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江湖之俠骨柔情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親情濃於血
    (這個叫作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風和日麗。請牢記大道上一騎如飛,揚起身後一溜的塵土,馬,是馬中龍,人,是人中鳳。

    馬兒精神抖擻,但馬上的人卻未必如此!司徒雷雙唇抿緊,雙眉也微微皺著,臉上似乎是波瀾不驚的,但內心卻完全可以用「翻江倒海」來形容。

    無論誰有了他的遭遇都會有這樣的反應。身患宿疾二十年,尤以這一次發作最厲害,簡直是錐心刺骨。爹娘諱莫如深,只是讓他安心養病,其他的都不必去想,但憑他的機智和敏銳,難道還猜不出自己已經無藥可救?

    還有一點,就是關於他的身世。

    那一天他感覺稍微好了一點,就撐起身體去了書房,本意是在心裡一直牽掛著龍公子給老爹的那封信,想去書房找找信是不是在那裡,卻不料無意中聽見了爹娘在裡面交談,娘親寧巧嫣還在低聲抽泣。

    就是從他們的言談中司徒雷確切無疑地知道了,他已經時日無多。而且他果真不是爹娘的親生子!之所以爹娘一直對他隱瞞,是因為他到桃花塢時就有大夫斷言他活不過三五年。而現在他雖然出人意料地硬挺著多活了這麼多年,終究還是在劫難逃,既然已經時日無多,又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就找到他的生身父母,就乾脆不對他說起了,不必讓他在病中還添煩惱。

    這就像晴天裡滾過的一聲霹靂,當時就把司徒雷震得耳朵裡嗡嗡作響。就是現在回想起來也仍然心緒難平,而且還不敢相信自己當時居然沒有當場失控,還能靜悄悄站在書房門外繼續聽著。

    也就又知道了,原來他是司徒申當年參與華山大決戰時揀回來的,那時司徒申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雷千里弄丟了,卻把他給撿了回來,並不知道他的原來姓名,更不確知他父輩到底是武林正道中人,還是魔教中人,但卻二十年來盡心盡力幫他治傷撫養他**。而且看他聰明能幹,做事妥帖漂亮,到最後乾脆讓他當了家,足可見他們對他這個養子信任有加。

    如此的大仁大義,又叫他如何報答這份恩德呢!

    而接下來他們的話,更是讓他內心五味雜陳。請牢記

    「總而言之,就是這孩子的命不好!」寧巧嫣說,「這麼好的一塊材料,堪稱得人中龍鳳,卻偏偏要忍受這麼多的折磨。唉,光是病痛的折磨倒也罷了,偏偏在他的心裡也有苦惱。我說當家的,你一貫大大咧咧的,平時可有沒有看出點什麼跡象來呢?」

    「我的眼睛又不瞎!」司徒申回答,「你以為我心裡不明白?」

    寧巧嫣一歎:「這事兒悶在我心裡很久,悶得我實在難受,但顧忌著雷兒這個老毛病,我又不敢把話挑明了說,只好裝作沒看見他為小東西煩惱。當家的想必理解我這點私心吧?小東西是我的心頭肉,雷兒生死難料,我又怎麼可以冒險把小東西的一生押在他身上!也因此我不敢對雷兒明說他的身世,生怕他沒了這層顧慮,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這會害苦了小東西啊!」

    司徒申回答:「你確實考慮得周到!」

    「可每一次看到雷兒為了小東西暗自苦惱,我就覺得心裡不安。」寧巧嫣又說,「所以要盡我所能,把該給他的都及時給了他,讓他不枉了在世上做一回人!要他接手當這個家,一來他年紀最大,如果不把家交給長子,恐怕聰明過人的他更會懷疑自己的身世,二來他也確實能夠當此大任。」

    司徒申一歎:「可惜了現在已經回天乏術,只能認命,也不知道哪一次再暈倒了,就會一睡不醒!」

    ……

    司徒雷鬆了鬆馬韁繩,讓追風馬緩下腳步,自己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知不覺地眼眶就濕了。

    想想看,他雖然並不是爹和娘親生的骨肉,爹和娘卻竭盡所能給了他一切,甚至還願意把心頭肉掌上珠割捨了給他!而他,既是無福消受,而且想為此報答爹和娘的大恩大德時,剩下的時間卻已經不多了,對此,他又能說些什麼好呢?

    再想想為了他的病,寧巧嫣鬢邊憑添的白髮和司徒申臉上更深的皺紋,他就覺得親生父母親究竟是誰對他來說已經微不足道,他應該記住的只是他姓「司徒」,是桃花塢的子孫,這份親情刀砍不斷斧削不薄,他該為這個家付出一切而無怨無悔!

    既然命中注定劫數難逃,司徒雷他並不視黃泉路為畏途,只遺憾不能為司徒家做更多。那就做一件算一件吧!目前最重要的,當然是把小東西找回來。

    先不說他對小東西感情有多深,沒能把她看護好,他得負起這責任來,而且為此他也一直在自責。小東西的安危禍福時時刻刻牽動著爹和娘的心,為了他的病他們不得不留在桃花塢,但他實在不忍見他們為了小東西而背著他長吁短歎愁緒滿懷。

    雖然時不時就有小東西平安的消息傳回來,但她此去千山萬水路途迢迢,而且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天真單純的她最容易受騙上當,有時候即便只出半點小差錯,也足夠致她於死地的了,又叫他如何放心得下呢?因此他才決定,親自出馬把她平安地帶回桃花塢。

    可他心裡清楚,爹和娘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他放出家門半步的,他只能悄悄離開。於是那天他找了個四下沒人的當口,招來他貼身的隨從兩名,本來以為兩名隨從已經跟了自己很多年會無令不從,但沒想到他們兩個一聽他要離家,立刻就給他跪了下來,還苦苦勸說他打消念頭,安心在家裡養病就好,別再讓老當家的和夫人擔心小姐之餘還得為他擔心了。

    原來知子莫如父母,敢情爹娘早就在防備著他這一招,已經囑咐了他手底下的隨從人等,誰敢違背命令跟著少當家的出門去就嚴懲不殆!

    可這就能把他攔住了嗎?病重體弱並不是問題,憑他的機敏要想離家其實並不困難。當下裡他聲色未動,只對兩名隨從說他已經打消了念頭,實際用的是緩兵之計。沒過三五天,他就趁著半夜三更留書一封,悄然遁出了桃花塢,單人匹馬連夜飛奔而去。等到天亮家裡人知道之後,那時要追他回去可不容易了。

    他明白這其實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險,身邊沒人照應他,隨時都可能栽倒在中途再也起不來。但如果在死前見不到小東西一面,他實在是不甘心啊!

    在路上他留了心,沒費多大周折就把王福和馬吉送往桃花塢的飛鴿傳書給截獲了。信上說小東西已經跟隨著振遠鏢局的人馬一路往江南而去,他不由暗自責怪起王福和馬吉來,這兩人是他身邊最得力的隨從,可為什麼還這麼不懂事!到了京城地面上就應該及時和二爺司徒雲聯絡,想辦法把小東西弄回家,卻怎麼反而放任她越走越遠,越做越離譜了呢?

    京城到江南那麼遠的路程,誰能保證一路上就會平安無事?何況她還跟著振遠鏢局的鏢車,鏢貨沉重,真金白銀的最容易引來是非,鐵家兄妹雖然說功夫還算可以,然而在緊要關頭未必事事都能顧周全了,這不是明擺著已經把小東西拉到危險邊緣了嘛?

    他不由把心懸得高高的,不住揚鞭催馬快走,心裡不斷地祈求上蒼,但願這一路無波無折,能順順當當地就把小東西找到並帶回家,了卻自己最後的心願。但願如此了!

    曉行夜宿,這一天將近西京洛陽,離小東西他們可還有著好長一段距離。

    已經是日落黃昏,晚霞染血,落葉飄墜,秋色漸深,天地間只見一片蕭索寒意。蕭蕭古道之上行人無幾,更憑添幾分空曠沒落淒涼的意味。

    此情此景最容易惹人愁思了,司徒雷放馬緩行,瞇起了眼睛往天邊望去,恍惚間思緒一下子就飄到了遠方去。

    也幸好他已經把馬兒速度放緩了,否則的話,半道上橫空出世的一根絆馬索,恐怕就要把正在神遊天外的他給顛下馬背來。也幸虧他反應敏捷,剛感覺不對勁就立刻把馬韁繩勒緊,手上用力一提,嘴裡低喝一聲,訓練有素的追風馬嘶鳴了一聲,硬是從絆馬索上跳了過去。

    就只是打了個趔趄,問題並不大,可緊接著又有一根繩子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套進了馬脖子。追風馬用力一掙扎,繩子立刻勒緊,司徒雷當機立斷,順手抽出短刀把繩子割斷,然後帶馬閃避,那根斷了的繩子也被他一把抓在了手裡。

    雖然體虛,但應付這些還綽綽有餘,所有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不消說遭到突然襲擊的他已經全神戒備,手中的短刀,甚至那根斷繩子都是他應變的武器。

    接下來卻並不見有什麼動靜,要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半空只飄過來一聲喝彩:「好馬啊,好馬!」

    這聲音清脆嬌嫩,猶如出谷的黃鶯,好聽得出人意料。緊接著,從前方十幾步遠的那棵大樹上,飄飄然地落下了一個姑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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