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 第二卷 唐朝小地主 第642章 李世民的質問
    知秋閣,很雅致的一個名字,不過在東宮裡面,它卻是一個最為讓人膽寒和怯步的地方,冷清,荒蕪,少人照看,是為太子殿下懲罰犯錯妃子與宮女所發落到的一個院落,在東宮裡,任何一個宮女或妃子,一旦被太子殿下給遣送至此,她的這一輩子,也就算是完了。

    這是何苦來哉?

    看到太子妃面無表情,沒有一點反抗地隨在自己的身後,李清不由得搖頭輕歎,好好的一個太子妃,皇長孫的生身母親,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還會是未來皇后的最佳人選,為什麼偏偏會這般地不識趣,非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觸及了太子殿下的怒火?難道她看不出,太子殿下這幾日裡正在為齊王的事情煩心不已麼?

    唉,到底還是年輕,到底還是女人,一遇到爭寵的事情就會變得有些衝動,不顧一切,最終還不是苦了自己?

    李清又回頭悄看了武媚一眼,又一次無奈地搖頭,顯是對這位太子妃日後的前程已是不再報有什麼希望,過幾日便是皇上或是皇后娘娘得了訊息,出面把她從知秋閣移出,太子殿下對她怕是也不會再有分毫地留戀。

    而沒有太子殿下的看重,在東宮,她也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而已,太子妃這個空空地名頭,也不足以再讓人像是現在這般畏懼。平時很機靈,很是有些手段地一個女人,就這麼不知趣地斷了可以成為皇后的機會,真是可惜了了。

    嗯,或許,自己也該再另找一位靠山了。

    一路行來,李清對於武媚已是不再報有任何地希望,心思電轉著,思量著太子殿下接下來會恩寵於哪個女人,他也好在事前。好多有些準備。

    「太子妃殿下,知秋閣到了。」七拐八拐,在東宮最後處的一個偏僻院落下停住腳步,李清很是不禮地躬身向武媚提醒,道:「小人還有要事在身。就不便陪太子妃殿下進去了,太子妃殿下請自便。」

    「嗯,知道了,你且退下吧。」對於李清地不恭態度,武媚沒有一絲地意外,不歡,不喜,很是淡然地衝著李清擺了擺手,自行邁步向眼前這個顯得有些過份冷清地小院走去。

    「見過太子妃殿下。見過李總管!」聽到外面有些人聲,一直在院裡候著的宮女們紛紛從閣內迎出,齊身向武媚二人見禮。只是武媚沒有理會,對面前的幾位宮女視若無睹,仍是緩慢著步子,一刻不停地向著院內移動,片刻的功夫就從宮女群中穿過,身單影只,看上去甚為蕭索。

    「多謝太子妃殿下體諒。」再次躬身於武媚行了一禮。李清站在門口兒。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地宮女們一眼。朝著武媚漸離地身影尖聲說道:「閣內地這些宮女、侍婢。小人事前都已經做過交待。太子妃殿下在裡面若是有什麼需要。可直接向她們吩咐辦理。太子妃殿下珍重。小人這就先告退了。」

    「你們幾個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沒看到太子妃殿下已經進去了嗎。都還不快點跟上?」見武媚沒有回身理會。李清自覺得有些沒趣。狠瞪了一眼還在那裡傻呆著宮女。大聲地喝斥了兩句。之後便忿忿然地轉身走了回去。

    「柳先生且在此稍待片刻。待小人進去通稟一聲。」吩咐著手下地內侍把張楚楚母子帶到立政殿長孫皇后那裡之後。李然親自領著柳一條一路就直奔了太極殿來。在太極殿地正門處。欠身向柳一條示意一番。隨著便率先入了殿內向李世民通稟。

    片刻。李然剛進去不到一息地時間。便又復回轉到殿前。躬身向柳一條一禮。恭聲言道:「皇上有請柳先生進殿。先生且隨小人過來。」

    柳一條聞言。面無喜憂。神色淡定。規規矩矩地上下整理了下自己身上地衣衫髮髻。彎身拱手。向李然說道:「有勞李總管了!」

    李然衝著柳一條微點了點頭。沒有再多作言語。向柳一條示意一下之後。便直轉過身形。帶著柳一條向殿內走動。

    大殿裡,一干宮女內侍,皆已被李世民給揮手屏退,正堂之上,只有李世民一人在座。進來的時候,柳一條低頭抬眼,小心地向上觀瞧,幾日沒有見過李世民的面容,不過這位明君現在的神色,卻是憔悴得厲害,一個人孤單單地坐在那裡,不停地批示著桌案上堆得老高地奏章,眼中血絲密佈,面色蒼白少血,依著柳一條以往的經驗來看,這位明君,至少已有三日,不曾有過安穩地睡眠。

    可憐的,當皇帝當到這個份上,又是何苦來哉?柳一條心中微歎,也難怪自古以來,歷史上的明君寡而庸君眾,這個明君,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

    「小民柳一條,拜見皇上!」特意甩了兩下袖子,弄出了一些響動,柳一條躬身拱手,向堂上的這位明君見禮。

    「哦,是柳先生到了啊,」抬頭朝著堂下看了一眼,李世民將手中的毛筆放定,坐直了身軀,開聲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不必多禮,且在一旁坐下吧。」

    示意李然為柳一條搬上了一把竹椅,李世民端起桌前的溫茶,緩緩地小押了一口,又強提起了一些精神。

    「具體的事宜,李然當是已與先生提過,」將茶碗放回,李世民低頭向堂下已是坐定地柳一條說道:「盧國公,蘇炳仁,還有昨兒剛倒下的宋國公,三位朝中德高望眾的重臣,在這種危急時刻,全部身染重恙,昏迷不醒,而太醫署的一干太醫對此卻是束手無策,查了幾天,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

    「且,前段時間據說還在夔州看診地孫思邈道長,現在不知又雲遊到了何處,朕曾著人多方打探,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一個結果。」李世民抬手輕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道:「無奈何,情況危急,性命攸關,朕也只得再請柳先生出山了。」

    「皇上可是懷疑,這三位大人同時染恙。是有什麼人在其中做了手腳?」很敏銳地把握到李世民言語之中隱藏的意思,與李世民客套了一番之後,柳一條虛聲開言,直接向這位明君詢問。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頗是讚賞地瞧看了柳一條一眼,李世民輕點了點頭,道:「不過重中之重,朕還是希望柳先生能讓這三位老臣早些甦醒過來。」

    現在的時局不穩,三位德高望眾的老臣同時病倒。並不是什麼好的兆頭,這幾日裡,李世民已是聽到了不少的流言,雖然這些流言大都不盡其實,很多甚至都極為荒謬,但是若是不管不顧地任由它們發展下去,在一些有心之人地有意推動之下,遲早都會造成一個不小的禍患,不得不防。

    「小民定當盡力而為,不負皇上所望。」順著李世民地話頭兒。柳一條彎身應是,之後又冷不丁地開聲向李世民問道:「皇上是不是已然知道當日要取小民一家老小性命之人為誰?」

    「嗯?」李世民神色微愣,兩隻老眼之中閃現出一絲異彩。看向柳一條地目光不由又多了一絲讚歎,小押了一口茶水以飾本心,老李不動聲色地開聲向柳一條問道:「柳先生為何會有如此一問?若是知曉了當日真兇為誰,朕又豈能讓他逍遙於法外?」

    「柳先生如此相問,是不是想到了些什麼端倪?柳先生若是知曉誰是真兇的話,不妨直告於朕,朕定會為柳先生做主。將真兇繩之於法!」反問了柳一條一句。李世民饒有興趣地低頭向柳一條看來。

    「皇上高看小民了,」柳一條小心地抬起頭來。開口就是一陣訴苦:「一條只是一被人提刀追得四處流離的升斗小民而已,無權。無勢,少有依靠,稍微遇到了一些事端,一條所能做的,也只是帶著家人遠避,縮起身來而已。」

    悄微地抬頭瞄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條接著說道:「這些,皇上當是最為清楚才是,當日一條化名柳亦凡在禮部受訓之時地狀況,還有一條在奉節狄府教授狄大人幼子讀書的情形,有家無歸,有親無見,身為人子,卻不能時刻守在爹娘身前盡孝,甚至連見上一面,都是如同陌路,艱險重重,身為人夫、人父,卻是不能給妻兒們一個安穩安定的家戶,身為人兄,眼看著兄弟成婚,卻不能親往道賀,喝上一杯喜酒,身為一家之主……」

    出口成章,聲情並茂,在大唐地皇宮裡,在李世民處理朝政要事地太極殿裡,面對著李世民這位千古明君,柳一條苦著一張老臉,坐在那裡,哩叭嗦,大噴著口水,一盞茶,兩盞茶,三盞茶,在今天這個下著小雨的天氣裡,氣溫微寒不熱,可是這連著三盞茶地時間下來,卻也是讓在一旁侍候的內侍總管李然,直聽得滿腦袋地汗水。

    「可憐爹娘還有小妹他們生死未卜,小民與妻兒在此又暴露了身份,天知道那把一直藏在暗出地刺刀什麼時候會再在小民的背後捅將出來……」

    「行了行了!柳先生之意,朕已大致瞭解,柳先生可暫且住言。」決然地出聲打斷柳一條還待再說下去的話語,李世民再次抬手輕揉了下自己的眉頭,開始有些後悔,剛才,怎麼就鬼使神差地給了柳一條這般長地說話時間?

    狗改不了,嗯嗯,淡定,淡定,應該說是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看到柳一條現在的這般表現,李世民不由得又想起了第一次在太極殿與柳一條談論柳氏耕犁歸屬時的情景,這小子現在,這是在跟自己淡條件。

    「柳老實,柳賀氏,還有柳小惠他們三人,早在前日清晨,朕就已著人前往奉節接迎,不出半月,他們就能趕回長安,柳先生一家,屆時也可團聚。」沒有過多的廢話,李世民抬頭輕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們在路上的安全問題,這次前往奉節的帶隊之人。就是你在前段時間新認的那位義兄,羅通,還有他手下地那一百禁衛。有他們在,當可保你父母小妹一路周詳。」

    羅通?還有他手下的一百騎兵禁衛?聞言至此,柳一條的面上首次露出了一絲喜色。別人他或許還是不知,不過羅通,還有他地那幫手下,柳一條可是熟得不能再熟,對他們的實力也是多有瞭解,清一色全都是打過仗見過血地老兵油子,忠心,暴戾,每一個都絕對是可以以一敵百的好手。正如李世民方纔所言。有他們在,確是可保老柳他們一路無憂。

    不過,李世民這位明君此次願意派出與他一向都有些不對地羅通出去,還真是有些意外,他們這對干父子,不是已經有近五年沒有當面說過話語了嗎?

    「還有,」不待柳一條言語,李世民又接聲言道:「柳張氏還有柳致遠他們母子二人,這段時間就且安住在立政殿內,有皇后還有豫章公主她們陪著。當也是不會有什麼意外。待半月之後,羅通帶著柳老實他們三人回來,你們一家可暫且安落在羅將軍府裡。」

    「至於柳先生。」抬眼打量了柳一條一下,李世民輕聲言道:「柳先生的一身武藝,在我大唐已是少有人敵,就無需朕再多管閒事了吧?」

    「一些防身的莊稼把式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皇上言重了。」見李世民按排得這般周詳,柳一條也不能沒有一點表示。拱手謙虛客套了一陣之後。柳一條直從椅上站起身形,拱手向李世民請示。道:「救人如救火,小民這就先去瞧看一下三位大人吧?」

    現在知道救人如救火了?怎麼方才大倒苦水的時候。沒有見你提起分毫?在心裡面很很地鄙視了這個奸商一番之後,李世民溫笑擺手,道:「盧國公他們那裡,有太醫在旁照料,雖不能讓他們即時醒來痊癒,法這一時之間卻也不會讓他們有什麼意外,柳先生晚一刻再去也是無妨。」

    擺手示意柳一條再次坐下,李世民著李然為柳一條續添了一碗茶水,道:「近幾天裡,長安城中陸續出現了一些事端,柳先生可有耳聞?」

    來了!

    柳一條心裡一突,小心謹慎地拱手回言:「回皇上,在鄉下時,小民多少也有一些聽聞。不過具體地一些事宜,小民就不太清楚了。」

    「對於齊王之事,先生有何見解?」李世民顯是沒有要輕易放過柳一條地打算,對於柳一條的含糊應答不於理會,直接開聲向他問道。

    「回皇上,一條只是一介草民,像是這般軍國之事,小民哪敢妄言?」柳一條低頭默然,對李世民試探性地問話三鹹其口,禍從口出的道理,他還是懂地。

    「哦?是嗎?」李世民的眉頭輕佻了挑,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目光在柳一條的面上掃過,不過可惜的是,他並沒有從柳一條地表情上看出個所以然來。

    「權萬紀在齊地邊界意外身亡之後,不到三日,在當地報信地差役快馬加鞭地趕到長安之前,朕就已經事前得了消息,先生知道,向朕說起這則消息的是誰嗎?」放棄了想要從柳一條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麼的打算,李世民將目光收回,淡聲開言向柳一條問了一句不太相干的話語。

    「是朕膝下的第八子,一向都窩在府裡讀書,少有露面,且成年都難得入宮一趟的越王李貞。」在柳一條回話之前,李世民自部自答。

    「很出人意料,不是嗎?」再次掃了柳一條一眼,李世民接著說道:「一向都不為人所重的書獃老八,竟先於他的幾位皇兄之前,就得了遠在萬里之遙,權萬紀遇害的消息。」

    「……」接著低頭,接著不語,柳一條大致已經猜到李世民下面要說地話語了。原本有些緊張地心緒,一下就變得安定了下來,這種時候,不能亂了自己的陣腳。

    「這幾個月來,柳先生與越王相處地似頗為嫻熟,」扯了半天,終於扯到了重點,李世民雙目直視地看著柳一條,道:「前幾日聽越王提起,他似也曾拜在了先生地門下,可是真有此事?」

    「皇上說笑了,小民之前的身份只是一尋常地教書先生而已,與越王殿下雖有過幾次接觸,不過也都只是一些正常禮節上的來往,斷是沒有發生過什麼拜師這般無稽的事情。皇上若是不信,小民願與越王殿下當面對質。」

    沒有一點心虛地抬頭與李世民對視,柳一條神色坦然,他不相信李貞那小子會傻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於皇上知曉,李世民今天玩的這一手兒,明顯是想詐糊,想從自己這裡,套出一些東西出來。

    「哦?是嗎?」李世民的目光一直在柳一條的臉上打轉,眼神犀利地逼視著柳一條問道:「那你讓越王著人去監看齊王與權萬紀地事情,又該當作何解釋?難不成在此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權萬紀會枉死於齊地?」

    終於,李世民問到了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有些迷惑不解,甚至是有些猜忌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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