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若曦過來,十七旁邊的護衛趕緊給若曦讓座,若曦點點頭表示感謝,這才撩起衣服的下擺,坐了下去。
「外面這是怎麼了這麼熱鬧」若曦掃了外面一眼,努著嘴問道。
「回小,公子的話,逃荒的,一家子出來不幸的就剩下孤兒寡母的,現在母親也生病,又沒錢付賬,掌櫃的要趕人」十七望了眼外面搖了搖頭,剛說了句小姐的小,察覺到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趕忙改口
若曦微微一笑,對於十七的改口也沒往心裡去,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女扮男裝在外面行走,有時候他們反應不過來也是難免的。「逃荒?這是從哪裡過來的,今年沒聽說有大災啊這沿途似乎看到不少拖家帶口的」
若曦心裡有些奇怪,今年卻是沒聽說這哪裡又災荒啊可是這些沿途看到的,食不果腹的逃荒的人,又怎麼會有假?莫非是有人隱瞞謊報?不會吧這可是要殺頭的
「彭」十七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杯子都被震了起來。嚇得眾人都看著他,不明所以
「奴才失禮了請公子贖罪」十七面上難看的的道歉道,知道自己太過激動了
「十七,你這是?」若曦不解,她並沒有怪罪十七啊
「那些個狗官為了自己的烏紗帽根本就不會管百姓死活明明是受災了,卻還要隱瞞謊報豐收,再加上苛捐雜稅硬是逼得民不聊生。當年……奴才的家就是這樣散了的」十七想起當年的事,心裡有些難過,他被蘭家收養的時候已經有了記憶。所以看到外面那對母女,這心裡不覺得就想到當年的自己。
「隊長」聽到十七的話,其它幾個有同樣遭遇的護衛出聲想要勸解。張了張嘴卻都沒有接著說下去。這個世道,太多這樣的例子,他們也只不過是比較幸運的那一撥人有幸能遇見貴人活下來罷了。
「我沒事,只是看到那對母女有感而發而已」十七說出心中的想法,心裡卻更加的不好受,如果不是身份限制,他真的想去做一回除奸懲惡的英雄,再不濟也可以幫一把那對可憐的母女。
可是卻因為他身上的責任,而不能魯莽行事那對母女……哎十七望了一眼若曦,心裡低低的歎了一口氣。
現實往往就是這樣看多了不平事,看多了可憐人,卻又無能為力,束手無策。如果當年他們不是幸運的得到救助,那麼此刻他們還都能不能站在這裡,更甚能不能活著都是個問題
而如今他們雖然可以僥倖的活著,而且身份不同,卻也身不由已不是自己可以隨意做主的。
聽了十七的話,再看看大家的臉色,若曦點了點頭,她知道眼前的這些人,之所以在這裡都是因為他們是孤兒,有的是被父母丟棄的,有的卻是如十七這樣的,相較與他們,自己真的幸運的太多。
十七心裡感到不平,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沒有心情去做救苦救難的菩薩,可是外面一陣一陣傳來淒慘的抽泣聲,還是讓若曦的心軟了下來。
若曦對著沛瑩招了招手,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罷了就當是為了十七他們吧
若曦不知道的是,就因為她這簡單的吩咐,便改變了那對母女的人生,更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們這一行人離去的時候,有一個小姑娘,追了她們很久,很久,直到一點也看不到她們的蹤影,這才滿含著淚向著她們離去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且就是這個小姑娘,在若干年的以後用自己的行動報答了若曦的救命之恩
行程依舊在繼續,客棧裡的母女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過後從沛瑩的口裡才知道,若曦是吩咐她去給那昏迷的婦人把了把脈,然後留了些銀子給她們,並囑咐客棧的老闆多加照顧,在離開的時候,沛瑩還特意亮了亮代表侯府的身份令牌,生怕那掌櫃的陽奉陰違,前腳她們剛走,他後腳就欺上門去。
對於那對母女的遭遇,若曦是比較同情的,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是這些而已。就當是為了十七她們,若曦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說起那枚令牌,其實是侯爺夫人齊氏特意為若曦準備的,生怕這一路上她被不長眼的驚擾到。有著令牌至少能讓她從京城到邊疆這一路上暢通無阻。
說起若曦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麼器重沛瑩這個丫鬟,而且之所以若曦吩咐沛瑩去處理這件事,是因為在她們這一行裡其它人也許只是稍微懂些藥理,而沛瑩卻是精通,蘭老夫人特意挑選的人,沒有個一技之長那是不可能的事。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在第十三天的時候,風塵僕僕的趕到了邊疆。這時候距離李瑾瑜他們失蹤已經是一個月零幾天了。大家對他們能否生還說真的已經是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李瑾瑜的爹,突然失子,心情的沉痛是無疑的,可是為了這個國家,為了千萬的百姓,更為了自己,他硬是化悲痛為力量,支撐著。縱然再堅強,卻也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似地。
當若曦和眾人拿著令牌找上門來的時候,看到侯爺一下子蒼老的樣子的時候,若曦真的嚇了一跳。她印象中瑾瑜的爹一直都是擺著臉,很嚴肅的人,卻時時刻刻看到他都是精神抖擻,威風凜凜、神采奕奕。
可是此時此刻的他,讓人看著覺得心痛,才讓人知道眼前的人也是一位父親,元帥也是人啊
「伯父」若曦一踏入軍帳,看到此時此刻的侯爺,眼圈一紅差點掉下眼淚來。這樣的侯爺,伯母看到該是多麼心疼啊
「你」李慕候看到女扮男裝的若曦,遲疑了一下,「胡鬧這裡是你可以來的嗎?你祖母怎麼就放心你來?誰護送你過來的?來人……」等李慕候反應過來,心裡一酸,卻依然強撐著呵斥道。
兒子已經沒了,他怎麼能讓兒子心愛的女人背上污名她這樣大逆不道,驚世駭俗之舉,可知道會毀了她的一生?
「伯父,您先別動氣,這是若曦一個人的意思,與他人無關若曦只想知道瑾瑜哥哥呢?找到他了沒有?」若曦一進軍帳,看到侯爺的樣子,心裡就咯登一下,有了不好的感覺,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非要親自確認不可
「你」李慕候看著這樣的若曦,卻是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天知道,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讓人把這丫頭給送回去。
「沒找到嗎?這麼久一點音信都沒有?」若曦腳下有些虛,腿有些發軟,後退了兩步不敢置信的問道。原本她的心裡還有些許的期望,可此時此刻,看到眼前的人,她的心暗暗的往下沉,痛的她喘不上氣來。
「丫頭這時候,你不該來」李慕候有些艱難的望著若曦沉聲道。
「真的沒有消息,這麼久一點都沒有,不管是好消息活壞消息,真的一點都沒有?」若曦又一次重複的詢問道。
李慕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曦的話,對著若曦搖了搖頭,他也希望會有消息,哪怕是壞消息也好可是真的沒有,他派出去好幾撥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可是這種事,在荒原上太常見了,人死了如果沒有人幫忙收斂,那麼用不了幾天就會被禿鷹啃得渣都不剩。
若曦身子晃了晃,踉蹌了兩步,一把扶住身子右側的椅子,這才勉強自己沒有跌倒在地上。
「你先坐,先坐一會兒,難受你就哭出來一會兒讓人給你安排住處,歇息兩日,趁著還沒人發現,你便回京吧」看著若曦那難以接受的樣子,李慕候的心也如刀絞一般,眼前這個女兒,還有一年就會是自己的兒媳婦,自己兒子未出事之前,心心唸唸的女子。
如果兒子知道她這樣為他傷神,對他用情如此之深,他的心裡可會捨得?白髮人送黑髮人,此時此刻他才真的瞭解這種含意內的辛酸,痛心
那是他的兒子啊他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用心培養了這麼多年,是他和妻子一生的寄望啊
若曦渾渾噩噩的被安排到了住處,腦子裡一直都是李慕候告訴他的事實。死了,人真的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就連屍體都沒有她千辛萬苦的趕來,卻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若曦病了,連日的奔波勞累,再加上心神俱傷,積勞成疾。所謂病來如山倒,說的就是若曦這樣的吧心底那最後的支撐也瞬間倒塌那個說要呵護他一輩子,絕對不會欺騙她,要用他的肩膀保護自己的人,就這麼沒了,真的沒了
這一連著兩日,她不吃不喝,甚至連床都起不來。沛瑩幾個丫頭,想盡了辦法都沒有用。李慕候那邊也接連派了好幾個郎中過來,都只是搖搖頭,表示病人自己沒有求生意志,藥下不去,他們是有心而無力啊自己都不想活了,其他的又怎麼能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