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臭小子,不知道在西北又搞出了什麼名堂,惹出了什麼事端,弄得現在,連皇上他老人家都把他給惦記上了。」三原縣,公孫府宅,在趕往西北的路上,行進正午之時,奉聖命去晏天牧場談生意的左監門將軍公孫武德,「順道兒」在老家的府宅裡駐留了片刻,喝著小酒,扯著嗓子,向他們家老二念叨著:「等見了面,老子非要踹他兩腳不可!」
老頭兒有些忿忿,被皇上一腳給踹到西北邊陲之地,他自是不敢有什麼怨言,不過自己家的侄子,他倒是不會客氣,家書回得少說,還連累得家裡不得安生,等到了地方,不好好地揍他兩頓,踢他兩腳,都對不起自己這一路的行程。
想起在殿外見到的那匹千里馬,公孫武德巴咂了一下老嘴,兩隻老眼裡閃現出一種名叫貪婪的目光,千里馬,萬金而難求,聽說就是王志洪那小子從那個勞什子晏天牧場帶回,抬手摸著下巴上的一撮乾巴小胡,老頭兒的嘴角泛笑,若大的一個牧場裡面,千里馬怎麼可能只有一匹?
還有那伊麗馬,公孫武德的老臉有些泛紅,樣子像是吃了春藥一般,戰馬之中的極品,若是老子的手裡有這樣一軍鐵騎,再配上我大唐頂級的軍備配署,這天下,哪裡不可去得?!
「大哥說得是,那小子確是該好好教訓一番,」公孫文達提壺將酒為他們家老大斟滿,道:「棍棒出孝子,小蘭兒的性子,大哥又不是不知,以往在府裡,便是小弟每日嚴管鞭策,仍是阻不了他惹事生非,更別說是遠在千里之外。\」
公孫武達舉杯敬酒。言語眼神之中,儘是慫恿設計之意,看那架勢,像是巴不得他們家老大能狠狠地把他們家的寶貝兒子給胖揍一頓。
這樣的爹,很少有,若是公孫賀蘭那小子現在也在場的話,看到他們家老頭兒這般姿態,怕是又要嚎天大叫。遇爹不淑了。
「呃,話是如此,」公孫武達明顯地被他們家老二給噎了一下,想起上前在演武廳中,被公孫賀蘭狠揍的那幾拳,老頭兒的臉上有些輕微地抽搐,這才想起,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不是他們家那個小侄兒的對手了。】
不著痕跡地抬手把杯中的酒水飲下,語氣一轉。面上又帶出了幾分笑意:「不過,能惹得皇上他老人家地惦記,也算是小蘭兒有些本事了,看看這長安城中的同輩之人,有幾個能搏得這般的榮幸?能做到這些,小蘭兒也算是給咱們公孫家爭臉了。總算是沒有辜負了老夫從小對他的一番教導」
公孫武達很無恥地把這些功勞全都攬到了自己的頭上,很有選擇性地把公孫賀蘭之前所犯的禍事給忽略了過去,聽得公孫文達這個當爹的,直咬老牙:那個臭小子是我這個當爹的一拳一腳給磨塑出來地好不好?
「大哥不會是也?」看到他們家老大的樣子,公孫文達當然也猜出了些什麼,依著他們家寶貝兒子的性子,自是沒有打了老爹之後。不去找他這個威武大伯切磋的道理。看老大現在的這副樣子,公孫文達不難想像,他們家大哥當初所遭受到的痛楚和打擊,定是不會比他這個當兄弟的少上半分。
被自家的兒子子侄給狠揍了一頓,在他們這種以武治家的將軍府坻,著實是丟人的厲害,說出去,不被他人笑掉大牙才是怪事,尤其是公孫武達與公孫文達這兩個正值年富力強地武將。更是如此。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家裡能出得這樣一個連自己老子和大伯都能打趴下的小輩子侄,卻也未嘗不是一件極為長臉的事跡,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沒有咱公孫家的好種子,你上哪裡去收成這般好的莊稼來?
在心裡面羞愧丟臉的同時,兩個老頭兒又給自己找來了一個可以讓自己心裡面平衡一些地道理來:自己的兒子,又不是外人。有什麼好丟臉的?
「往事不堪回首。二弟就莫要再說了,」公孫武達一仰脖。將杯中的酒水灌下,而後隨手把遺落在下馬鬍鬚上的酒水抹淨,嘴裡面甩出了這麼一句文芻芻的話語來。
「不管小蘭兒在西北做了什麼,大哥罵兩句踹兩腳出出氣也就算了,」再次提壺為公孫武達斟上酒水,公孫文達忍不住又暴出了他們公孫家極為護短的本性來,乾巴巴地咂了兩下嘴,小聲地向他們家老大說道:「反正大哥是欽差,到了地兒,什麼事兒還不是大哥說了算。山高地遠地,皇上他老人家也不會知道。」
「嗯?!」剛端起的酒杯猛地一頓,拍放到桌上,發起了一聲巨響,公孫武達抬起頭來,圓睜著雙目,瞪看著公孫文達,而後,一張嚴肅無比的老臉猶如秋天的艷菊一般盛開,抬手一個巴掌拍打在他們家老二的肩上,哈哈大笑道:「老二這話,甚合吾意!」
管他那個晏天牧場是什麼來頭,只要它不會對小蘭兒不利,公孫武達都不會將它放在心上,當然,若是能夠順便完成皇上的重托,隨便地弄來幾萬匹伊麗馬來,那是最好不過。
這樣的想法對李世民這個明君多少有些不尊,甚至還有一點犯上抗旨的味道,兩個老頭兒也都沒敢將它們說道出來,只是賊賊地對視了一眼,便舉杯哈笑起來,眉宇之間,都透露著一絲老狐狸的味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身為一個將軍,公孫武達對這句話地理解,似更為透徹一些。
「大老爺,老爺,」管家公孫義從後宅走來,手裡提著一個比他自己還要碩大上一倍的包裹,走進客廳,躬身與兩位當家的施了一禮之後,開聲說道:「這是夫人為少爺準備的一些衣物,夫人說天漸入秋,西域風寒,這些棉衣靴襪,請大老爺務必要給少爺捎到營裡。」
「另外,夫人還說,」公孫義小心地抬頭看了他們家大老爺和二老爺一眼,道:「少爺的年紀已是不小,別家的孩子像他這般年歲,都已是兒女在抱,繼延了香火,少爺也是到了該娶妻生子的時段,若是可能,大老爺順道就把少爺給捎帶回來吧。」
「胡鬧!」公孫文達眉頭一豎,厲聲向公孫義大喝了一句:「一個婦道人家,在這裡瞎摻和什麼?軍營重地,豈是說回就能回來的?」
無規矩不成方圓,軍營之中更是如此,雖然小蘭兒是在楊家小子的手下當差,平素裡行事法度會多有寬鬆,多行些方便,不過規矩就是規矩,斷是不會因為你是誰地手下,家裡有著什麼樣地背景,就可以任意違背,便是皇上,也不行。
「誒弟妹也是掛心小蘭兒嘛,」揮手示意長孫義把包裹裝到左外院中的馬車之上,公孫武達不以為意地輕聲說道:「帶他回來雖然不可能,不過在那裡給他找上一房妾室卻還是有些希望,指望著小蘭兒把豫章公主娶回,天知道還要再等到何年何月?不止是弟妹,便是老夫,也想早些弄個孫子來抱。」
「呃,大哥說得是,」公孫文達小飲了一杯酒水,道:「不過依著小蘭兒那小子倔強地性子,想讓他先娶回一房妾室,卻也不是什麼易事。小蘭兒與豫章公主的婚事,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果麼?」
平時紈褲得要命的一個臭小子,誰能想到他竟還是一多情的種子,公孫文達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為了一個不能生養的公主,卻要費上這般大的周章,不值得。
「前番我還向皇上他老人家提起,」公孫武達眉頭也是一皺,道:「皇上與皇后娘娘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對小蘭兒也是甚為滿意,只是豫章公主殿下那裡,卻是有些問題,這麼些年來,咱們家小蘭兒,終歸還是一頭熱的單相思而已。豫章公主不點頭,這樁婚事想要全成,怕是很難。」
自豫章得了那種不能生養的怪病以來,李世民與長孫皇后對她也變得更為寵溺,百事依順,少有強求,在宮裡面,只要是豫章那丫頭不願的事情,沒有誰敢去,願去,逼她,迫她。可以說在所有的公主裡面,豫章算是一個異數。李世民不忍強求,公孫一家也是全無辦法。輕搖了搖頭,公孫武達又灌了一杯烈酒下肚,男女的事情最是讓人頭疼,若不是他們家小蘭兒起了魔障,直看上了不能生養的豫章,這大唐境內,什麼樣的婆姨,娶不到他們公孫府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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