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 第二卷 唐朝小地主 第625章 明日歌
    「明日復明日,

    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

    萬事成蹉跎。」

    看著紙上寫得有些歪扭的楷字,高陽公主低聲輕吟,在好笑柳亦凡寫得一手字醜的同時,心中又不免為其所作的這首《明日歌》而多生感概,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磋砣,像是自己這般,整日無所是事,除了吃、喝、玩、樂之外,再無他為,人生何歡,人生何樂?

    身為大唐的公主,天可汗李世民的子嗣,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高陽就注定了一生的衣食無憂,無所求,無所缺,不知饑苦,不聞貧賤,除了年齡相當之時,嫁與一個好的夫君相夫教子為賢妻為賢母之外,高陽想不起她這輩子還會有什麼大的追求。

    想著這些,忽然之間,高陽覺得自己很可悲,懵懵懂懂地長了這麼大的年歲,十數載的乞盼心願,在父皇的一道旨意之下,她這輩子唯一的一點追求與嚮往,就座落在了房府的那個猩猩身上。

    房遺愛,一個靠著家中老父作威苟喘的二世祖,一個披著文人秀士的粗魯武夫,如何能配得上自己?

    不覺之間,不甘不忿之心泛起,高陽不想自己的這一輩子,就這麼在一個自己不喜甚至是有些厭惡的猩猩身邊陪過,在一個個無為的今日之中消磨,磋砣一生,荒廢一世,到了自己臨老的時候,在自己即將閉眼的瞬間,回首一看,自己的這一生,竟無一處亮點,無一件值得稱道之事,不悲。不壯,無歡,無喜,平淡得猶如一杯開水,品之無味。

    我不甘心!!

    高陽的小手緊攥,狠咬著自己的嘴唇兒。手中柳一條親筆所書的那張文紙,也隨著變得有些褶皺起來,看一旁的豫章公主一陣心疼,忙著上前就把紙張從高陽小丫頭的手中奪過,嗔怪似地開聲向高陽說道:「你這丫頭,發什麼瘋呢,你再抓下去,整張紙就都廢了。」

    輕輕地把紙張折平。攤於桌案。豫章嘴不停歇:「這可是姐姐好不易才從煜昱那小丫頭地手裡借來地東西。那丫頭對她姐夫地東西一向都是寶貝得緊。若是讓她見了。不在這屋裡哭鬧上一陣才怪。」

    與小丫在一起生活地久了。李茹似這才發現。原來這丫頭竟還有做為一個守財奴地潛質。吃地。穿地。還有一些父皇母皇賜下地首飾銀錢還就算了。但就是她對柳亦凡這個姐夫平日裡送給她地那些小東小西。都寶貝到了有些病態地地步。別說她這個姐姐。便是父皇與母后。想要從她那裡借來看看。也要苦口婆心地說上半天。

    「行了行了。高陽知道。不就是一張紙嗎。也就煜昱那小氣鬼會把它當寶貝來看待。」抬頭給李茹似陪了一個笑臉。高陽小撇了撇嘴。目光又不經意地朝著桌案輕瞄了一眼。道:「不過。能寫出這樣令人深省地詩句來。這個柳亦凡。倒也是真有些文采。」

    說起這個。高陽又不由想起了前些天柳亦凡所寫出地那曲《白狐》來。歌詞銘心。曲調縈耳:「我是一隻愛了千年地狐。千年愛戀千年孤獨。長夜裡你可知我地紅妝為誰補。紅塵中你可知我地秀髮為誰梳」

    長夜裡你可知我紅妝為誰補?紅塵中你可知我秀髮為誰梳?細心。癡怨。家裡地那個猩猩。若是能及得上這柳亦凡地一半。自己也不會再這般自怨自艾了

    不覺地。高陽開始拿著自己地夫君。與柳亦凡這個教書先生作起了比較來。

    「那是自然,」不知高陽心中所想,李茹似應聲接言:「如若不然,父皇和母后怎會對他這般看重?要知來宮裡教書授業的先生,總不下百數,亦凡先生能夠在這些人中顯露鰲頭,並非是一句饒興就能遮掩過去地。」

    若不是柳一條性子淡然,素來不喜張揚,平日裡也都是默守著自己的本分,不然,他現下在長安城中的名聲,怕只會是更盛上許多。

    「是啊是啊,柳先生好厲害的,」在一旁侍候的小僮聞言,小腦袋點得吧唧吧唧直響,大著膽子在兩位公主之間插言,道:「能寫詩,會做曲兒,前幾天還把一個那麼大的神物給放飛到了天上,宮裡的那些先生,有哪一個能跟柳先生相比的?」

    說這話的時候,小僮地兩隻大眼睛裡面,群星亂閃,略有些迷離,一張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推崇崇拜之意。

    看到小僮的這般模樣,李茹似好笑地輕搖了搖頭,自前番在奉節遊玩之時,在與柳亦凡同車而行,並得其親授詞曲之後,小僮這丫頭,對那亦凡先生,已是歡喜崇拜到了一個無以加復的地步。

    「小僮!」

    看到小僮還待張口開言,李茹似輕聲開口斥喝了一句,這裡不是只有她們主僕二人,還有高陽妹妹在側,在兩位公主的面前,一個小丫頭冒然插言,有些逾越了。

    「呃,是,公主殿下!小僮知錯了。」

    看到她們家公主殿下似並未真個生氣,小僮小吐了吐舌頭,之後便乖乖地閉上了嘴巴,靜立在一旁,不再多嘴插言。

    「姐姐御下不嚴,讓妹妹見笑了。」

    再次輕瞪了小僮一眼,揮手把小丫頭給打發到門外,李茹似輕笑著向高陽說道。

    「小僮這小妮子,像是春心動了。」朝著門外看了一眼,高陽端起茶碗小飲了一口涼茶,別有些意味地開聲說道:「若不是那柳亦凡已有了一房妻室,茹兒姐姐若是能與他結為連理,卻也是不錯。」

    「你這死丫頭,再胡言亂語,信不信姐姐拿得針線把你的小嘴給縫起來。」豫章公主的臉上一陣地羞紅,抬手便向高陽的身上招呼了起來,惹來高陽求饒之聲一片。

    果然,就是連茹兒姐姐,也是有些心動了。

    看著李茹似臉上的羞紅之色。面上嬉笑打鬧地同時,高陽心中輕歎,那個柳亦凡,還真是有著一些魔力。

    「公孫少爺,」揮手把週遭的下人屏退,李紀和親自為公孫賀蘭斟倒了一杯涼茶。陪著一張笑臉,輕聲向公孫賀蘭說道:「小人剛從長安那邊得來的消息,繼王志洪大人之後,皇上他老人家又派了一個欽差過來,看那架勢,皇上他老人家似真把咱這晏天牧場給惦記上了。」

    「哦?竟有此事?怎麼我在營裡都未曾聽人提起過?」茶未到口,公孫賀蘭執杯的雙手稍作停頓,頗有些詫異和意外地抬頭向李紀和看來,不知李紀和這小子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竟比軍營之內來得還要快捷一些?莫不成除了這晏天牧場,大哥他還有些別地門道?

    茶碗及桌,壓下心中疑惑。公孫賀蘭開聲問道:「不知這一次,皇上又派了何人來作試探?」

    「回公孫少爺,」李紀和的臉上頗有些玩味之色,深看了公孫賀蘭一眼,微彎著身子開聲向公孫賀蘭說道:「說起來,也是湊巧,此次來西北的欽差人選,不是外人,乃是公孫少爺的伯父。公孫老將軍。」

    「大伯?」他一個左監門將軍,不在長安城守衛皇宮地周全,跑到這大西北來做什麼?公孫賀蘭伸手入懷,將其隨身所攜地折扇打開,輕搖微送,嘴巴裡面輕聲地嘟囔著:「難不成,皇上他老人家,想吃獨食?」

    一個可以產出伊麗馬地馬場,確實有著可以讓一國之君眼饞地理由。如果能用極小的代價就能將其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這樣的便宜,誰不想占?

    「公孫將軍是武將出身,相馬識馬的眼光,可比那王大人要精準上數倍,若是再想依著上次,染色以迷眼,將其糊弄,怕是有些難辦。公孫少爺您看這事該如何是好?」李紀和輕聲地出言試探著。若是公孫賀蘭不能將此事擺平。柳先生在西北的這片心血,怕就是會白白便宜了皇家之人。自己這半年來的一切辛苦,也就算是白費了。

    「這件事情,你盡可將心安放到肚裡,」看出李紀和的心思,公孫賀蘭抬頭小瞥了李紀和一眼,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茶水,輕聲言道:「這裡是大哥地產業,不管是誰來,本少爺都不會讓大哥吃了虧去。」

    別人或還有些難說,自家的大伯,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只是,大伯這邊容易擺平,不過皇上那邊卻是有些難辦,天知道大伯回去之後,皇上他老人家還會不會再派旁人過來?

    摸著自己地小下巴,公孫賀蘭的兩隻眼睛直轉,俗語有云,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被皇上這位明君給瞄上,那可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依著大伯的性子,到時他怕是會直接衝到牧場中來,」微搖了搖頭,把心中的煩擾放下,公孫賀蘭開聲向李紀和吩咐道:「到時你什麼都不必做,萬事由他,你只需在大伯到來之後,著人去府營通知本少爺一聲便是了。」

    對於公孫武達這老頭,還有誰會比他這個侄子更為瞭解?

    所以,在聽了公孫賀蘭的應承之後,李紀和一掃方纔的苦面之色,屁顛兒屁顛地點頭應是,之前有些著亂的心思,也變得安穩了一些。

    「東家,賀蘭少爺,」兩人正談論間,馬師王安由下人帶著從外間趕來,拱手躬身於李紀和公孫賀蘭行了一禮之後,開聲說道:「場裡方才來了一個大主顧,一到地方就扔下了珍珠數十顆,開口就要定得千匹伊麗馬,看其裝束,像是高昌國的打扮,年歲不大,還是一個姑娘,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小人作不得主,特來向東家回稟一聲,著請東家親去商談。」

    「哦?上門地生意?這倒是有些意思。」

    李紀和眉頭一挑,咧嘴便呵笑了起來,晏天牧場開放至今,才小有半年,規模不甚龐大,名氣也未曾彰顯。除了那些軍營大戶,從沒有特意作過宣傳,少有人知,這上門的買賣,可還是頭一遭。

    「一千匹伊麗馬,也算得上是一樁不小的買賣。只是,那姑娘怎會知曉咱們晏天牧場養有伊麗馬?」李紀和將手中的茶碗放下,起身站起,低頭向公孫賀蘭告罪一聲之後,遂開聲向王安說道:「走,隨本場主一起,去會會這高昌的丫頭。」

    「慢,」抬手止住李紀和的腳步,公孫賀蘭小押了一口涼茶。想著剛剛在場外遇到的那個想要強賣自己公孫小白的高昌丫頭,輕笑著也隨身站起,好整以暇地整了下身上的衣衫。開聲向李紀和說道:「閒來無事,本少爺也去湊個熱鬧。」

    「呃?」這位爺什麼時候對販馬地生意也起了興趣?有些意外地回頭看了公孫賀蘭一眼,這小子平素裡最不齒的,不就是這商賈之事麼?愣神的瞬間,李紀和躬身回言:「公孫少爺有興,那是再好不過,公孫少爺先請!」「嗯,」輕點了點頭,公孫賀蘭不客氣地率先邁步出了客廳。示意王安在前面帶路。

    「那個,還有,」走了沒兩步,王安又面有些難色地回首向李紀和與公孫賀蘭這兩個BOSS開聲回稟道:「那個姑娘還看中了咱們牧場中柳少爺的那頭白驢,說是不管花費多少代價,都要將其買下,小人過來通稟的時候,那位姑娘已經出價到了十顆珍珠,價值近三千金」

    喏喏地抬頭看了他們家場主一眼。王安還真怕他們家紀場主會受不住這般誘惑,真個把大少爺最喜愛的坐騎給賣了出去,要知當初紀場主從二少爺那裡將柳無痕買來地時候,用了還不到一百金,數千倍的差價份額,可不是誰都能經受得住的。

    「呵,這小丫頭片子,雖然傻了點,不過這眼光倒還真是不錯。」看了王安一眼。知道他心中不捨,不願自己前任東家地愛騎被賣出。公孫賀蘭很騷包地輕搖了下手中地折扇,輕笑道:「不過那柳無痕是大哥的心愛之物,豈是誰說買就能買得去地?」

    擺手示意正是一臉歡喜的王安繼續帶路,公孫賀蘭跨步緩隨,面上掛著笑意,雖然並不喜歡那個外族丫頭喜歡用錢砸人的囂張派頭,不過在心裡面,對於那個小丫頭地本事,公孫賀蘭卻還是蠻為欽佩的,畢竟,能夠一眼就看出柳無痕這頭毛驢兒的不同之處,並願意出重金購買地,就公孫賀蘭所知,除了他大哥柳一條之外,也就只有跟前的這個小丫頭了。

    「聽公孫少爺的話意,像是知道那位姑娘?」慢隨在公孫賀蘭的側旁,李紀和有些奇怪地開聲向公孫賀蘭問道。

    「嗯,有過一面之緣,就在方纔的牧場邊緣,」不以為意地輕點了點頭,公孫賀蘭開聲說道:「那小丫頭一眼就看中了本少爺的小白,一開口也是十顆珍珠砸下,與本少爺糾纏了半日,著實是有些煩人。」

    「呃?竟還有此事?呵呵,那姑娘倒是真有些意思。」敢拿錢來砸公孫賀蘭,這件事情倒是有些新鮮。

    「場主,賀蘭少爺,那位姑娘就在這裡了。」說話間,王安把公孫賀蘭與李紀和二人給帶到了一處棚捨,彎身回稟,面色有些古怪地解釋道:「這裡是柳無痕的槽棚,那位姑娘正在裡面與柳無痕餵食。」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衝著王安擺了擺手,把王安打發到一旁,李紀和彎身向公孫賀蘭說道:「公孫少爺,先請!」

    「紀和客氣了,」微笑著看了李紀和一眼,公孫賀蘭一點也不客氣了便邁步進了柳無痕的棚捨,剛一進門兒,就聽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棚間自語。

    「小白驢,以後跟著我好不好?我會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抬手遞了一把草料至百里驢的嘴邊,曲寶寶摸著柳無痕的驢頭,嬌聲哄道:「跟著我,本姑娘保證讓你每天都吃香的,喝辣的,每晚也都會有很多漂亮的小母驢哦,待遇一點都不會比這裡差,嗯,還要優越上百倍不止,要不要考慮一下?」

    母驢?漂亮?很多?色誘?

    公孫賀蘭與李紀和的身子同時定格,被曲寶寶的這些話給懾得好懸沒有一跤摔倒在地上,彼此無聲地對視了一眼:外族的女子,果然都很是彪悍。

    「切!」打了一個響鼻兒,柳無痕不為所動,翻開它地一雙大而有神的驢眼,投給了曲寶寶一個很無良的眼神,一副本驢不會被人收買的樣子,看上去甚為可愛,惹得曲寶寶神經一樣地大呼小叫:「哈,你聽懂了對不對?我就知道,百里驢最是通靈,你一定能聽懂我說的話,對不對?對不對?」

    激動地在柳無痕的驢臉上一陣地猛親,曲寶寶歡喜得有些忘形,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公孫賀蘭與李紀和的到來,仍是連哄帶騙地開聲向柳無痕說著好話,一副生是我的驢,死是我的鬼地堅決樣子,看得出,對於柳無痕這頭百里驢,小丫頭很是喜歡.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