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哪行哪業,干的時間長了,都會遇到一些或驚喜或可悲的離奇之事。
不要說什麼術士之類的,就算是那些宰牛屠狗的行當,若是當干的時間長了,也有可能意外得到牛黃狗寶;打漁打獵時間長了,也有可能翻船失手、甚至丟命呢!
更何況馬老四他幹的那行,雖然賺的是活人之錢,但經常與其打交道的卻是些死屍墳塋呢——畢竟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像他那種頻繁出沒於古墓新墳的行當,遇到些離奇怪事自是難以避免。
但對我們幾個來說,肩負團長軍令而離開朱雀城已經有那麼長時間,而且這些日子裡甘冒危險的周旋在淪陷區,是為了立取軍功;如今風塵僕僕地趕到這下馬台,當然絕對不會是為了聽他馬老四講些奇聞怪事,而是為了解決偽軍警備司令郝光偉的後顧之憂,從而讓他倒戈投誠,與我們合力拿下山南州。
所以在馬老四講了兩段往日離奇遭遇之後,劉老大還是瞅準時機,非常巧妙地將話題轉移到我們的目標上來。
「呵呵,老人家果然法術高強、見識非凡吶!」劉老大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讚,誇得馬老四頗為開心、笑逐顏開,周圍的氣氛更加融洽了。
「我想,您老人家一定清楚我們幾個此來的目的吧?」劉老大趁著老古怪、老頑童心情舒暢之時,趕快見縫插針地說。
「你們幾個啊,哈哈,又不是我們當地人的口音,幾個人一塊前來而對老夫我是客氣有加,那當然是求我辦事啦!」馬老四說,「說實話,幹那行幾十年,真的是不想再侍候人了,所以當初才板個臉子準備讓你們知難而退;不過,既然我們還算投緣,你們就放心開口吧,我權當再作馮婦一次!」
與我們投緣?哼哼,與鯽魚投緣還差不多!要不是快嘴叟指點門路,讓我們弄些鯽魚當作敲門磚,你馬老四根本不帶搭理我們的!
「嘿嘿,我還以為像馬老人家這種高人,肯定早就知道我們找您究竟有什麼事兒呢,原來,那個,嘿嘿」霍排長話一出口,才現言語之中有輕視之意,連忙傻笑著打住了。
「別不好意思,老夫還沒臉紅呢,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馬老四倒是頗不見怪地對霍排長說,「老夫是人不是神,雖然走的路過點兒、吃的鹽多些,也會那麼一點兒小法術,但畢竟也只是山野老翁一個——是人就沒有全能的,更何況老夫我看死不看生呢!」
馬老四倒是非常坦率直言,畢竟是隔行如隔山,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嘛。
就像我們幾人,對槍法射擊、拼刺刀那一套還算不錯,但其他方面肯定不行;而霍排長的師父法術高深、見多識廣,但要是讓他上戰場,估計他也不行——就像俗話所說的那樣,要是用不對地方,泰阿、赤霄,龍泉、魚腸雖然名震天下,要是用它來繡花,恐怕還不如一根繡花針!
「是這樣的,我們幾個都是***打鬼子的,前段時間碰到了個東洋神官,他能夠把人短時間內焚而成灰」劉老大簡單地向馬老四說明了情況。
馬老四聽劉老大講完以後,慢慢地放下了調羹,雙眉緊鎖、兩眼放天,好像在努力回憶著什麼一樣。
我們幾個也是輕輕地放下碗筷,大氣也不敢出,更沒有人會開口說笑,只怕打擾了馬老四一樣。
我的心也是好像在瞬間被提起來那樣,感到非常緊張。只怕他馬老四搖頭擺手,說上一句,這事兒老夫沒有聽說過,自然也沒辦法解決!要是那樣的話,我們此行就算落空,更不知後續再找何人解決。
真是害怕什麼偏偏來什麼!那馬老四思索了好長時間,卻是當真搖著頭說,這火靈教老夫也是曾經聽說過,只是已經幾千年的事兒了,怎麼可能還會有人知曉?
我們幾個全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剛剛還談笑風聲、其樂融融的呢,這時全都變得垂頭喪氣、面露愁容!
「不過嘛,這種怪事也不一定無解!」馬老四看到我們一個個失望的樣子,安慰我們說,「二十多年前,老夫在給一個望族大戶觀墳望氣的時候,倒是遇到一件離奇的事兒,或許你們可以考慮考慮!」
馬老四的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們也不管它究竟有沒有用,不顧一切地拉住了它一樣,紛紛點頭,請他好好講講,看看到底對我們有沒有幫助。
端起碗又喝了兩口湯,馬老四這才娓娓道來:
當年我仗著那套觀墳望氣訣,走南闖北的混飯吃,根據觀墳來推斷其後人的興衰榮枯之事,所以也混得是小有名氣、豐衣足食。
世人占卜算命,用的多是根據生辰八字,或稱骨或抽籤的那一套。而老夫我則不問生辰八字、不看手紋長相,而是通過觀墳的方法,一是比較新奇,二是更為準確,所以請我前往去看的人也是非常不少。
究其原因,則是因為排生辰八字、觀手紋長相那一套,只是看表而不看根。就像一棵大樹,根下有蟲有病時,可能仍是枝繁葉茂、碩果纍纍,表面看起來不錯;而到了一定程度,等樹根爛死壞掉的時候,自然是葉落枝枯
所以沒多長時間,我的名氣就愈傳愈遠,絕大多數人都認為我看的十分準確而有遠見。
後來就有一個非常有名的望族大戶前來請我,是其管家帶了一頂八抬大轎而來的,搞得非常排場而隆重——看來那家除了家大業大之外,肯定是遇到了什麼急事大事,否則他不可能對一個江湖術士如此抬舉。
果然不出所料,那家主人趙員外,親自站在大門口恭迎於我,光瞧瞧他那進裡三進外三進的住宅,我就知道此人非同小可。
趙員外並沒有急於把我領進他的墳院之地,而是先給我接風洗塵,顯得非常重視、禮遇有加。
酒席上,趙員外告訴我說,現在他趙府遇到了一件大事,而且是事關人命。所以這才請我前來,只要我看墳看得準,能夠給他們指點迷津、解決問題,酬金方面一切好說。但是,因為此事事關重大,所以他必須先要試試我的手段,這點兒他先說在前面,請我多多包涵。
這個要求對我來講實屬正常,就連那些看相算卦的人,為了讓人家信任於他,也要先算算前面的運勢遭遇,讓人家看看算得照不照、准不准,才能開口提及以後,何況我這觀墳望氣的法術,表面看來更不靠譜呢!
酒足飯飽以後,趙員外和管家親自陪我來到他們的祖墳之地。一進那墳地就把我給鎮住了!
原來,那片墳地的風水暫且不提,就憑那場面規模就足以震撼人心。
那片墳地呈中間高、四周低的樣子,像個小山頭一般。中間那座是他趙員外的先祖墳墓,高達數丈、佔地數畝。周圍一圈又一圈的墳塋,則是按照族譜輩份由內向外排布,寓意他們趙家從其先祖開始,百子千孫、開枝散葉,後繼有人、生生不息
更重要的是,這墳塋中間,有許多墓碑牌樓均已用黑布所罩,顯得是神秘莫測、不知何意。
那管家再次小心翼翼地告訴我,由於此事事關重大,所以他就先用黑布蒙住部份墓碑牌樓,先要試試我的法術靈驗於否——怕我看到碑文而無法驗證我的法術靈驗與否。
這個法子雖然怪異,卻也可以理解。
於是我就把那些有黑布罩碑的墳頭,一個個仔仔細細看了一番,然後逐個給趙員外和管家講解說明,這墳內所安葬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無疾而終還是備受病痛折磨等情況,包括他後人的興衰榮枯、血脈延續的情況全部一一道來。
這一下,那趙員外立即激動得嘴唇哆嗦、雙手抖,拉住我感謝不已,說是他趙家終於有救了!
趙員外這番話,反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原本以為他這豪門大戶的,請我看其祖墳,也不過是和常人一樣,想要瞭解一下他們後代的榮枯盛微,藉以趨吉避凶,或者是判斷一下後人展的方向而已,怎麼可能事關他趙家的生死大事呢?
要知道,我馬老四也只有這一手觀墳望氣的本事,要談到驅邪捉鬼、起死回生那一套,老夫我完全是個門外漢哪!
所以我非常緊張,忙問趙員外,他家到底遇上了什麼怪事,能夠事關生死?要是有什麼鬼怪妖邪的東西,最好還是另請高明,不要被我耽誤了正事。
趙員外和那個管家卻是非常高興地告訴我說,沒有什麼鬼怪妖邪的,要是那樣的話,他早就去請高僧道長,而不會勞我大駕了!
然後,趙員外就把我領到最中心的那座大墳前,告訴我說,這是當地他趙氏一脈的祖墳,只要我認真瞧好這墳內的情形,他們趙家的問題就能夠解決啦!
我很不明白,這觀個祖墳的事兒,怎麼可能事關人的生死大事,難道是祖墳犯煞麼?要是那樣的話,他也應該請陰陽風水法師,而不是我一個看墳頭、觀屍骨的人啊?
不過,既然人家禮遇在先而且酬金甚豐,他不開口我也不再多問,只管把他祖墳內的情況看個清楚準確,如實道來也就算是完成任務。
但是,等我屏氣凝神地認真察看那座大墳時,卻是讓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不敢輕易開口說出來。
因為我馬老四觀墳望氣這麼長時間一來,什麼凶墳怪墳、乾屍枯骨都曾見過,包括那些衣冠塚,以及部份有頭無身、有身無頭的屍體,用些木料雕刻成身體或頭顱的樣子,與其所剩的屍骸拼合而成的情況,我也是見過不少
但像趙員外祖墳的情形,我卻是第一次見到。因為那棺槨之中所殮放的,竟然是兩截手臂和兩截下肢,而身體與頭顱的部份,均是用檀木雕琢補就,拼成了一具完整的屍身!
看他趙員外的樣子,估計他這祖上應為朝庭要員或者是一方大吏,就算是獲罪身死,也不過是砍頭梟甚至賜金吞服,至少也應該留有屍身。
就算是身遭車裂之刑,身體碎裂之後頭顱與四肢分開,也應當是完好的腿腳與頭顱啊,怎麼可能只剩短短的一截手腳呢,並且連個最為關鍵的頭顱也沒有——這和衣冠塚又有多大的差別?
對於沒有完整屍身,特別是沒有頭顱在棺的衣冠塚,我那套觀墳望氣的法術就失靈無效了。
以前我在給人家觀墳之時,只要遇到衣冠塚,我就罷手而回,不再往下去說——世人請我觀墳,雖然明為觀墳看死,其實是為了預測活人的情況;遇到了衣冠塚,我自然沒有辦法說出其後人的興衰之事。
沒有想到這次人家殊多禮遇、酬金頗多,我卻不能告訴他後代的榮枯之事,更不能解決趙員外家的生死大事,所以心裡面甚感抱歉與不安。
所以趙員外一再問我祖墳內的情況,我卻是躊躇徘徊、不知如何開口——而且這座祖墳,起碼也有幾百年的年頭了,怎麼可能看起來裡面的手腳如同剛死不久的呢?難道是生了什麼屍變不成?!
說起屍變,我觀墳這麼多年,像那種屍生白毛、棺內坐起的怪事,我也遇到過幾次,但絕對沒有遇到過這種只剩手腳的屍變!
最後實在無奈,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如實以告,將所看到墳內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員外,表示遇到這種情況,我實在是***為力
沒有想到的是,趙員外聽到我所說他祖墳棺槨內的情況以後,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個放鬆的表情,並且讓我再次仔細瞧瞧,棺材內是不是只有手腳而無頭顱身體。
我如墜雲霧一般,不知道這個趙員外請我觀其祖墳究竟是何用意,又不能根據其祖墳來預測其後代的興旺與否,那還鄭重地讓我再次觀墳,到底是什麼意思?
更何況,如果他要想知道其後代子孫的情況,只需讓我看看五服以內的先人之墳就行,為什麼偏偏要看幾十代以前的祖墳呢?
不管如何,自古以來就是拿人錢財、受人差遣,他趙員外既然不問我活人的前程、而只問其祖上的情況,我也只好再次細觀那座高大的墳塋。
確認再三,情況仍是那樣。棺槨之內的頭顱身體,仍然是由檀木雕琢而成,徒有兩手兩腳而已!
趙員外聽我再次確認無疑後,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一樣的笑容,然後更不請我再看其他墳墓,而是和管家領我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他的府上之後,趙員外吩咐大擺宴席招待於我,酒菜的豐盛更勝上次,這讓我甚感不安。
都說是無功不受祿,我馬老四又沒有從觀墳望氣上給他指點些什麼,如此酬謝是為何故啊?
席上,趙員外與他的幾個兒子,表現得分外熱情,一個勁兒地給我勸酒布菜,好像我立了大功、有恩於他們趙家一樣。
雖然是酒香淳厚、菜味鮮美,我卻感到非常不自在。
往日給人家觀墳望氣,人家是一個勁兒地追問我,他本人以及後人的興衰之事,恨不得我把他這輩子能賺多少銀錢,幾時幾刻歸天都說得清清楚楚,甚至連他身後子子孫孫的情況也讓我說上幾百年才好呢!
而這個趙員外,對我禮遇非凡、酬謝豐厚,並且來時洗塵、去時宴送的,卻是一句也沒有問及他的將來之事
這個趙員外,他究竟是閒得慌、沒事找事,還是另有深機秘謀呢?所以我雖然瓊漿、佳餚在口,心裡面卻是惴惴不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我再也忍不住了,於是就從側面迂迴問那趙員外,趙家祖墳棺槨之內,既無完好屍身,又非衣冠之塚,而且那手腳好像是如同活人的一般,這是怎麼回事呢?
趙員外說,祖墳內所用棺材,乃是陰沉木所製,當然能夠保得屍骨不腐,不足為奇、不足不奇
趙員外他只顧勸酒招待,卻是沒有繼續多說。我只能再次開口相問:我馬老四這次並沒有幫上什麼忙,算是無功受祿啊,為何趙員外並沒有問及子孫前程呢?
趙員外卻是笑瞇瞇地告訴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遠憂!只要他的後人平平安安的,其他方面均是過眼煙雲罷了!而且小富靠勤、大富靠命,這命運之事由天注定,操心何益?老夫只求他們平安無事即好!
我在佩服趙員外的脫之外,卻是更為驚疑,連忙追問說,既然趙員外敬天畏地、然物外,那又何必請我前來觀墳呢?而且我馬老四也並沒有通過觀墳看出來什麼?
趙員外卻是欣喜地告訴我說,就憑我觀墳所說的情況,已是解決了他趙氏一脈的危難之事!而這一切,都是與他的家譜祖訓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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