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喜慶之中,柳二條的婚禮落下了帷幕。
柳一條的生活,也逐步地步入了正軌,家裡面多了一個娃娃和自己當爹的歡喜勁頭兒,經過將近半月時間的消磨,也漸平淡了下去,不過對於自己的媳婦兒和寶貝兒子,柳一條卻是越發地心疼和關愛起來。
家裡面,還是一如既往,門頭不興,少有外人來往,平日裡也就只有任幽那小子跑得勤快,隔天就會過來瞧看一趟,來得久了,竟與寶兒混了個熟絡,小傢伙每次一見到他來,都會躺在榻上,揮舞著兩隻圓嘟嘟的小手兒,嘴張咦咦啊啊一張一合,像是十分的歡喜。
看得出,小傢伙與任幽,很投緣,任幽那小子也是一度要求著要做寶兒的乾爹,鐵了心地想要把寶兒給收到膝下,每次來到府裡,都要在柳一條與張楚楚的身邊嘮裡嘮叨,軟磨硬泡的沒完沒了,纏得夫婦兩個沒有辦法,又想著能給寶貝兒子找一有錢的乾爹,許也不是壞事兒,最後便索性由著他去了。
就這麼著,在寶兒剛出世還不到一月,吃喝拉撒都還離不開床榻的時候,便多了一個無良的乾爹,一個在與他玩耍的同時,還不忘去調戲一下他們家丫環小依,和他小丫姨媽的乾爹。
也是這麼著,憑著他與寶兒的這一層干父子關係,任幽與柳家的關係變得更為密切起來,任幽來往柳家的次數也越發地頻繁,後來幾乎到了每餐必來的地步,除了晚上不在柳家小院裡安住,幾乎已經把柳府給當成了他自己的家裡。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對於任幽這個自來熟且又厚臉皮的傢伙,柳一條,張楚楚還有府裡面的小依與小丫,也都興不起討厭和想著要驅趕他的念頭來,這小子很有一股子常人所不及的親和力。讓人不知不覺地就會想著去親近於他。這大概也就是這小子為何耍了這麼多年的流氓。卻從來沒有遭到過太過激烈打擊的原因之一。
昨天晚上,柳一條還聽得媳婦兒在他地耳邊嘮叨,好像是白天地某個時候,正抱著寶兒一起玩耍的任幽,不知怎麼的。竟興起了一個想要為寶兒找一乾媽的念頭來,這小子,思春了。
看上的女人,好像是大宏商會地那個桑,很能幹,而且很有頭腦的一個姑娘,秋博商會時。柳一條曾在得月樓與她謀過一面。對她的印象也算是頗為深刻。那是一個女強人類型的女人,任幽這小子要是想把她給娶回家裡,估計會有些困難。
前一段兒,不是還有傳言,在大宏商會的會長桑梓,以前所未有的鐵腕兒強盛之勢,一舉把會中不服從商會管教的元老們都給趕出了商會之後,桑梓有意要將會長地職位,賢讓給他地妹妹麼?若是如此的話。任幽若是真想娶再娶桑的話,怕是會更難。要知那桑梓雖然生性柔弱,寡斷,並不是做大事的人,但是大宏商會畢竟是祖業。他是是心裡再為大度。卻怎麼也不會看著自家的產業,都改了外姓。
桑若是一旦接下了大宏商會。這輩子再想嫁人,怕也就只有入贅一途了。想來以任幽這位易和居少東的身份,任家唯一的一棵獨苗兒,任姑會讓他倒插著入贅到別人的府地嗎?
柳一條微搖了搖頭,不再去多想,這種事情看的是緣份,緣份到了,擋都擋不住,相反,緣份不到,拽也拽不攏,多想無益,有那會兒地功夫,還不如多去思量一下該如何去擺脫眼前的困境,早些讓家人都浮到水面上來,像現在這般,與親兄弟都是相見而不能相認的情況,很不好。
「老爺!您回來啦!」柳一條剛下得馬車,在院子裡聽到動靜地小依便開門迎了出來。
現在是酉時,也就是下午五點鐘左右的時間,天還沒有一點要暗下來的意,柳一條回身輕言,把送他回來地馬車給打發回去,然後衝著小依微點了點頭,邁步向家門裡走去,嘴裡面輕聲向小依問道:「今日裡家裡面可都還安好,夫人還有少爺也都好吧?」
「家裡面一切如常,夫人和少爺也都安好,老爺不必擔心!」小依輕身跟在他們家老爺地身後,開口回道:「不過就在剛剛,老爺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府門外被人給故意安放了一包東西,像是茶葉,但是又與平時府裡煮食地葉餅不太相同,都是散葉乾枝,奇怪得緊,也不知是誰給送來的。」
「哦?」柳一條一下止住腳步,急轉過身來,有些激動地開口向小依問道:「那包茶葉呢?可還在府裡?」
聽得小依描述著茶葉的樣子,柳一條便想到了茶葉的來源,現在已是四月初旬,按季節按時節,也是到了該採摘茶葉的時候,小依口中的那包奇怪茶葉,說不得就是柳無塵用炒烘之法,新制而出的綠茶。
說起來這古人所釀出的酒水,度數雖然不高,成色也不是很好,但是喝起來,口感卻是極佳,能常喝,也算得上是一種享受。但是這個時代的茶葉,多是以餅狀蒸制,那個味道實是不能與後世的炒青綠茶相比,讓人不敢恭維,在這裡喝了一年多的茶餅煮湯,柳一條的嘴裡早就有些乏味,對後世的新茶,也是越發地想念起來。
「在夫人那呢,夫人也是覺著奇怪,便從小依這兒要了去,說是要試一試那茶的成色如何,」見他們家老爺反常的舉動,像是對那包奇怪的東西極為重視,小依忙著開口回道:「老爺若是想看的話,可直接去夫人那裡。」
「嗯,」柳一條輕點了點頭,遂又轉身快步,向裡側的臥房走去。
推門進屋,一陣沁人的清香頓時從屋內瀰散開來,是張楚楚正在爐上煮泡著新茶。
好熟悉的味道,柳一條站在門口,提鼻輕嗅,一種久違的濃郁茶香,穿鼻透肺,入了心脾,頗有幾分半烘炒而製成的紫陽毛尖的味道。
「好茶!」聞香而知味,站在門口,嗅著茶香,柳一條不由開口大讚了一句。僅是這誘人的香氣,就是那些由茶餅煮制的茶水所萬萬不及。
「夫君!」見柳一條回來,正在爐旁忙活的張楚楚,輕輕把爐上已經沸起的水壺掂下,笑著站起身,緩步向夫君這裡迎來,柔聲說道:「夫君回來得正好,有人送來了一些新茶,妾身剛試著煮了一壺,還請夫君品嚐。」
「嗯,有勞娘子了!」柳一條微笑著點了點頭,看張楚楚的樣子,像是也已猜到那包茶葉的來歷,遂邁步輕身,及到了室內的桌旁。沒有急著去品銘新茶,而是先朝著內側的榻上看了一眼,見小丫與小寶並排地躺在床榻上,便小聲地向著張楚楚問道:「寶兒,還有小丫都睡著了?」
「嗯,玩鬧了一個下午,剛剛睡下,」張楚楚輕身在夫君的身旁坐下,提起剛拎下水壺,倒了些茶水入了茶壺,而後又提壺為柳一條斟倒了一碗茶水,將茶碗推送至柳一條的跟前,道:「夫君請!」
「多謝娘子!」柳一條雙手將茶碗接過,緩放在鼻端細聞了一下,香而不濃,清欣沁脾,確是那種烘炒加工而出的綠茶的味道。
「如何?」見夫君小抿了一口,便把茶碗放下,張楚楚小聲地開口向柳一條詢問。
「鮮爽回甘,是好茶!」柳一條緩緩將茶水咽送入腹中,輕聲言道:「不過這茶,娘子煮得有些老了,並沒有完全散出茶葉內所蘊含的真味。」
柳一條抬手扒看了下油布包中的干茶,拿出一小撮來,放在眼前仔細觀瞧了一陣,又輕遞至鼻端細嗅了一下,微點了點頭,干茶的樣式和味道,已十分接近於他後世所見,柳無塵這次做的,很不錯。
「夫人稍待,待為夫為夫人徹上一茶來嘗!」笑看了楚楚一眼,柳一條吩咐小依再去取一壺沸水過來,然後在布包之內隨意地挑選了幾片肥壯勻整,色澤翠綠,全葉身隱有白毫顯露茶葉,放到一隻空當的茶碗兒裡,沖泡上沸水,用最簡單的一種方法,為張楚楚徹泡了一杯新茶。
「娘子請!」過了一會,碗兒中茶葉泛開,沉入碗底,碧綠清淨的茶湯漸顯,柳一條把茶碗輕推至楚楚的跟前。
「謝夫君!」看了下碗中的茶湯,再看看正看向自己的夫君,張楚楚輕輕把茶碗端起,嗅聞著茶碗裡散出的陣陣幽香,遂起杯仰脖,飲起了她在這個時代裡,第一杯不用煮食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