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幽並沒有在蘇府多呆,在得到了他所想要的東西之後,他就匆匆地辭別離去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一次他的柳大哥竟會這般地好說話,在吊足了他的胃口之後,連價錢都沒有還一下,就一口答應了下來,給出的價碼,甚至比他預先想要的還要富餘了許多。
兩首新詞,兩首柳亦凡的新詞。
不必再做隱誨,直接便可在曲詞的下面掛上柳亦凡的名號。
雖然有些不解,為什麼一向韜光養誨,不喜露於人前的柳大哥,這一次會有這般大的轉變?難道是真的受了刺激?不過不管如何,任幽心裡面卻是欣喜異常,兩首柳大哥的新詞,絕對可讓讓他們易和居的生意再上一個台階。
上元夜時的那曲水調歌頭,直接便讓易和居的所有分店的盈利增加了近半余,就已經很是說明了問題。對於柳亦凡的新曲詞,任幽很有信心。
至於剛才所答應下來的那件事情,任幽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大宏商會下屬的一個小人物而已,想要找他的麻煩,還不是他任家少爺一句話的事情?那個桑梓,可是還欠著他們易和居不少的銀錢。
不過,為了能盡快地得到柳大哥新的曲詞,任幽還是不得不加快些腳步。
蘇府裡,起身把任幽送出了大門兒之後,柳一條揮手便把在一旁侍候的丫頭,還有小丫都給攆了出去,抱著媳婦兒在床上說了會兒話。聯絡了下感情,之後便歪著頭,睡了。
一夜無話。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柳一條他們到達長安城的第十一天。禮部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上要來了!
應禮部尚書王之請,李世民要親自駕臨禮部,視察由禮部尚書王主持,與諸儒一同正定的《五禮》書冊。
這是一件大事,很隆重,禮部上下地官員,都是嚴整以待,擺設景致,規划行程,護衛安全。清理障礙,每個人都忙前忙後地張羅著,打理著自己所負責的事宜。
所以。今天上午,整個禮部的氣氛都很緊張,柳一條在夾抱著書本前去上課的時候,更是在一個走廊地拐角處,被人給猛撞了一下。柳一條被巨大的衝擊力給撞得後退了兩步,腋下的書本也差點沒有飛掉出去,而撞著他的那個,卻是直接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手中所抱著的些筆墨紙硯,全都散落到了地上。
「柳亦凡?!」杜彥之捂著屁股從地上坐起來。看到撞倒他的人竟是柳亦凡時,心頭的一股子邪火,一下就冒了起來,高著聲音,沖柳一條暴吼了一句。看那意思,似想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放到柳一條的身上。
「哦,原來是杜大人,學生這裡有禮了!」不顧著杜義氣勢洶洶的樣子,在他還沒有真個發出火來之前。柳一條很有禮貌地上前與他拱手見禮。並故作關心地開口向杜彥之問候道:「剛才是學生失神,沒有及時扶住大人。杜大人沒有摔著吧?」
人在屋簷下,如果沒有必要,柳一條不想也不願去得罪這個不算太小地禮部官員,民不與官斗的道理,他比誰都清楚明白。
「嗯,以後走路的時候多注意些,」可能是見柳一條地表現好,也可能是意思到了自己的不對在先,杜義長吐了兩口氣後,便將胸中的那股火氣全部給收斂了起來,微衝著柳一條點了點頭,之後便蹲下身,自己撿起了散落的文房四寶。
「我來幫杜大人!」隱約間,聽到後面似有腳步聲傳來,柳一條心中一動,便也忙著彎下身,去為杜彥之撿起了紙張。
果然,剛撿起沒兩張,柳一條就聽到身後傳來禮部尚書王的聲音:「皇上馬上就要蒞臨,你們兩個還在這裡做什麼勾當?!」
王的聲音有些急躁,缺少了些他往日裡都不缺少的沉靜氣度,看得出,對於李世民這次的視察,這老頭兒很看重。
「尚書大人!」各自拿著剛撿起的紙張,兩人齊向王禮了一禮,然後默站在一邊。
「柳亦凡?」看到柳一條在側,王微愣了下,不再多說什麼,衝著兩人揮了下手,道:「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在這裡站著了,該做什麼都做什麼去,今天皇上他老人家要過來,你們莫要鬧出了什麼亂子來。」
「是,尚書大人!」柳一條與杜彥之齊齊彎身行禮,又各自照著原來的方向散開。王站在那裡,朝著柳一條離去地背影看了一眼,略微思量了一下,便又著忙著去準備起了別的事情。
其實,李世民來與不來,對柳一條來說,都沒有多大的關係,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前來取經學習的尋常教書先生而已,根本就沒有機會能與李世民這位明君碰面。所以,柳一條並不擔心,還是一如往常地進了他每日學習讀書地書房,那裡,趙郅老夫子已經在堂上就坐,下首的十幾個私塾先生也都已到齊,柳一條微彎身衝著老夫子禮一下,就輕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下來。
抬眼環視了一下四圍的同學,柳一條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換上了嶄新地長袍外套,兢兢業業地坐在那裡,目光時有向外飄視,神情都頗有些緊張與興奮。
「怎麼,柳小哥沒有聽聞,皇上今日要到此地地消息嗎?」見柳一條身上穿著的還是昨天地袍子,坐在他身側的一位劉姓私塾先生,有些奇怪地小聲向柳一條詢問了一句。
「曾有聽聞,」柳一條衝著王先生善意一笑,開口言道:「不過那卻是與我等有何關聯?劉先生莫不成以為,皇上他老人家還會到咱們這書房一晤?」
「呵呵,是啊,皇上他老人家是不大可能會到此地,不過能與機會與皇上相距如此之近,劉某這心裡,總也是有些希望。」劉先生輕笑了一下,眼睛卻還是時不時地向門外看望一眼,希冀著能有機會看上皇帝一眼。
不止是他,書房裡所有的私塾,哪一個不是安著這樣的心思,明知皇帝不會來此,卻仍是沐浴新衣,希翼等待。
書房之內,除了柳一條,估計也就只有坐在堂上的老夫子趙郅,還保持著一顆平常之心,老夫子的面色平靜,身上也還是穿著著前兩日的外袍,靜靜地定坐在那裡。
「好了!安靜!」辰時三刻,是上課的時間,趙郅拿起戒尺在面前的桌安上輕拍了一下,壓下了堂下所有人的聲音,並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這裡。
抬頭在他的這些老學生身上掃了一眼,趙郅不由微搖了搖頭,不過在看到柳一條這裡時,見柳一條仍是一如往常,面色淡定,這位趙老夫子不由得輕笑了起來,微衝著柳一條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平時課業上最不認真的學生,難得地給了一個好臉色。
把戒尺放下,趙郅始拿起桌上的書冊,接著昨天的課業,繼續講誦起來。
頭一次,在趙郅這個老夫子的威嚴之下,書房裡的那些老學生都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不過出乎柳一條意料的,這個老夫子並沒有像上次對待自己的那般發火,只是抬頭失望地朝下看了一眼,又自顧自地低頭講起了自己的課業,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柳一條一如既往地兩隻眼睛緊盯在書冊之上,心裡面卻一直在思緒分析著他現在還有以後要走的路途和步驟,對外界的事情不聞不問。
到了差不多巳時的時候,太陽升了老高,外面的氣溫也有些暖和,柳一條忽然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不同,很多人的呼吸都變粗重了起來,旁邊的劉私塾,身子更是哆嗦得厲害。
怎麼了?
柳一條抬起頭,順著劉私塾的目光向外看去,在他們這個書院兒的門口兒,正有一群人相互簇擁而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魁梧高大的身材上面,赫然穿著著一身金黃色彩長袍。
李世民!
他竟向這裡走來了?!柳一條的面色也微變了下,深吸了口氣,平緩了下自己有些慌亂的心情,難怪這些老私塾們會變得這般異樣,像他們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平民私塾,平常,哪裡會有機會見得皇帝一面?
柳一條抬頭向上面的趙老夫子看了一眼,見這位老夫子還是穩如泰山地安坐在講桌之前,低頭誦讀著手中的課業書薄,並沒有受到堂下學生,還有外面人群的絲毫影響,對於這位老夫子的定力,柳一條也不由得欽佩了起來。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