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吃人的規矩
出銀子對夜凰來說，其實不算什麼事，而且她自知是二房的人，這禮錢根本少不下，也就笑了下說到：「禮錢我可是有備下的，黛娘會封
一份，等到三爺娶妻，我自會送上一封的」
誰知陸媽媽聽了這話，臉上有絲尷尬，抿了抿唇後倒鬆了她的胳膊只輕聲說到：「二奶奶啊，事不會那麼簡單的」正要說點什麼呢，屋內
有了譚氏的輕喚，陸媽媽答應了一聲，看了夜凰一眼，急急而又小聲的說到：「二奶奶您現在就算是長媳了，太太說了什麼，您可只管應著別
去頂，免得裡外不是人」
說完她快速的進了廳，夜凰深吸一口氣後跟了過去。
「幹什麼去了，怎麼不在跟前。」譚氏抱怨的聲音傳來，跨門而入的陸媽媽賠笑言語著：「二奶奶來了，我去迎了下」繼而轉身沖夜凰一
笑，夜凰也進了廳：「婆母，兒媳回來了」
譚氏此時已經坐在大椅子裡瞧見夜凰眼裡沒多少興奮勁：「回來了就好，坐吧誒，紀兒真就不肯回來嗎？」
夜凰尷尬的笑了下：「婆母啊，不是二爺不肯回來，而是他是有政務在身的，離不開啊您放心，兒媳我不是回來了嘛，一定幫著您張羅」
譚氏聞言撇了下嘴，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有這份心，只是我怕你不知該如何做……」
「嗨，這個不怕，咱鼻子下面有嘴，不知道的就問，問清楚了一樣不拉的給辦」夜凰說著笑笑：「不知婆母是怎麼個安排，有哪些事是要
我這當兒媳的要去張羅的」
夜凰這般主動，譚氏臉上好看了些，沖夜凰微微笑了下說到：「信上也說的清楚，兩件大事，一個是黛娘出嫁，一個就是三爺娶妻了，黛
娘這邊呢，六禮一樣不少的走著費不到什麼心思，無非是別出什麼岔子就是了。所幸親家那邊都在張羅，咱們這是嫁女，吃喝兩席，嫁妝理好
了也就成了，所以大頭其實是三爺的婚事。」
夜凰點點頭表示明白，想到陸媽媽剛才的提點也看到譚氏那盯著她的雙眼，會意她操心著什麼，就張口道：「黛娘成親也是大事，二爺特
別囑咐了的，嫁妝雖是婆母您準備了，但做為她的哥嫂我們也不能怠慢，所以我們給封了二百兩銀子，就當是給黛娘押轎了」
二百兩這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很多有點底子的家庭，嫁妝的總數可能也就是五六百兩的總額，夜凰出手二百兩絕對不輕。
但是夜凰的言語並沒換來譚氏滿意的點頭，她反而陰著一張臉衝著夜凰說到：「給多給少那是你們做兄嫂的心，這我管不到，不過我年紀
大了，黛娘嫁人，隨行怎麼也得三十六抬的嫁妝，不然人家弄不好會看輕了黛娘的唉，你大哥在的話，好歹是江安的知府，這巴結送禮的不會
少，置辦起來不但熱鬧，任家也不能輕慢了黛娘，可如今的念兒沒了，家裡的頂樑柱就是紀兒了，可他呢，一不在江安任職，二又不在跟前操
辦，說真的，這心裡真是沒底。」
「婆母，您也別太憂心了，如今婚事任家都願意提前了，還是很看重咱們墨家的不是？」夜凰陪著笑搭了一句，譚氏卻是摸出帕子來擦眼
角：「唉，還不都是做著過場」說完蹭了兩下衝夜凰說到：「黛娘的嫁妝的確該是我來張羅的，可是這些年我把這幾個孩子供養出來，家底就
是空得了。你大哥活著的時候，每個月要給我幾百兩的家用，就是你大哥再忙，素心也會把這些都張羅好的；如今的你大哥不在了，我和你公
爹一把骨頭也就只能指望著你和紀兒了，唉，都是文兒不爭氣，如今的也是個沒用的東西」
譚氏說著又開始倒苦水，夜凰可不想再聽這些，尤其那些話裡有話的暗示著她要向老大兩口子學習，聽的他只能看向陸媽媽求救，於是陸
媽媽找了個譚氏換氣的檔口接了句話：「太太說的是，可是這會您說這些也是無意，還是先安排下黛娘婚事要籌辦些什麼吧」
譚氏聞言總算是打住了憶苦，但一開口的夜凰卻發覺壞了，因為譚氏幾乎是給她丟下難題：「老2媳婦，現在你也就等於是長媳了，我和你公爹以後的日子也要靠你和紀兒了，如今的黛娘成親，嫁妝我也叫人籌備了，可是沒了你大哥撐著，人走茶涼的，沒什麼依靠，再者，我和你
公爹也實在沒多少閒錢，所以你看看，能不能把黛娘的嫁妝給置辦齊全？不夠的銀子你幫我先添上，算我借你的，等回頭了，我把錢再還上」
借？還？
夜凰聽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兒子跟娘借錢，婆婆跟媳婦借錢，不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還的事嗎？
借？那基本就是還不了的，而且借出去，這是借給誰？借給了譚氏，將來是譚氏人家把嫁妝置辦齊全的，有她什麼事啊？誰也不會謝謝她
她是出錢也得不到好的而且你敢指望還嗎？這種孝字為大的社會，要是讓人知道媳婦追著婆婆要帳，那還不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夜凰當下就覺得這譚氏也太能盤算了如果墨家真的是窮得叮噹響，夜凰也認，可是當初艾辰是摸過底子的啊，譚氏窮嗎？一箱子的金銀，
裝什麼窮再說了，就算是想留些銀子傍身，也沒道理這樣盤算兒子媳婦的啊
「兒媳婦，你怎麼不說話？」譚氏臉上明顯的掛著不悅：「難道你不樂意？」
夜凰怎麼可能說不樂意呢，她才不會給譚氏發飆的機會，但是明擺著吃虧的話，她也不會願意，當下笑了笑說到：「婆母這話說的，這哪
裡存在什麼樂意不樂意呢？您要說錢不夠，我做兒媳的自是給您墊上，絕不能說什麼借啊還的，這不合適」說著她卻是輕咳了下在譚氏滿意的
眼神裡說到：「實話實說，黛娘我們準備了二百兩，三爺呢，我們準備了四百兩，這加一起就是六百兩了，婆婆既然等著用錢，我們二房再出
二百兩，總共也就是八百兩，兩人的親事用度就憑婆母您做主了」
「什麼，二百兩？」譚氏沒想到這個媳婦還跟和自己討價還價，剛要言語，夜凰已經先念叨起來了：「唉，婆婆您可別嫌多，這好歹是我
們的一份孝心，只可惜，我是個養女的身份，沒什麼厚實的底子，這一份也不過是我的嫁妝裡補出的銀子至於二爺，您也是知道的，如今調職
離了漕運這個肥缺，收入不比以往，戶部現在又缺銀子，如果二爺顯得太有了，被什麼言官彈劾了上去，這可就麻煩了何況墨家素來清高，若
是也那般俗氣了去，倒丟了墨家的臉面了」
譚氏被頂的火冒三丈卻也不能說什麼，悻悻的笑了下沒言語什麼，反倒一抬手說到：「好，難為你這兒媳婦有心了你，你去黛娘那裡轉轉
吧」
夜凰知道這是譚氏不待見自己，打發她走還要叫她去黛娘那裡，明顯是要再算一筆的。
可有些東西你明明知道，卻也不能如何，當下只得起身應著告退了出去。那譚氏起身走到門口瞧著夜凰走到院子中間了，便扯開嗓門大聲
地說到：「唉，念兒沒了，大兒媳婦也沒了，你說我能指望誰去？都說養兒防老，如今的指望老2，老2不回來，老2媳婦都端起架子了我真是命
苦啊」
這般的嗓門這般的言語，能是嚎給誰聽？還不是給夜凰聽的，但夜凰早知有這處，就當沒聽見的快步出去了，譚氏見人家無動於衷這火就
衝了上來，扭頭衝著陸媽媽言語到：「你說說這是個什麼兒媳婦？多拿二百兩銀子就在這裡裝大方，這是打發叫花子嗎？」
陸媽媽聞言無奈的相勸：「太太，您這是何必呢，二百兩呢，小戶人家能過好幾年了，何況二房一下子拿出來八百兩啊，這可不輕了啊」
「什麼叫不輕？如果她真沒錢，拿少我認可是你也知道她不是沒錢的人給你送了什麼東西，給我有什麼東西，兩塊玉牌就值當多少了？還
有那些首飾頭面，咱們當初一個也沒見，人家變戲法的拿出來戴著，不知在何處藏了多少好東西沒錢？我才不信再說了，紀兒現在要把家給她
管，她一個年紀輕輕的人攥那麼多錢成嗎？」譚氏說著一板臉：「哼，我才不會由著她」
陸媽媽聞言尷尬的賠笑了一下：「那太太您的意思是……」
「去把老爺找回來，叫他寫信給紀兒。」譚氏說著陰陰的一笑：「三十六抬就想嫁黛娘給進士爺，墨家可沒那麼輕賤，我要她置辦上七十
二抬來」
「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既然開口不夠用，那就讓當爹的給兒子說，就說兒媳婦的意思是七十二抬，回個話要他點頭，等他點頭了，再拿來
給夜凰瞧，我看她出不出銀子」譚氏說著嘴巴一撇：「還有老三的婚事，也不能寒磣了」
……
夜凰手裡摸著一條鑲寶的頸帶，站在黛娘的遠門前，有些遲疑。
「小姐還是進去吧，橫豎少不了的」小葵無奈的衝她笑了一下，夜凰歎了口氣：「這些吃人的規矩啊，竟是要我大出血，我現在可算知道
大嫂當初的日子有多難了，只是我沒想到她真好意思和我開口要錢」
小葵苦笑了下說到：「二奶奶啊，您現在可算是持家的長媳了，她找你要，誰也說不上一個錯字啊」
「可是我又不是她家的金庫，哪有這麼要的，再說了二爺也沒那些俸祿給她這麼要啊」夜凰說著一瞪眼：「哼，反正八百兩就是我的底線
，多一分，也別想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