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千里一直追出了幾十里地,才總算拉近了和寧馨兒的距離,可要想再接近一點卻不容易了。寧馨兒心思單純,本來不是在有意識地逗他,但他這麼眼巴巴地看著嬌妻衣袂飄飄的倩影,追不上又摸不著,沒辦法只好求饒了。
「好馨兒,等等我,我認輸了總可以的吧?」
偏偏寧馨兒這時候興致很高,咯咯一笑回答他:「我不等,你要追不上可不准哭的。」
雷千里十分無奈。眼看著她拐彎進了一片樹林,這片樹林蔥蘢茂盛清靜雅致,倒不失為一個卿卿我我的好場所,可三轉兩轉的卻不見了她的影蹤,生怕她又要迷路,只好大聲呼喚她:「馨兒,別再玩了,出來吧!」
就聽見她銀鈴似的笑聲從密林深處傳來:「我在這裡,你來追我啊……哎呀!」
驀然一聲驚呼,把雷千里嚇得心猛地一抽:「馨兒?怎麼了?」
話音還沒落下,寧馨兒就彷彿受了驚的小鹿一般飛快地退了回來,接著就躲到了雷千里的身後,一張俏臉上滿的驚疑之色:「千里,那邊有人偷襲我!」
竟然有人偷襲?雷千里趕忙關心愛妻是否受傷,見寧馨兒無礙,心裡略微鬆了松,對著樹林把俊臉一沉,喝一聲:「什麼人如此大膽無禮?是英雄好漢就別玩暗箭傷人,光明正大地出來見我,如果是下三濫不入流的東西,就給我滾遠點兒,別在這裡撒野!」
「小子別猖狂,大爺我正要出來教訓你們呢!」隨著這話聲,從四面陸續鑽出了四男一二女,為首的那個人神態非常倨傲,可惜就是臉上掛花,顯得非常狼狽。
雷千里並不認識這幾位到底何方神聖,因此嗤地一聲冷笑:「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原來不過就是個被打得鼻青臉腫了的東西!」
該位鼻青臉腫的角色就是九華姥姥的大弟子劉醒了。他率領了師弟師妹們一路追蹤著洛娃來的,剛巧到了這片樹林子裡就遇上了寧馨兒。非常湊巧的是,寧馨兒今天就穿了身淡藍的衣裙,劉醒一時間眼花認錯了,不由分說就出招偷襲。
這時候他已經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了,但偏偏這小子最愛死要面子——也就是經常活受罪,嘴上又怎麼肯承認自己做錯了呢?再一聽雷千里話中帶著明顯的輕視,他更加惱怒,把眼睛一瞪,說:「哎呀,小賊男女還嘴這麼硬!看你們倆年紀輕輕的,恐怕也不會認識我們九華山的四猛虎二朵蓮,不過沒關係,只要你磕頭行禮,並且乖乖束手就擒,我們是不會讓你們鼻青臉腫的。」
好大的口氣!雷千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沒錯,我是沒有聽說過什麼四猛虎二朵蓮,我只聽說過九華姥姥雖然年紀比我爹還大,但見了我爹還得尊稱一聲『老爺子』,你又算是哪根蔥呢?還想叫我們束手就擒?就憑你那兩下子,儘管上來擒我們,試試看到底行不行吧!」
一隻手把寧馨兒摟住了,另一隻手就往身後一背,神定氣閒地等著,不管他們六個人是想單打獨鬥還是一擁而上,他都會讓他們來個灰頭土臉抱頭鼠竄,為首的那個還應該叫他留下一口牙齒來——誰讓他小子愛吹!
劉醒一聽這話當然是暴跳如雷,哇呀呀叫著揮劍不知死活地就想往上衝,還是他的小師妹高菁菁有心眼,連忙把他拉住了:「大師兄且慢!我覺得還是先問問清楚,再決定怎麼辦才好。」
「還問個什麼問!」劉醒說,「我剛才明明看見那個妖女鑽進了這片樹林,這時候卻只見到他們兩個,這女人的身法又和那個妖女一樣飄忽詭異,他們一定是同夥,不會有錯的!」
「還是問一下的好!」高菁菁把他勸住了,走上兩步施了個禮,帶著笑說,「請原諒我冒昧,敢問這位公子高姓大名,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啊?剛才聽你說,你父親似乎和家師很有淵源,那麼請問你父親又是哪一位高人呢?這位姑娘輕功這麼好,又不知道她是公子的什麼人?」
問題還真是多!雷千里是看在她比較有禮貌的份上,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才耐著性子回答她:「我姓雷,家父雷振飛,這位是我的妻子。」
一聽這話高菁菁忍不住低呼一聲:「大師兄,原來他是太湖雷家老前輩的公子,看來我們真的是認錯人了,那妖女一定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雷公子,實在抱歉了,剛才我大師兄多有得罪,還請你大人大量別見怪了。」
「師妹,你跟他道個什麼歉!」劉醒一跺腳,「你也太容易被人騙了,他說是雷振飛的兒子,就一定是了嗎?依我看一定是那個妖女被我們追得急了,想出來的金蟬脫殼之計,我們不能上當。」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我爹的名諱。」雷千里怒氣勃發。「雷振飛」三個字是這小子可以叫的嗎?不可輕饒了他這張大臭嘴!冷冷一哼,雷千里腳尖一挑起了地上的一根枯枝,輕輕這麼一甩,枯枝就直奔著劉醒面門去了。
這一下看上去非常輕巧,實則勁力不小,輕飄飄一根枯樹枝去勢快疾,劉醒也算反應比較敏捷,一看苗頭大大地不對,急忙就用劍去擋,只聽見「叮噹」一聲響,枯枝正好甩在他劍上。不是誇張,這一下沒把劍磕飛出去算他運氣好,但也已經讓他的手臂好一陣酸麻,不由連退了兩步。
「這是教訓你出言不遜的!」雷千里看著劉醒,嘴角撇著一抹嘲笑,「小子,先回去叫你師父九華姥姥調教好了怎麼做人,再出來打架也不晚,何必這麼著急就出來丟人現眼了呢?」
「好你個兔崽子,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怕你了。」劉醒氣得哇哇大叫,「師弟師妹們,帶你們出來是看熱鬧的嗎?還不趕緊上去給我打!今天我要是不為民除害,我還有臉見人嗎?」
「你本來就已經沒臉了。」雷千里哈哈一笑,「這還能叫臉的嗎?」
高菁菁則很著急地叫:「大師兄,這肯定是誤會了……」
但她的勸阻聲很快就淹沒在師兄師姐們的喊打喊殺聲裡。她非常無奈地看著他們,自己衝上去打不好,留在原地袖手旁觀可也不行,一時間進退兩難。
雷千里先摟著寧馨兒閃身避過了幾步,然後用力把她拋向了最近的那棵樹梢,叫一聲:「馨兒,你坐在上面看看熱鬧!」話音還沒有落下,就已經和他們幾個交上了手。
對付這麼幾個三流角色,他一個人已綽綽有餘,雖然說九華山諸弟子略有薄名,加起來聲勢看著也蠻大的,但雷千里成名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難道名氣是偷來的不成?以一敵五,公然不懼,精妙絕倫的輕功再加上家傳的雷家掌法,一時半會的誰也別想奈何得了他,反而被他逗弄得眼花繚亂,很快就亂了陣腳。
「好啊!」寧馨兒忍不住出聲讚歎,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雷千里的真功夫,起初不免有點擔心,但後來一看什麼事都沒有,就放下心來居高臨下地觀戰,笑吟吟地替夫君鼓掌助威。
而她這麼一叫好,雷千里更加有了興致,嬌妻在旁邊看著,自己的掌法就施展得更加漂亮,把九華山諸子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這還是他手下留了情呢!
寧馨兒看得有趣,不免咯咯笑出聲來,身體微微往後仰,不經意間一回頭,目光正好迎上了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和綠樹葉間掩映的那一頭金色長髮。
「啊!」寧馨兒不禁低呼了一聲,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不遠的樹枝上居然還躲著一個人。也是她剛才太專注於雷千里了,不然她耳目靈敏,應該很快就能察覺的。
生性老實的她也沒有細想那人為什麼就躲在這裡,只是對她那一頭漂亮的金髮產生了興趣,忍不住頻頻注視,到後來更是情不自禁地就想探過身去和她搭話。
不用說,這個選好了地方藏身的人就是洛娃了。本來她還想躲得再遠一點的,無奈身上有傷行動不便,毒又還沒有散盡,只好暫時找棵枝葉茂盛的大樹先躲一下。下面打得這麼熱鬧,她卻不敢出聲,更不敢動彈,這時候見寧馨兒已經注意到了她,急忙打手勢求她別出聲,至於有用沒用,只能聽天由命了。
寧馨兒見到洛娃一個勁兒對自己搖手,一時沒能會過意來,呆了一會兒,忽然間就覺得腦後風聲響,雷千里同時出聲提醒她:「馨兒小心!」
寧馨兒吃了一驚後立刻明白是有人偷襲,反應純粹出於自然,用別人意想不到的身法和敏捷的速度往旁邊一閃,與此同時雙袖飛出裙袂一擺,兩隻腳也從最不可能的角度踢了出去,瞬息間非但避開了偷襲,而且還了偷襲者兩招,緊接著她就飄然落地,當然是毫髮無傷。
「好啊!」雷千里忍不住大聲喝彩。只見過愛妻輕功好,但他還沒有見識過她的功夫,沒想到也是如此精妙絕倫出神入化,真是妙得呱呱叫了!
可他這邊好,那邊卻是大大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