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鐵如瀾本來想把蕭雨叫住的,但轉念一想,很少很少見到自己大「哥」鐵如劍這樣生過氣,但現在這麼生氣,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一定有個講得通的理由,才會這麼狠心地把個重傷的人趕出家門!她就把話又嚥了回去,轉身去敲鐵如劍的門。請牢記
——這件事當然得問清楚了才行,不然她心癢難搔,恐怕要連飯都吃不下去的了。
小東西則是非常擔心地,亦步亦趨地跟在蕭雨身邊,看他走路非常艱難的樣子,她很想去攙他一把,但卻又因為他那冷冷拒絕的目光,幾次三番地縮回了手。偷偷看著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和異常慘白的臉色,她心裡頭好生不忍,實在是忍不住啦,說:「喂,你到底要去哪裡啊?實在走不動的話,那就別走了嘛?幹嘛不坐下來休息一下呢?」
蕭雨本來已經一隻腳跨出振遠鏢局的大門了,這時候就停住,總算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這個地方不留我,我不走又能怎麼樣呢?」
原本他傷口就已經疼痛難忍,一句話勉強說出口,更加是冷汗淋漓。
小東西很不理解地眨巴著眼睛,說:「可是,鐵大哥為什麼要趕你走呢?難道他不想救你了嗎?怎麼可以這樣呢!萬一你死掉了怎麼辦?我……來扶著你,好不好?」
蕭雨輕輕搖頭,另一隻腳跨出了大門去,努力定了定神才說:「你放心,既然我現在還沒死,就不會死了!」
喘了一口氣之後,他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來,又說,「就算我一心求死,也不會選在剛被救活的時候再……」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他就疼得再也說不下去了。小東西看著他,忍不住大歎氣,說:「你的忍痛功夫倒是已經到家了,就和我大哥一樣,骨頭這麼硬!可你既然不肯留下來,又不肯要我扶著,受這麼重的傷,你能走到哪裡去啊?」
想了想,她探手在懷裡摸出一瓶金創藥來——那是她在沙漠遇上狼群之後,司徒雷交給她,讓她隨身帶著以備急用的,這時候就送到了蕭雨眼前,說:「這個金創藥非常管用,是我們桃花塢特製的上上品,你就把它拿著,也好派派用場。看我就去」
也不等蕭雨開口,她就自說自話地把藥瓶子塞到了他的懷裡。
「桃花塢?」蕭雨看著懷裡的藥瓶子,問,「你是……桃花塢的人?」
「嗯!」小東西點點頭,說,「司徒申是我爹,我叫司徒寧兒,別人都喜歡叫我小東西,你也可以這樣叫我……喂,你怎麼樣?」
小東西自我介紹還沒有完呢,卻見到蕭雨身體一晃,終於支撐不住摔倒在地上,急得她蹲下身又是推又是搡,想扶起他來,但又扶不動,只好不停地叫:「喂!你醒一醒啊?你不能就這麼躺在這裡!來人啊,喂——有沒有人來幫幫忙?」
可惜的是,雖然街上的人紛紛湧過來看熱鬧,搖頭的也有,歎氣的也有,議論的也有,幸災樂禍的也有,但就是沒有一個願意上來幫把手的。而振遠鏢局那兩個守門的人也為難,說:「司徒小姐,少主人已經有過吩咐了,不准我們理睬這個人!他既然都不願意收留這個人,我們就更不敢擅自作主了!」
小東西求了半天,最終洩氣了,非常不滿意地嘟囔著:「什麼人嘛!人都快要死了,他們都不願意幫把手,甚至連把他扶起來都不肯,一點都不像我大哥,別人有半點小難處他都會伸出援手!真是的,京城裡的人難道就這麼無情的嘛?」
不免大歎人心不古。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圍觀的人群往兩邊一分,有兩個人擠進了人堆來,而且都衝她非常恭敬地叫了一聲:「小小姐!」
小東西一見到這兩個人,頓時像見到了救星——太好了,終於來幫手了!誰呀?她大哥身邊頂貼心的兩個隨從,一個叫王福,一個叫馬吉!兩人都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正望著她笑呢。
「哎,你們別光顧著笑了,過來幫個忙啊?」小東西說。
「來了,來了!」王福和馬吉一邊一個把蕭雨扶了起來,然後問,「小小姐,我們進……振遠鏢局?」
小東西搖頭:「不成!鐵大哥不肯收留他!要命了,我們應該把他安頓到什麼地方去呢?」
她從來都沒出過遠門,遇到點事兒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王福和馬吉兩人就老練多了,說一聲:「這個很簡單!」
然後就把蕭雨抬到了離振遠鏢局最近的那家客棧——名字叫「悅來客棧」的,開了間客房,並且用最快的速度請了個大夫來。他們跟在司徒雷身邊好久了,多少總能學會點少當家的辦事風格,簡單快速而且有效,處理這一點點事情根本不在話下。
不一會兒功夫,大夫給蕭雨把完脈,就開始開藥方了:「這位爺重傷未癒,失血過多,應該好好地調理休養,不可以再隨意走動了,否則會危及性命的……這個就是藥方了。」
「也就是說,他只要調理好了,就不會死掉了?」小東西稍微放下了心來。
不過才剛鬆下一口氣,她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頓時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問王福和馬吉:「喂,你們兩個怎麼會到京城來啦?是不是跟著我大哥一起來的?那麼我大哥呢?他現在是不是也在這裡……他是趕來抓我回家去的?」
一邊這麼問,她一邊瞄著門口,生怕大哥忽然間就從天而降,將她生擒活捉了,並且即刻押回桃花塢,那她可虧大了——她還沒有在京城玩痛快呢!
她的心思,兩個老隨從又有什麼不明白的,王福呵呵一笑,回答說:「少當家的他沒來京城,小小姐,這你就放心好了!」
「真的?」小東西對此表示懷疑,「你們就從來都不會離開我大哥半步,你們來了,他就沒來?」
「真的!」馬吉說,「我們來,是奉了少當家的命令,來保護小小姐的!」
小東西還不放心地追問一句:「只是來保護我的?沒別的事?」
「真沒別的什麼事兒!」王福和馬吉就差指天發誓了。當然他們不會跟小東西直說,少當家的曾經關照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就把小小姐直接架回家去,生怕她聽了之後會拔腳就溜掉——小小姐的脾氣他們可已經瞭解透徹了,如果她不樂意的話,八匹馬都拉不回頭,他們一路尾隨跟到京城,只能暗中行事,就是怕她起什麼花招。
小小姐跟著振遠鏢局的人馬,目標大容易找,萬一她離開這撥人馬,那麻煩就大了!他們兩個一路風塵,辛辛苦苦地,也就是對司徒雷和桃花塢忠心一片,再苦都不會有任何怨言!到了京城之後也沒敢就露面上振遠鏢局去要人,就在這悅來客棧裡安身,同時每天在振遠鏢局周圍查探動靜——居然還順便抓到了好幾個夜行小偷,也算是閒著沒事幹,找點小樂子了。
今天這是看到小小姐單身一個遇到麻煩了,兩人這才不得不露面,出來幫一把手。
小東西可不會管這麼多曲折,只要確定大哥沒有跟到京城,她就放心!臉上也頓時有了笑容,說:「那就好極了!有你們兩個人跟著我,我就真的放心多了,你們可得一直不離開我身邊左右哦?萬一我迷路了,嘿嘿,那就不會發愁了!」
「小小姐,你有我們兩個跟著還能迷路?」王福說。
「嘿嘿,這倒是的啊?」小東西撓頭傻笑一聲。
馬吉非常小心地說:「小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你從來都沒有這麼久地離開過老當家的和夫人身邊,他們會很為你擔心的?還有我們的少當家也會非常擔心你的安危!」
「是啊!」王福接著說,「而且,再過些日子就是小小姐的壽誕了,往年桃花塢裡早就一派熱鬧景象,忙著替小小姐準備壽宴,你這麼一走,家裡不就冷清了許多嘛?小小姐,你不會是想在外邊過生日的吧?這樣不是很沒有趣味了嗎?」
小東西把眼睛一瞪,說:「你怎麼知道這樣就沒有趣味?在家裡擺壽宴,也就是喝上幾天酒,又有什麼好玩的!我從來都沒有出過遠門,這一次一定要好好玩上一玩才行的——就當是爹娘還有大哥送給我的一份大壽禮好了!想必他們也不會不答應送我這份禮,是不是?又不用他們出錢,又非常有趣,難道不好嘛?」
「好!好!」王福和馬吉不能說不好,心裡頭卻想,要家裡人的著急和擔心作「壽禮」,恐怕也只有小小姐才想得出來!馬吉還想盡心盡責地,委婉地勸上一勸,但沒想到才開口說出個「可是……」小東西已經一把抓過大夫給開的藥方往門外蹦了出去:「我去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