江上設了埋伏想搶它,幸虧最終沒被他們得逞。」
「現在那寶貝呢?」又有人心急地打聽千年寒玉的下落。因為這寶貝實在珍奇,別以為只有魔教中人才會出毒招搶奪,江湖上眼紅它的人可不在少數。
雷振飛則哼了一聲:「鳴鐵,可別對我說你因為貪圖這寶貝,而欣然把這分禮收下了,事關繡玉一生,你敢造次?」
「鳴鐵不敢!」呂鳴鐵回答,「不管它是多麼珍貴的寶貝,也比不上妹妹的清白重要,千年寒玉我已經交還給關逸飛了。」
「這就好!」雷振飛點了下頭,「珍寶不過是身外之物,名節操守才是最重要的。怎麼,那魔教惡徒居然也想染指千年寒玉嗎?幸好沒被他們得逞,不然就真成了一個大禍患。」
「此話怎講?」寧老太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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