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高昌國王的宮殿裡面,麴文泰幾是跳著腳地拍著面前的桌案,雷霆萬鈞,嚇得整個大殿裡下人官員全都是一個哆嗦,低頭俯,噤若寒蟬。
「楊昆尚,還有那個什麼公孫賀蘭,綁了我兒金燁公主不說,竟還這般大膽地敢在我高昌邊域興兵挑釁,當真是欺我高昌無人嗎?!」把手中的奏折猛扔於地,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自己怒氣充盈的心境,麴文泰緩緩地抬頭朝著正在殿中穩站的侯君集,開聲詢問:「對於這件事情,侯愛卿可有什麼良策?」
高昌國的將軍不少,不過真個能夠帶兵打仗並真打過,經過大仗的,除了侯君集這個外來的將軍外,麴文泰還真是再找不出旁人來,所以一說到這兵事,老頭兒便不由自主地徵詢起侯君集的意思來。
「這還有什麼好商議的,一個字,打!」還不等候君集言,站在殿中右的麴智源便率先站出身來,正身拱手,鏘聲向他們家老頭兒稟道:「父王,兒臣請命,這就帶兵出擊,好好殺殺那些大唐守軍的威風,去大唐國境將姐姐搶回來!」
目空一切,確也帶著幾分霸氣,不過自己這個小兒子身上有幾分本事,麴文泰這個做老子的心裡哪還能不清明透亮,有勇而無謀,放在戰場上,充其量也就只是一莽夫而已,當先鋒殺敵拚殺搏命或還可以,但是這為將帥統御三軍,這小三兒卻是萬萬不行。
麴文泰雖不是什麼聖明君.主,平日裡處理起政事來也少了那麼幾分乾脆明斷,但是卻也不會糊塗到拿自己的江山軍隊去胡鬧冒險,置自己於險地,所以在輕斥了麴智源兩句之後,老頭兒便把這個莽撞的小兒子給冷放到了一邊,再次扭頭向一直未曾言語的候君集看來。
「回陛下,」輕瞅了一眼身旁正忿忿.氣悶的三殿下一眼,侯君集拱手向麴文泰稟道:「微臣以為,不當戰。」
「呃?」不止是麴文泰及滿朝文武,.便是麴智源這個一直與侯君集走得甚近的三殿下也都是滿面的詫異之色,麴智源更是不解地抬頭看著候君集,失聲言道:「候將軍,你怎麼……?」
公孫賀蘭與楊昆尚此次茲事的原因,朝堂之上,知.之者甚多,無非就是為了前些時候君集著麴智源所捕來的那個商販而已,算起來都算上是他候君集的仇人,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與仇人對壘,以洩心中私憤,誰也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候君集竟會說出不戰的話語來。
「候卿家,何以言此?」麴文泰同樣不解地開聲向候君.集問道。
「時機未到,力有不殆。」候君集的老眼之中,閃現出.一絲不甘之意,拱手向麴文泰回道:「就我高昌目前的國力兵力而言,還遠不足以與大唐相抗,此時若出征伐謀,必敗無疑。臣不想置國家置陛下與險處,亦不想給大唐出兵我高昌境地的借口。」
畢竟是打了幾.十大小戰陣的將軍,這點隱忍明勢的氣度與心思,候君集還是有的,君子報仇,十年而未晚,沒有誰會比候君集更想出征尋戰,割下公孫賀蘭與楊昆尚的頭顱以洩憤,但是就高昌國域現在的境況,出征,與尋死無疑,候君集還想留著他這條老命,到他報仇血刃柳一條與長孫無忌他們的那一天。
所以現在,便是心中再有不忿,卻還是要隱忍下來,憋著心中的不甘與不忿,在表面上與大唐帝國維繫著眼下的這份平和之勢。
「那,我兒金燁,就不救了?!」聽了候君集的這番話語,麴文泰這老頭兒,沒來由地心中便輕鬆了口氣,再看向候君集時,眼中又多出了幾分信任看重之意。
這個時候,還在為他高昌,為他這個國君著想,這個候君集對自己的忠心,並不比這堂中那些土生土長的文武來得遜色。
身為一國之主,麴文泰這老頭兒當然知道自己的國家是個什麼境況,一窮二白,賈農不興,國庫長年都是空得厲害,漫說是攻打唐朝,便是出兵收拾一下高昌境內的那些山寨匪患,都有些力有不怠,方才老頭兒的那番氣怒,多也只是作個樣子給滿朝的文武來看而已,若是真有人會提出出兵禦敵,麴文泰卻也是萬萬不會同意。
大唐繁盛,軍猛勢強,便是當年的頡利,一統西北草原的霸主,那般的兵強馬壯,那般的赫赫焉不可一世,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落了一個兵敗被縛的下場?
高昌現在,無論是國力還是兵力,都還不及頡利之時之百一,對陣大唐府軍,正如候君集方纔所言,沒有絲毫的懸念,必敗而無疑。
明知必敗而行,不智也。
麴文泰小瞇著眼睛,輕捋著下巴上所剩不多的幾縷鬍鬚,深看了候君集一眼,再一次將難題拋到了這位外來將軍的身上。
「公主殿下金軀,自是不能不顧,」心中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不過麴文泰這老頭兒既然問了出來,候君集卻是不得不給出一些說法,躬身與麴文泰行了一禮,候君集微彎身說道:「就依公孫賀蘭所來之書所言,回頭微臣便著人將那柳重舟放出,由他將金燁公主殿下換送回來。」
關於柳重舟一事,這些天高昌境內幾是各階各地官員三番四次聯名上疏所形成的輿論威壓,並沒有被候君集給放在心上,一些只會動動嘴皮的誤國書生而已,他候某人不懼,也並沒有分毫想要讓步放人的打算。
便是後來,麴文泰與大皇子暗中示意,候君集也沒有鬆動過要輕饒了這個柳府管事的心思。一個下人罷了,殺也就殺了,麴文泰也斷是不會為了一個下人而輕與自己翻臉,至於金燁公主,候君集不信,那公孫賀蘭會有那個膽子,真個就敢對高昌公主有什麼不利的舉動。
當然,這也不排除候君集心中的一些私念,便是公孫賀蘭膽大包天,真個對金燁公主下了狠手,對於候君集本人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既加大了麴文泰這個高昌國王對大唐的仇視不說,亦可借此除去一個與自己向來都不甚對付的公主殿下,一舉而兩得,何樂而不為?
對於現下,朝堂之上候君集態度的忽然轉變,除了是懾於麴文泰這個一國之主本就所剩不多的威嚴外,還有一個就是,為了高昌的國力軍力,能夠為其麾下的軍隊籌來更多的軍響而已。
沒有錢糧,沒有響銀,也就沒有誰會傻到平白去為你流血賣命,候君集當了數十年的將軍,自然也知道軍隊未出而糧草先行的道理。
雖然在心底裡面,候君集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承認,但是事實卻容不得他不去妥協、變通,因為他知道,若是沒有柳家這個財大氣粗的仇人出手,像是以往一般,大肆收購白疊子這種高昌唯一一種可以大量產出的特產,高昌想要富起來,難,高昌的軍隊想要強壯起來,更難。而他想要出兵大唐,一雪前恥的時間,也會變得更加長久一些。
所以,為了這些,候君集選擇了隱忍。借助自己仇人的力量,反過來誅殺自己的仇人,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妙事。
「至於楊昆尚與公孫賀蘭這兩個黃口小兒,」稍頓了一下,候君集輕上前一步,再次拱手向麴文泰諫道:「此次前往大唐朝貢的使臣楚弈楚大人,現在不尚在長安未歸麼,陛下可休書一封,著快馬送至長安,經楚大人之口,將此事上報於大唐皇帝。」
「私扣一國公主,輕佻兩國邊境戰事,這,並不是一件小事,」候君集說道:「依著微臣對大唐皇帝的瞭解,對於楊昆尚與公孫賀蘭這二人,他必不會輕饒。」
「嗯,這,倒也不失為一條妙策,只是……」輕捋著自己下巴上的鬍鬚,麴文泰的聲音稍頓了一下,想起此次楚弈前往大唐所圖的事端,老頭兒的心裡稍猶豫了一下,此番朝貢之事,楚弈本是一隻棄子,以他現在大唐的處境,讓他向大唐皇帝議提此事,怕是會有些不太妥當。
「楚大人處世滑潤,遇事清明,乃我高昌少有之良棟,由他出面向大唐皇帝稟明此事,當是再好不過,」見他們家老爺子面色猶疑不定,麴智源出列躬身,高聲向堂上的麴文泰稟道:「父王,兒臣附議候將軍之策!」
「微臣附議!」「微臣附議!」「微臣附議!」
麴智源話聲剛落,不待麴文泰這個國君有什麼表示,除了麴智勝還有丞相屈義夫少數人外,殿中的大半臣子全都隨聲開口,附議由楚弈去應這個苦差。
「父王,楚將軍怎麼說也是名門之後,雖然平日裡脾氣有些直梗,但是也不至於……」見他們家老頭兒有點頭同意的意思,一直靜站著的麴智勝終是有些忍耐不住站出身來,不過後半句『也不至於把他往死路上推』的話語還沒說出口來,便被其身側的丞相給出聲打斷了話語。
「陛下,微臣附議!」暗中輕拽了下大皇子的衣袖,屈義夫起身越前,向高堂之上的麴文泰稟道——
就在昨天,老柳結婚了……
忙前忙後的折騰了一個多月,終於能消停一段時間了,長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老柳的心中也滿是歉意,斷更了這麼久,心裡面老是憋著一份愧疚,啥也不說了,更新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