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凰把肚兜塞進袖袋後,就從另外一個袖子裡摸出了一張同色的肚兜匆匆掛了上去,也不管平整與否,當下轉身離開,人就匆匆的回往自己的院落。
還好,這東西沒丟,不過那樣的繡圖被看見,只怕我這臉也給丟盡了!
夜凰心中念著,卻還不能全然放心,她很想檢查一下那肚兜是不是完好,但此刻並不在房中,顯然不合時宜,而她匆匆路過軒哥兒的院落時,卻聽的琴音依舊相繞。只是那簡單的幾音重複,顯然應是軒哥兒在彈。
心中想著那貼心的孩子,夜凰不自覺的腳步邁往那邊,待人立在院中廊口時,就看到霍熙玉同軒兒共坐於院中的草蓆上,面前擺著一張琴,軒兒正一臉專心的撫琴撥弦。
這孩子,倒真有些雅勁!
夜凰想著,臉上浮現淺笑,眼掃了下軒兒身邊的霍熙玉,只覺得她那份眼瞧琴弦的專心姿態也是認真,便轉身悄悄地退去,不忍打擾。可此時軒兒卻停了手,轉頭看向玉表姐:「表姑,軒兒彈的可對?」
夜凰此時已經走到院口,聞言回頭伸脖掃看,以為會看到玉表姐的微笑軟語,可看到的卻是她的充耳不聞,那份愣愣的姿態,似乎人已神遊他處。
「表姑?」軒兒清脆的聲音復又響起,並搖了下玉表姐的胳膊,玉表姐即刻回神看了軒兒一眼:「啊?」
「表姑,你怎麼了?今天下午你老這樣,軒兒多次叫你,你都在想事情呢,表姑若是很忙,可以不陪軒兒的。」
霍熙玉抬手摸了下軒兒的臉:「表姑不忙啊。」
「可是……那,是不是軒兒太笨了?」軒兒一副很抱歉的樣子,把立在院口的夜凰倒看得心疼,而霍熙玉只是搖搖頭,並不出言說什麼。
「那表姑是不是心裡有事啊?」軒兒果然是個過於聰慧的孩子,此時一問,問的夜凰都好奇的瞧看起霍熙玉來。
「你怎麼知道的?」霍熙玉將軒哥兒往自己的懷里拉了些,將他半摟在懷裡,伸手摸弄著他身上的衣服。
「表姑發愣的樣子和大伯一樣,大伯每次這樣發呆,伯母就會告訴我說大伯在想事情,而爹爹這樣發愣的時候我去問他,他就說他心裡有事;表姑,你是心裡有事嗎?」
「是,表姑心裡有事。」霍熙玉伸手摸了下軒兒的腦袋:「軒兒,你爹他,常常發愣嗎?」
軒兒嗓子裡發出了思考的聲音:「嗯……我並不是常能見到爹爹的,但是爹爹會這樣發愣軒兒見過幾次呢!」
「是嗎,那軒兒有沒問過爹爹,他心裡在想什麼事啊?」玉表姐低著頭輕問,夜凰順風聽的清晰,當下撇了嘴:嘁,我道是老水仙多情,弄了半天人家這邊也有心啊!
軒兒搖頭:「不知道,爹爹沒說!」
「他沒告訴你啊!」玉表姐的聲音明顯的充滿了失落,聽得夜凰再次撇嘴,而軒兒卻昂頭問話:「表姑,爹爹為什麼要告訴我呢?不是是他心裡想事情嗎?」
霍熙玉無奈似的把軒兒拉直了身子:「心裡想多悶啊!說出來才舒服啊!」
軒兒眨眨眼:「那表姑不舒服的話,也可以說啊,軒兒聽!」
霍熙玉似是苦笑了一下:「傻孩子,大人的事,你又能聽什麼呢?」說著她鬆了軒兒,將琴弦一掃:「滿腹惆悵無人知,春雨潤物誰細聽?」說著她開始撥弄琴弦,音調沉重而悲,透著一份哀色。
夜凰撇撇嘴,退了出去。
「我道二胡就夠悲劇的了,結果古琴也是悲慘系啊!」夜凰嘟囔著回了自己的院,手還搓著胳膊,對於琴棋書畫的美德,她向來表示她屬於「缺德」的那種,而這樣悲慼戚的琴音,她更是聽不下去的。
入了屋,將門關好,她才進了內室,剛把肚兜從袖子裡摸出來,卻又覺得不保險一般,匆匆的放下了床帳,蹬了鞋子鑽了進去。
坐在床上,她把那肚兜展開舖平,細細的瞧看了一遍那亂七八糟的線條,確認沒有什麼斷線或是勾毛後,她開始手指順著那些線條,按照顏色的分別逐一比劃,用心去記。
「二爺,您這是……」忽然的外面有一聲管家的招呼傳來,夜凰聞言,匆匆的把肚兜一把抓起塞進了袖袋裡,趕忙伸手扯開了被子,往裡一鑽。
外面的言語聲就那麼消失了,繼而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夜凰在床帳內閉眼。
豎耳傾聽,她能聽到他進了內室,走到了床邊,但是床帳無撩起的風,眼皮處也無光線的改變,她確定他沒動床帳。
繼而她聽到了凳子被拖動的聲音,而後安靜的再無聲響。
這傢伙在幹嘛?
夜凰心裡念想著,微微瞇縫了下眼偷瞧,結果只看到床帳處拖著長長的身影,一片斜。
頓時她把眼睜大了,瞧著那身影紋絲不動的樣子,她倒好奇起來,故作了一聲嚶嚀後,伸了下懶腰,她順手撩了半邊床帳。
墨紀背對著她坐在床前,臉朝著妝台處,安靜無聲。
「誒,大叔回來了?」夜凰轉了眼,做出一副才睡醒的樣子,一邊伸手揉眼一邊問話,只可惜她做足了戲,卻無觀眾,墨紀連身子都沒回,只輕輕淡淡的「嗯」了一聲。
夜凰不好賴在床上做慵懶狀,只得爬了起來:「那你回來了,咱們是不是要去寒大哥家了啊!」
墨紀還是背對著她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夜凰眨巴了下眼:「你怎麼了?署辦裡難道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她說著邁腳夠鞋,卻發現鞋子只剩下一隻,趕緊的趴到床邊往床下找,那墨紀卻偏偏此時轉了身:「趕緊起……找什麼呢?」
「鞋子!」夜凰說著抬了頭,一瞧見墨紀,當即就頓在那裡,因為他的腦門處烏紫紫的一個印。
「你,腦袋上怎麼了?」她心裡清楚是自己那一磚塊的傑作,但是按照她的拋物線,穿透了窗欞的磚塊擊打的可是人類最堅硬的頭骨啊,再是受傷,最多也就紅一下,青一下,何至於烏紫紫的呢?
墨紀的眼皮子先垂了一下,而後看向了夜凰:「在署辦高架上找東西的時候沒留意,撞上了樑柱。」
「哦」夜凰點了下頭:「那你以後小心些。」說著她趕緊低頭去床下勾鞋子,可墨紀卻忽然貼了上來,甚至是唇貼上了她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