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幾個看到那座舞台上紅綾綠綢纏繞、熊熊巨燭高燃,並且有十多個姿態曼妙的舞孃,伴隨著悠揚悅耳的絲竹之音,在上面翩翩起舞時,已是震驚不已。【——】【——】
畢竟在我們的印象中,水族精怪無非是些巨鱉大魚、黃鱔泥鰍之類的東西,在深水之中僥倖躲過了漁網釣鉤的劫數,年深日久成精成怪而已,多數能夠大張巨口、興風作浪,撞翻漁船、吞噬活人
就算是它們修煉千年、幻化人形,也不過只是狼披羊皮、衣冠禽獸,根本擺脫不了凶殘野蠻的本性。哪裡會想到它們竟然也學會了人類載歌載舞、吹拉彈唱那一套?而且還弄得像模像樣的,彷彿是人間帝王在含笑欣賞霓裳羽衣、文人騷客在醉眼觀看綠腰薄媚!
更何況她們眾星捧月一般,將一位宛若仙子、儀態萬方的俏佳人圍在中間輕歌曼舞,而那位俏佳人竟然身穿番邦異服呢!
驚愕之下,我們側目回頭,看到邢四海的半張著嘴巴,眼珠兒都不帶轉一下地喃喃低語:「像!真像!」
「邢大哥,像什麼啊?什麼真像啊?」狗蛋兄弟小聲問道。
「像,真像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中的美人」邢四海自言自語似的說,眼睛仍是不眨一下,直直地盯著前方的那座舞台。
聽邢四海這樣一說,我們幾個更是吃驚不小!
難道那個姓方的漢子所說的奇物有靈,當真不是胡扯吹牛嗎?
如果說那枚番邦美人琉璃盞的種種異能讓人將信將疑的話,現在邢四海所說的,更是讓我們不敢相信!
「方大哥,那舞台上面的,哪位才是你的主人啊?」小李兄弟問那位姓方的漢子。
「嘿嘿,方某的主人怎麼可能在舞台上?舞台上的佳人只不過在為我家主人起舞助興而已!」方姓漢子說,「我們現在呆在這兒慢慢欣賞,不要打擾了我家主人的雅興才好,等會兒曲終人散之時,方某自當為各位引見!」
怪不得邢四海說,在這片詭異的深水區,曾經有人在深夜看到過綵女翩翩、聽到過絲竹聲聲呢,原來竟然是這位方姓漢子的主人在尋歡作樂!
我們幾個相互看了看,從眼神之中知道,這次我們又想到一塊去了:這個原本應當是人們盤中菜、鍋中湯的水族東西,竟然如此縱情聲色、極會享受,真讓我們這些浴血奮戰的士兵們心中不平、眼紅嫉妒!
反正姓方的漢子說了,這時不便打擾他家主人的雅興,只能耐心等待著曲終人散,才有可能見識一個那個水族之中的精怪色魔,所以我們也就順水推舟,倚在船頭看那紅裙綠衫起舞,聽那絲竹聲聲入耳
古人所說的「惟嫌時間短、獄中只怨日月長」,我們幾個雖然不是身處良辰,卻也感到了時間的來去匆匆如同白駒過隙。
因為正當我們陶醉在悅耳絲竹、佳人輕舞之時,突然眼前一黑,前面哪裡還有什麼舞台?何處能有紅粉佳人?前面十多丈的地方,不過是水波蕩漾中的一座荒島罷了!
這一切讓我們直懷疑剛才所看、所聽的,到底是南柯一夢,還是幻覺幻聽!這或許就是古人所說的黃粱一夢吧!
只是耳邊仍有絲竹之聲裊裊迴旋,證明剛才絕非錯覺,而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的親身體驗.lzh.「怎麼樣,幾位兄弟?剛才那場子曲舞盛宴還算不錯吧?」方姓漢子說,「馬上見到我家主人,你們可得禮數周全些!」
「方大哥,你們家主人可真會享受啊,真像人間帝王那樣三宮六院、佳人無數,讓人羨慕!」小李兄弟不無嫉妒地說,「現在我們華夏民國,已經在倡議實行一夫一妻制了,你們倒好,仍可妻妾成群吶!」
「嘿嘿,這位小兄弟,你可真會開玩笑!呆會兒見到方某主人,可千萬不要亂說啊!」方姓漢子掩嘴竊笑、意味深長地說。
「咳,我說方大哥也真是的,剛才那麼好的時間不讓我們靠近,現在荒涼得母螞蚱都沒有一隻了,倒準備給我們引見,難道我們看上一眼,還怕你家主人吃醋不成?」大傻兄弟看來對那群紅粉佳人也是頗有好感。
「好了,幾位兄弟別再胡扯了!」劉老大說,「現在還是麻煩方兄給我們引見一下你家主人吧,好歹等到現在,總得見上一面,才是不枉此行啊!」
聽了劉老大的話,我們當然是立即閉嘴、不再說話。
「方老弟,見到你家主人,邢某的那個琉璃盞還能要回來不能?」邢四海仍然念念不忘他的那件祖傳之物。
「嘿嘿,這個嘛,到時邢兄可以問方某的主人即可,方某不敢多嘴擅斷!」方姓漢子笑著說,顯示出對其主人的敬畏,這讓我們不由得懷疑,看來他的主人一定是非常嚴厲的。
過不多時,漁船就劃到了那座較大的荒島邊上。方姓漢子沒有立即下船上岸,而是建議邢四海的姐姐就不必見其主人,就在外面船上等待。見她點頭答應,然後他就貼近邢四海姐姐,附耳低聲交待了些什麼
由於聲音太低,我們幾個都沒有聽到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反正是聽了她的話以後,邢四海的姐姐愣了片刻,最後還是點頭應允。
見邢四海的姐姐點頭應允,而且答應在船等候,姓方的漢子這才起身站到了船舷上,告訴我們說,此地虛實難測、肉眼難以分辨,為了避免我們不小心落入水澤泥潭,必須由他將我們一個個的拉到船舷處,指定位置才能跳到小島的岸邊。
雖然有些將信將疑,我們卻也配合他,讓他將我們一個個的扶到船邊,跳到岸上
上岸以後才發現,原來看似荒蕪崎嶇的小島上,竟然曲徑通幽、柳暗花明。方姓漢子領著我們走過一條長長的暗洞之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卻是燈火通明、富麗堂皇,好像皇宮一般。
繞廳過堂,我們跟隨方姓漢子向裡走去,一直到了數級台階之下,方姓漢子這才讓旁邊宮女模樣的人前去通報,等候召見。(看小說就到——·.lzh.那宮女模樣的人頃刻而回,說是夫人有請,方兄立即領著我們十分恭敬似地向前走著。
進去以後,發現原來這裡面明燭高燃、如同白晝,兩邊侍女環立,正中一位身著霞帔鳳冠的美婦正在含笑看著我們。
那位姓方的漢子立即雙膝落地,跪在地上稟報說,幾位壯士已經請到,請夫人點視
他娘的!自從皇帝退位、民國建立,早就廢除了跪拜那一套,這群精怪之物,竟然還在如此作威作福、裝模作樣!
正當我們不知如何開口時,那位夫人輕啟朱唇,燕語鶯聲中不乏威嚴地說了聲賜座,旁邊即有女僕搬來錦椅放在了我們身邊。
我們惴惴不安地就坐以後,那夫人就告訴我們說,幾位不必驚疑,本夫人並非凶神惡煞,絕對不會加害於人,今天有緣相見,自是有事相商。
這個時候,坐在我身邊的邢四海,低著頭不敢吱聲,更別提索回琉璃盞的事了。
「敢問夫人,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霍排長小心翼翼地斗膽問道。
「這裡是本夫人的寢宮歸宿,你們不必拘束,本夫人現在雖非人類,但生前身後一樣常懷善心!」
生前身後?難道她是個鬼魂不成?怪不得她這一套與人無疑呢!只是,如果她並非水族精怪,怎麼會有此大能法術,又為何居此堂皇之地?
也許是她看出了我們眼中的疑惑吧,她輕聲說道:「本夫人乃是大漢皇帝後宮之人,原是烏孫國的公主,因為和親之故,來到中原漢室」
烏孫國的公主?我們幾個聽了她的話是相互看了看,滿臉的驚愕之色。因為這說明她根本不是什麼魚鱉蝦蟹之類的東西,而是皇帝的老婆!
聽人曾講,漢初皇帝除了皇后之外,尚有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等人,只是後來才有昭儀、婕妤、容華、美人等稱呼,也就相當於後世的貴妃娘娘。
而這位美婦自稱夫人,想必生前的地位也是僅次於皇后而已。
只是,從來都是聽說漢朝只會外派公主尋求與番邦的和親,卻極少聽說番邦會派公主到漢室尋求和親。
「請問夫人,晚輩劉某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此事啊?史上多記載的是漢室派公主到他國請求和親,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番邦派公主到漢室的。」劉老大斗膽問道。
「你說的是沒有見到過史家記載,是嗎?」那夫人說,「其實很多事情,特別是宮廷之事,史官並非是全部知曉、照實而錄的!而且多經下一個朝代史官的有意篡改,你們沒有聽說過本夫人,也屬正常。那麼,解憂公主的事兒,想必應該後世有所記載吧?」
「解憂公主?這個劉某倒是聽說過」劉老大說。
提起解憂公主,別說劉老大,就算我們幾個,也是有所耳聞。想當初求學之時,私塾老夫子一再提起,漢代史學家班固的《漢》,裡面就講到過解憂公主,說她原本是漢高祖劉邦兄弟的後人,被派往番邦和親
解憂公主年老之後回到中原漢室,聽說待遇非凡,聲名顯赫,這才列入大漢正史。
「如果你們聽說過解憂公主的事兒,那麼本夫人的身世想必各位應該有所瞭解才是,」那夫人接著說,「本夫人在烏孫國是為獵姣公主,因為和親的緣故,在漢室被稱為獵姣夫人。雖然與解憂公主同屬和親之人,卻是沒有解憂公主的長壽福份」
聽了獵姣夫人的一番介紹,我們這才算明白了她的身世。
原來,漢初為了抵禦匈奴的侵襲,漢室與烏孫國聯為姻親。漢室除了派出細君公主、解憂公主到烏孫國與其和親結盟之外,烏孫國也曾派其公主到漢室以全禮數。
而這位獵姣公主,就是烏孫國送往漢朝和親的番邦公主。雖然漢室對其冊封甚尊,地位僅在皇后之下,但她由於不服水土,加上終日鬱鬱寡歡、悶悶不樂,故而久病不治。
由於她生前並未育有後人,所以也就慢慢淹沒於滾滾紅塵之中。再加上後來漢朝經過韜光養晦、休養生息,最後國力漸增、完勝匈奴,和親也就沒有了必要,以至於史官對其也是著墨甚少。
當然,也有可能像她所說的那樣,後世史官對漢史有所篡改;或者是由於我們學識淺薄,沒有看到、聽說過而已。
而當她撒手歸天之時,正值烏孫國分裂大亂,無法回歸故土。加上她不願入土漢室陵寢,故而按照她的遺願,將她安葬在棲鳳坡。
斗轉星移、滄海桑田,沒有想到由於棲鳳坡地勢低窪、再加上江河改道,千年以後竟然成了一汪水鄉澤國,也就是這盤龍蕩
雖然她身死之後並未進入皇陵,但她的歸宿之地仍是規模不小,而且生前身邊的侍奉之人,最後也追隨於她。
也許是造化福緣,獵姣夫人的亡靈並未進入輪迴,而是一直呆在這座陵寢之內。由於其心腸不錯,也就在此安身修行這點兒和老酒鬼有些相似,都是不願再為人身,而是直接在陰朝修真悟道!
經過千年修行,獵姣夫人總算修為深厚、頗有法術。這盤龍蕩的大小精怪之物,見其法力高強而又不性殘貪殺,故而紛紛投到她的靡下這其中就包括那位姓方的漢子!
聽那獵姣夫人講到這裡,我們總算搞清楚、弄明白了她和方姓漢子的來歷。這也解開了我們心中的迷惑:怪不得方姓漢子雖然道行非淺而不願意動手傷人呢!
只是,像獵姣夫人這種身份的人,又有道行在身,為何還會在乎區區一件琉璃盞?並且派出手下之人大費周折的詐騙到手呢?
要知道她出嫁前貴為公主,出嫁後位近皇后,可以說是天下奇珍異物,自然不會缺少。並且經過數千年的修行悟道,更不可能為了一件身外之物如此煞費苦心!
或許是見獵姣夫人和言悅色、平易近人的緣故,邢四海慢慢地也就不再緊張拘謹,最後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獵姣夫人深鞠一躬,非常恭敬地說:「小民邢四海,見過夫人!請問,請問小民的那個琉璃盞,能否請夫人開恩賜還?」
「不必如此多禮,」獵姣夫人微笑著說,「那枚琉璃盞,你只知道是你祖上所傳,但是你可清楚,它的來歷麼?」
「來歷?聽家父生前說過,是大清康熙帝賜給我家先祖的。」邢四海老老實實地說,「至於康熙帝是從哪裡來的,小民這就不清楚了。我想應該是番邦的進貢之物吧!」
「呵呵,那件東西雖然是由後世帝王轉賜給你家祖上的,但它實為本夫人帶到中原的嫁妝!」獵姣夫人說,「而且那種琉璃盞,本夫人當初帶到中原時,本是一套九個,現在也只有七個在身邊。這樣吧,我把她們叫出來你瞧瞧再說!」
然後,獵姣夫人只是輕輕一喚,就從後面裊裊娜娜地走出來七個身著異服的妙齡佳人。她們一個個走到獵姣夫人面前,紛紛彎腰施禮。
獵姣夫人點頭揮手,讓她們退了出去。
「怎麼樣,想必你已經看清了她們,對第三個應該感到眼熟吧?」獵姣夫人道。
「這,這,真像,她真像小民那枚琉璃盞中的美人!」邢四海仍是非常驚駭地說,「難道她就是從琉璃盞中走出來的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沒錯!她正是那被困琉璃盞中千年之久的匈奴公主,」獵姣夫人說,「出於同病相憐之故,本夫人這才想方設法尋找她們的下落,把她們救了出來!」
「咳,打擾一下,」霍排長插嘴說,「請問夫人,她竟然是一位匈奴公主?她又怎麼會被困進一枚琉璃盞之中呢?」
「是啊是啊,如果按夫人所說的情況,當時是匈奴強,而漢朝與烏孫國均較弱,怎麼可能會有匈奴公主進入烏孫國或漢朝中原呢?」
「是這樣的,當初為了結盟之故,漢室與匈奴均有向烏孫國派出公主進行和親拉攏,而烏孫國亦曾向雙方派出和親公主。否則本夫人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啊!」
「敢問夫人,您說那種琉璃盞竟然是一套九個?」邢四海問。
「是的,當初本夫人將它作為嫁妝帶到中原漢室,自然不可能只帶一個,而是完整的一套!只不過滄海桑田、世事難料,我派人找了多少年,至今仍未收得齊全呀!」
通過獵姣公主的話,我們知道了她為何派方姓的漢子弄走那件琉璃盞。
只是她所說的一套九個,另外兩個現在何處呢?再者,是什麼人、用什麼方法,能夠將匈奴公主囚禁於琉璃盞中長達千年之久?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何又將我們幾個帶到此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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