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氣球滿天飛
三天大雪,災況連綿,李世民的桌案上,不斷有各地官員傳來奏報,無一不是在懇請朝廷的救濟。
長安附近的縣郡也就罷了,關鍵是除了長安地面兒,此次遭逢大雪並成災況的還有臨界的洛陽、邢州、定州等等等等,反正黃河附近的大半地域都有波及,有些地方甚至還不止下了三天,災情更是嚴重。
三十年未曾一遇的大雪,攪得李世民現在是不勝煩憂。
剛剛聽聞狄知遜對此次災情的大致統計,戶部差不多要拿出兩百萬貫來才能勉強將災情平復,若是幾日後再有大雪降臨的話,這個數字還得繼續往上增加。
兩百萬貫,都比得上黃河發上一次大水的危害程度了。原本經過半月的籌集已經顯得有些充盈的國庫,因為這一場大雪,一下就又虧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一邊是出兵高昌勢在必行,一邊是賑濟災民刻不容緩,李世民坐在朝堂很是糾結,錢錢錢,錢到用時方恨少,若是朝廷錢糧儲備充足的話,他一個大唐皇帝,此刻又何必會這般焦燥心憂?
「皇上,」狄知遜拱手稟道:「之前戶部共籌集到錢五百餘萬貫,糧五十餘萬擔,這一次撥出兩百萬貫用於賑災,並不影響我朝出兵高昌之大計,皇上也莫要過於憂心。」
「再有,」狄知遜道:「從各地的回文來看,此次雪災雖重,但勝在災民傷亡不大,比起往年的洪災來說,已是好上太多。」
「還有,皇上」接過狄知遜的話頭兒,蘇炳仁也站出發言勸慰:「今年的雪災雖重,卻也間接地為來年的莊稼消除了諸多隱患。」
「原本微臣還在擔心,今年盛夏時的大旱會不會引起來年我大唐境域大片的蝗災,」見自己的話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蘇炳仁接聲說道:「現在的這場大雪突降,也算是消了微臣心中的掛記。同時微臣亦敢擔保,凡是遭過雪災的地界兒,來年不僅會少有蝗蟲,就是連普通的小蟲害蟲也不會太多。」
「所以,只要這些地域的百姓能熬過今年這個寒冬,」老頭兒定聲說道:「來年秋收,定會迎來一個難得的豐收之年界時我大唐再無須像現在這般,為缺少米糧而煩憂。」
「希望真如愛卿所言。」李世民面色稍緩,低頭看了下朝堂上的諸多臣子,道:「不過為今之計,還是以賑濟各地災民為主,莫要再發生『災時無事,災後死人』的慘劇,令天下百姓寒心。」
「皇上仁厚,臣等定當盡心竭力」群臣齊齊彎身回言,卻沒有一個能夠提出一個切實可行的建議。
不管是地震,洪水還是這一次的雪災,都有一個共同的而且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道阻且長。每每都是從接到各地奏報到朝廷賑款下撥並著就近各地將物資送到受災之地,往往都已是在十天甚至是半月之後。
也是這種情況,救災不及,各種物資短缺,不止一次地造成了方才李世民所言「災時無事,災後死人」的慘劇。
「皇上」就在所有人低頭不語的時候,工部尚書陶顏德從人群中站出,躬身一禮向李世民稟道:「臣有一策,或可暫緩各地災情,確保災民無性命之憂。只是……」
「講」看出陶顏德似有些猶豫,李世民直接出聲吩咐,示意其莫要有什麼顧及。
「是,皇上。」吃了顆定心丸兒般,陶顏德直了直身子,定聲說道:「微臣覺得,既然陸地運行不便,士卒不妨離地而行,工部所制的近千熱氣球,或可用於救災。」
「熱氣球?」李世民眼前一亮,心道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怎麼之前就沒有想到?
不過,低頭看了陶顏德一眼,李世民微皺著眉頭,接聲道:「熱氣球雖可離地,可是載重卻是不多,若是將它們用於運送糧草,怕是有點杯水車薪吧?」
一個大點的熱氣球,最多承重五人,也就只有五百餘斤的份量,算起來也就四擔多一點,就算有一千個熱氣球,加起來能運送糧食的總量也就才不過四千多擔,四千擔的糧食,救濟一縣或還有些許富餘,可是要想救濟數十個縣郡,無疑於癡人說夢。
要知道,之前就是因為這種工具的承重太少,不能過多地運送兵士,達不到攻城或是對敵奇襲的效果,所以才會被李世民給遺忘並擱置在了一邊,現在陶顏德再次將之提起,李世民不由又在這個問題上擔心起來。
「回皇上,」聽皇上問起熱氣球的弊處,陶顏德早有準備地開聲回道:「微臣的意思是,不運糧草,只運藥物和郎中。」
「嗯?」眉頭一挑,想起其中的可能性,李世民面色不由稍為舒緩:「只運藥物和郎中的話,倒也算是另闢蹊徑,千餘熱氣球,也就有數十萬斤的藥材,用以賑濟災民,足矣。」
離地而行,不受地面路況制約,而且飛行速度堪比千里寶駒,用它運送藥材和郎中的話,自是再好不過。
只是,李世民多少有些擔憂,這種工具畢竟是初次大規模使用,其中的安全問題並不能夠完全保障,就連當初發明它的柳一條也曾說過,熱氣球雖然便捷,但是卻受天地氣候限制過多,一旦氣候有變,極易發生墜落之事故。
「皇上,」看出李世民心中的隱憂,陶顏德開聲道:「為了確保熱氣球飛天之安全,微臣昨日特意去向火山令袁天罡請教,得知未來五日內雪災區域皆不會有北風肆虐,氣候穩定無雪,適宜熱氣球升空運送。」
「皇上,災民賑濟,刻不容緩,」站在朝堂上,陶顏德大義慨言:「為了我大唐數十萬受災子民,為了安撫前往郎中及駕馭熱氣球兵士之心,微臣願意與之隨行,一同趕赴災區,懇請皇上恩准」
吳王府中,李恪剛剛早朝返回府裡不久,岑文本後腳就在府門前求見。
親自出門將岑文本請進客廳,命人端遞上茶水,李恪有些不解地出聲向岑文本詢問:「先生今日這般著急過來,可是遇到什麼急事?」
以往岑文本過來府上,為了避人耳目,一般都會選在夜裡,很少會像今日這般白日登門,所以李恪的心裡不免有些疑惑,到底是什麼事情,竟能讓岑文本拋開以往的小心謹慎,才剛下朝堂就直接奔了他的吳王府裡?
「朝堂之上,」岑文本小呷了一口熱茶,淡看了李恪一眼,輕聲問道:「對於工部尚書之言之行,殿下以為如何?」
「陶顏德?」李恪不以為意地輕笑了一下,道:「嘴上說得冠冕堂皇,也大有捨生取義之氣魄,不過卻也不免有譁眾取寵之嫌疑。想來他也不曾想到,父皇會真個同意他的建議,讓他隨藥品乘熱氣球一同赴往災區。」
「若是本王料得不錯,」端起茶碗小飲一口,李恪接聲說道:「陶顏德現在當是正在家中膽怯害怕,對朝堂上自己的海口後悔不已。」
「殿下以為,陶顏德是在譁眾取寵,」岑文本抬頭看了李恪一眼,道:「他在朝堂上的那些建議只是為了討取皇上歡心,並無意真的隨同藥品和郎中去災區冒險?」
「難道先生以為不是?」李恪反問了岑文本一句:「熱氣球的性能先生當也知曉,神奇之中蘊有大凶險,只要天氣稍有變化,或是自帶煤炭不足,隨時都有掉墜之凶險,本王不信那陶顏德真個就不怕?」
「如果,」沒有回答李恪的問題,岑文本盯看著李恪,淡聲問道:「微臣今日過來府上的目的,就是為了勸說殿下也一同隨陶顏德前往災區呢?」
「為什麼?」李恪的面色一變,愣了好半天,這才開聲回言:「本王需要一個理由。」
「因為殿下需要這樣一個功績」岑文本道:「相比於太子去年在黃河水災上的表現,殿下還欠缺一些民心、民望上的表現,而這一次雪災,對殿下來說,無疑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可是那熱氣球……」李恪緊皺著眉頭,岑文本這不是讓他去拿性命作賭,賭那熱氣球不會出任何問題嗎?
「若是沒有一點凶險,又怎能讓皇上和朝臣百官及我大唐數百萬子民看出殿下為皇上分憂,為黎民解困的辛勞之處?」
「況且這裡面所謂的凶險,」岑文本不以為意地輕搖了搖頭,道:「也未必就如殿下所想的那般嚴重。」
「此話何解?」
「陶顏德不是那種為了大義就可以犧牲自己性命的義士,他很惜命。」岑文本很確定地淡聲說道:「而且,身為工部尚書,經過將近一年的潛心專研,沒有人會比他更瞭解熱氣球的性能和凶險,哪怕是最先製出熱氣球的柳一條也不能。」
「先生的意思是,」李恪神色一動,有些不確定地開聲問道:「陶顏德是在確定了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故意表現得那般大義凜然,那般捨生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