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老兵志怪談異 【第一卷】鄉村詭事 【第二百七十三章】鬼壓床(4)
    眾人一看那老漢開口,立即靜了下來,都說是能讓「膽包天兒」大叔害怕的事兒,看來一定非常稀奇,紛紛要求他好好講講——原來那個一直抽著旱煙袋、很少插嘴說話的老漢,綽號叫做「膽包天兒」!估計應該是個不怕鬼神、膽大包天的主兒

    能讓「膽包天兒」大叔感到害怕的怪事兒,肯定是不同凡響的,所以大伙聽他一開口,立即不再說笑、洗耳恭聽。

    「膽包天兒」大叔又猛抽了兩口旱煙,慢騰騰地講了起來: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兒啦,當時我還年輕力壯的,根本不把那些鬼鬼神神、亂七八糟的事兒放在心上。

    娘的,老子要錢沒有、爛命一條的,平時又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昧良心的壞事,怕什麼嘛,別說是什麼小鬼兒小判兒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我又不主動招它惹它們,它敢找我麻煩,我一樣不認它那一壺

    而且我一直認為,鬼鬼神神的東西,也不過就是一口氣兒的玩藝兒。身子骨都沒有了,它還能把人怎麼樣?最多不過是撒把沙子迷人眼兒、要不弄個鬼打牆,出個怪像、發個怪叫,嚇唬一下膽小的人罷了,你要是真的不怕它,它也就沒轍了

    當然,這是我以前的想法!自從十來年前從那片亂墳崗子路過,經歷了那件事以後,我就改變了原來的想法,鬼鬼神神的東西,還真它娘的不好對付,能躲就躲躲吧

    那年我在山裡打獵,弄了幾張好皮子,到山腳下的集上換了些火藥什麼的,又買了一頂皮帽子,手裡還落有一把洋錢,非常高興地往家裡趕著。

    等我走到那片亂墳崗子的時候,離天黑還早著吶。當時雖然天氣很冷,卻也沒風沒雪的,走到那個地方時,竟然一股冷風哧溜一下子,突然把我新買的皮帽子給刮掉了,而且那頂皮帽子落地以後,骨碌碌地直往那片墳圈子裡面跑。

    娘的,那可是我新買的皮帽子啊,我好好地走自己的路,又沒招誰惹誰的,加上當時我手裡還提桿火銃呢,我當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新帽子往墳地裡跑啊。

    所以我趕快就攆著皮帽子往墳圈子裡跑。說來真是令人難以相信,那頂皮帽子竟然像長了腿腳似的,骨碌碌裡跑得很歡一樣,硬是往墳圈子裡面滾去。

    我當然知道沒人沒風的,帽子好好地在我頭上戴著,要是沒有小鬼兒搗蛋,它不可能會從我頭上掉下來,更不可能會一直向墳圈子裡滾去。

    但是,我從來不做虧心事、當然不怕鬼敲門,更何況當時還是大白天呢!所以我也就一聲不吭地和它較上了勁兒,我非要看看它能把我的新帽子弄到哪裡去不可。

    我一直追到那片亂墳崗子的中間,我的那頂帽子總算停了下來。

    我連忙走了過去,怕它再亂滾一氣,趕快用手裡的火銃去挑它上來,沒想到那帽簷子一挑,發現竟然有一張臉在帽子下面,在朝著我擠眉弄眼的看著我——怪不得那帽子會自己骨碌碌地跑,原來是戴在一顆頭顱上滾動的啊

    我只感到背上一涼,頭皮直乍!沒想到大白天的竟然能讓我看到沒身子沒脖子的一顆頭顱,就像是從地下長出來一樣,戴著我的帽子還衝我擠眉弄眼的笑

    但我理不虧啊,那帽子一不偷二不搶,是我用錢買來的。想要嚇跑我、賴我一頂帽子那可辦不到。

    所以我愣了一下,立即破口大罵,說是你這死鬼,你還戴個鳥的帽子啊,要想戴自己買去,想搶老子的新帽子,那是騾子生騾子,*門沒有

    我的罵聲剛落,就聽到周圍是一片哈哈大笑聲,好像我不是站在亂墳崗子、老墳圈子裡,而是站在社戲舞台上一樣。

    我連忙扭頭四下一看,周圍一個人影子也沒有,就是一些枯樹荒草墳頭

    這個時候,那些笑聲更像是炸了鍋一樣,笑得是更歡了!男人的、女人的、大人的、小孩的,亂七八糟,就像在看耍猴一樣,笑得是非常的開心

    老實說,那個時候我也沒有感到怎麼害怕!我心想,你笑你的、我走我的,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我也不管那麼多啦,用火銃再去一挑,那帽子就被我挑了起來,帽子下面的那顆頭顱也不見了——我當時估計它們使的是障眼法什麼的,迷住我了,讓我剛開始看到的那顆頭顱,不過是錯覺幻像而已

    可是,我剛剛挑起來那帽子,還沒來得及戴到頭上呢,就好像被人一把奪過去一樣,又掉在了前面的地上。

    與此同時,那些笑聲再次大作,好像笑得前仰後合一樣,震得我耳朵生疼

    娘的個腿!老子是個實在人,從來剛板直正、不壞良心,它們這些死東西,竟然如此戲弄於老

    我立即火氣上衝,一邊破口大罵,說老子我從來沒招惹過它們,為什麼要找我麻煩;一邊準備往火銃裡塞填火藥,想要崩上一槍,嚇唬嚇唬那些死鬼們——人們不是說爆竹炮仗能夠驅鬼避邪麼,我就放上一火銃,鎮鎮它們那些***一下

    可能真是我疏忽大意了,那些東西明明可以看到我手裡拿有火銃,竟然還敢主動招惹於我,就說明它們根本就是存心找茬兒,沒有把那桿火銃放在眼裡

    因為無論我如何努力,就是沒有辦法把火藥裝到火銃裡去。氣得我火冒三丈,把那些死鬼亡魂的祖宗十八代統統提出來罵

    我這髒話連篇的一通亂罵,那些笑聲果然戛然而止。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立即就有許多沙土向我撒來,弄得我猝不及防之下,眼裡嘴裡都是

    眼迷得睜不開,嘴裡的沙土更是磣得十分難受,再也無法開口大罵

    就在這時,不但那些笑聲再次響了起來,而且我直感到好像有很多人向我圍過來一樣。我趕快強忍難受,瞇縫兒著眼看了一圈,身邊仍然是並沒有一個人

    我知道這次算我倒霉,遇上的不是一個小鬼而已,而是一大群鬼魂。所以我打算不再和它們糾纏下去了,而是想回頭就走——那頂帽子我也不要啦,既然它們喜歡,就直當送給它們算了

    可惜的是,那個時候我根本邁不開步子,好像有幾個人抱住了我的兩條腿一樣,而且渾身冷嗖嗖的,任憑我如何用力,就是掙脫不開

    到了這種地步,我才真正的有些害怕了:要是讓我一直無法掙脫,這裡平時又基本沒人路過,很有可能會被它們活活凍死、餓死在亂墳崗子的

    但是我心裡面還是很清醒的,所以我眼看掙不開身,於是就慢慢地吐掉嘴巴裡的沙土,嗚嗚咽咽地喊叫著,說是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們找我一個窮光蛋的麻煩幹什麼?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譏笑我說:嘿嘿,你這個二百五、吹牛逼的傢伙,平常不是老愛吹牛說,不怕鬼魂嗎?哼哼,今天你到了這兒,就別再想能夠進入祖墳啦,乾脆就在這兒陪著我們

    你以為你是哪吒三太子、天師張道陵啊?一沒有法術、二沒有道行的,仗著一張破嘴,這也不怕、那也不怕的整天在吹,這次你就留在這兒,好好的吹牛吹個夠吧

    聽了他的話,我總算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原來,因為我平時並沒有親身經歷的什麼鬼怪之事,也並沒有親眼看到過鬼魂之類的東西,並不知道它們的厲害,所以就經常吹噓說,那些鬼魂們,也不過就是人死後之的一口氣兒罷了,要是碰到我,我一口氣就能吹散它

    心裡想明白了個中緣故,反而更加害怕了。因為對方分明說是要留我在這亂墳崗子,而且說是我再也沒辦法進祖墳了,那豈不是說我今天就要死在這兒了嗎?

    所以我越想越怕,真是後悔平常不知深淺,只顧嘴巴一時痛快,如今得罪了這些亂墳崗子的橫死鬼們,落在它們手裡,我估計也就沒有回去的命啦

    但是,都說是好死不如賴活著,這話句不到真正的死在臨頭,根本沒辦法體會到的!因為真正的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才會感到害怕得雙腿發軟、渾身無力

    想到家裡還有老有小的,所以我拼著命的叫了幾聲,說是我知道錯啦,還請大家看在我有老有小、平常並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的面子上,饒我回去吧,我,我以後會給你們燒紙送錢的

    念叨完畢,我只感到渾身一輕鬆,雙腿也能邁開步子啦,就聽到一個聲音說道,記住!以後別沒事找事,自己沒見過的就信口雌黃,這次饒你不死,下次再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所以說,從那件事以後,我再也沒有吹過,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哪,都是這樣的,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真正見識了那些東西,才想起來去害怕,到那個時候,恐怕已經晚啦

    「膽包天兒」大叔的話剛講完,旁邊就響起一片噓唏之聲:

    「怪不得你老這些年像換了個人似的,原來是真正見識了一把啊!其實就是這樣,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兒,沒有役神驅鬼的法術道行,還真不能小瞧那些鬼鬼怪怪的東西!」

    「唔,說得對啊,對那些平常沒有見過的鬼鬼神神,還真不能不敬畏的!自己沒有親眼看到過老虎吃人,就認為老虎沒什麼可怕的,真當遇到老虎時,恐怕就晚啦」

    李等大家議論得差不多了,這才插嘴說:「老鄉們講了這麼多,這中間並沒有提到有什麼女鬼啊?這光找男人麻煩的鬼怪,應該是個女鬼才對!」

    「難說啊,誰也沒有看清鬼壓床的那個東西,到底長得什麼樣兒!反正模模糊糊的,看起來像個人形,就是看不清頭臉!」一個漢子說,「怎麼?你們幾個還是認為這鬼壓床的事兒,就是亂墳崗子裡的鬼魂在作怪?」

    「是啊,除了那個亂墳崗子,你們這王家樓,還有什麼鬼怪嚇人的地方嗎?」劉老大看著那個漢子好奇地問道,「因為我們來時經過那片亂墳崗子,真的看到了一個大火球,除此之外,並不知道你們這兒還有什麼可怕的地方!」

    「呵呵,你們幾個這是第一次來王家樓,其實除了那片亂墳崗子之外,還有一片更為稀奇的地方呢,只是離這兒比較遠一點,」那個綽號叫做「膽包天兒」的老漢說,「出了我們王家樓,向北再走七八華里遠,有一道大溝,我們叫它為中靈溝,那裡面的也是比較古怪的!」

    「中靈溝?好名字!總比那些什麼鬼呀怪呀的名字好聽。」小李說,「也就是說,你們這王家樓方圓附近的,除了那片亂墳崗子和北面的中靈溝,也就沒有其它什麼不乾淨的地方啦?」

    「呵呵,就這兩個地方已經夠我們王家樓的子孫頭疼的啦,你還嫌少啊!要是再多一些亂七八糟的鬼地方,我估計我們全部都會搬走的!」

    「中靈溝?為什麼叫這麼個奇怪的名字呢?難道裡面住有什麼鬼怪精靈一類的東西麼?」劉老大的意思,無非是想打聽一下,看看這兩個地方,究竟哪一個與那鬼壓床有關。

    「呵呵,這個嘛,這個還是讓仲康兄弟給你講講吧,當年還是他爹先發現的呢!」膽包天兒大叔指了指靠牆腳蹲著的一位漢子說,「仲康兄弟,你就給這幾位**兄弟們講講唄!」

    那位名叫仲康的漢子咧了咧嘴,露出一個非常憨厚老實的笑容,咳嗽了兩下,就講了起來:

    嘿嘿,那個中靈溝,其實,其實現在也沒人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反正採藥的人因為那個鬼地方,死的也是不少。

    那時候我還小,聽我爹講過的。當時我們王家樓除了打獵種田,換些零花錢最好的辦法就是採挖草藥。

    我們這個地方,除了這山裡大家都知道的茯苓、枸杞、黃精那一些東西之外,後山還有一些中靈草。

    當年我爹和幾個叔伯兄弟們,忙完莊稼活兒之後,總是到人煙稀少、比較偏僻的地方,去採挖中靈草。

    大家都知道中靈草好賣,所以大點兒的中靈草也是越來越少,不太好找啦。我爹他們幾個也就越走越遠,到些比較冷僻的地方去。

    聽我爹說,那一天晚上,我爹他們幾個頂著一個大月亮頭正在往回走呢,就看到一個光屁股的小娃娃在前面玩耍。

    大家都感到非常奇怪,那個小娃娃可不像是幾歲的小孩子,而是看起來不過剛出生那樣大小,而且全身一絲不掛,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的

    幾個人頓時停住了腳步,小聲的商量著。大家一致認為,草藥裡面,只有那些千年山參或者是何首烏,才有可能成精幻化成人形,而我們這座山裡,它根本就不產人參,就算是何首烏也是極為少見的。

    那麼,這個一絲不掛、好像剛剛出生的小娃娃,顯然絕對不是真正的小孩——誰家的小孩子也不可能剛生下來就會到處亂跑的,而且這方圓好幾里根本就沒有住家戶,更何況當時已是晚上呢?

    所以他們幾個商量一番,最後認為,這個一絲不掛的小娃娃,肯定是個精怪無疑。要麼是個人參精,要麼是個何首烏精,或者是什麼大錠銀子、狗頭金變成的,因為聽老人常講,那些埋在地下長時間沒人動的金銀寶物,也會成精變成人形的

    而我們這座山裡是不可能有人參生長的,所以那個小娃娃要麼是千年何首烏,要麼就是埋在山裡的大錠子金銀。

    他們幾個商量到這兒,就決定先不驚動那個小娃娃,而是蹲在草叢中悄無聲息地觀察著,等它玩足玩夠往回走的時候,再小心地跟著它,只要跟蹤到它的老窩,無論它是千年何首烏,還是狗頭金、大錠銀,那就算是發財啦

    我爹後來曾給我講,他們幾個躲在草叢中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都不敢大聲出氣兒,一直等了好長時間,那個小娃娃終於玩膩啦,一路蹦蹦跳跳地向遠處走去。

    那天晚上正好是個大月亮頭,非常明亮。所以我爹他們幾個與那個小娃娃保持一段距離,小心翼翼地跟著它。

    那個光屁股的小娃娃別看只有剛剛出生那麼大小,卻是行走如風、非常利索,我爹他們幾個緊趕慢趕、一路小跑,總算沒有把它跟丟。

    後來,那個小娃娃一直跑到一個大溝前面,向下一跳,再跑到一大片荒草亂籐叢中裡面,就消失不見了。

    我爹他們幾個,跟著它正好站在那溝的上面,對這一切看得是清清楚楚。他們心裡面一陣狂喜,認為那片荒草亂籐叢中,一定有個千年何首,或者是下面埋有成壇成缸的黃金白銀

    都說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下有勇夫。雖然他們幾個常年在深山老林、懸崖峭壁上採挖藥材,都知道山裡面的規距,那就是無論如何只能白天采、不能夜裡挖,說是害怕冒犯山神鬼怪,怕它們降罪於人,其實不過是夜裡採藥,容易失足掉崖、誤碰毒蛇或者容易被野獸所傷罷了。

    但是,他們幾個因為第一次碰到如此大的福緣,說什麼也不能等到白天,於是他們幾個略一商量,就決定下到溝裡去瞧個究竟再說——要是他們事前知道,那荒草亂籐中藏匿的並非什麼千年何首烏、或者是大錠金銀的話,他們也不會遭此厄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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