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初二,初三,初四,到了新年的第五天,柳二條便又離開了三原,去了他們在長安的府坻。
隨行的除了王彩翼,小荷,薛仁貴這些人外,還有小辛莊的張楚聞。
元宵節過後的吏部複試,也有張楚聞的一個份額。
一路上,張楚聞的神色都很平靜,淡然,從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幾個月來所接觸到的一些事情,讓原本還有些青澀的他,變得成熟了許多。
當然,這也缺不了柳二條曾給他研讀過的那本《厚黑冊》,隱忍,果斷,脫去了外表的那些浮華和酸朽。
「我大哥有消息了。」輕給張楚聞斟倒了一杯酒水,經過一番思量之後,柳二條終於還是開口,小聲地跟張楚聞說出了這則消息。
張楚聞是他們柳家的親戚,是少有的幾個可以信得過的人,這件事情,有必要讓他知道。
「什麼?!」臉上的淡然之色瞬間被打破,不過張楚聞很快便又將自己的心緒給穩定了下來,馬車裡只有他,柳二條,還有薛仁貴在,張楚聞抬頭輕看了薛仁貴一眼,知道此人定是柳二條的心腹,便不再多想,扭過頭小聲地向著柳二條問道:「二條賢弟此言,可當真?不知我那妹妹和妹婿,現在何處?」
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所以張楚聞在說起話來,聲音也壓得很低,只有坐在車廂裡的柳二條與薛仁貴兩人,才能勉強聽到。
「楚聞大哥請!」柳二條端起酒杯與張楚聞相敬了一下,見張楚聞神色警覺,便輕笑了一聲,道:「楚聞大哥不必擔心。在這駕馬之上,不會有外人偷聽。」
仰脖把酒水飲盡,柳二條又提壺給自己和張楚聞斟上,輕聲言道:「大哥和嫂嫂他們的行蹤。我並不知曉。但是我知道他們都生活得很好。」
柳二條說話時神色自在安然,好像什麼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全然沒有了之前柳一條與老柳他們都在府裡時的那般青澀。用柳一條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家老二,長大了。
「這話怎麼說?」見柳二條沒有避諱,張楚聞也變得坦然了起來,坐直了身子,用平常的語調疑惑地開口向柳二條詢問。
「初一的時候,府裡來了一個販馬地商賈,」柳二條又隨意地與張楚聞碰了一杯。開口說道:「他從柳府裡買走了十匹母馬,和一頭百里毛驢。花了兩千金。」
張楚聞靜靜地把酒灌下,沒有言語,等著柳二條接著往下言講。
「那個人,是我大哥派來的。」輕把酒水飲下,柳二條接著開口說道:「他不肯說大哥現在具體在哪裡。但是他卻給府裡帶來了一條全家平安的訊息。我爹娘。大哥,嫂嫂。還有小妹他們,現在都過得很好,平安,周全,隱秘,讓家裡人不要為他們擔心。」
「那他有沒有說,」張楚聞提聲向柳二條問道:「你們柳府的那個仇家,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一直都困繞著張楚聞思緒地問題,他實是想通,到底會是誰,能讓精明如他妹婿這般地人物,都退避三舍,在一夜之間,就隱了個無蹤無影?
「這個問題,小弟也想知道,」柳二條苦澀地輕笑了一下,李紀和來地時候,只說了一些大哥想要創建馬場的事情,別地根本就一字不提,不知是不知道,還是他不願意提及,反正從李紀和的嘴裡,柳二條並沒有得到太多關於他大哥的訊息。
「不過,大哥卻也有讓那人帶過一句話來,」柳二條開口言道:「入仕!大哥想讓咱們兄弟二人,盡快地在朝中站穩腳跟,不管用什麼辦法,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的官位做到最大。」
這句話初聽起來,很是瘋狂,但是柳二條與張楚聞,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柳一條之前留給他們的那本《厚黑冊》,道盡了在官場之中廝混地各種規則,對於做官入仕這種事情,他們心中皆都有著幾分的把握。現在他們所欠缺地,僅只是一個進入仕途的契機而已。
所以,能不能通過今年吏部的複試,對他們兩人來說,很重要。
「想來大哥也是怕我等在家遭遇了什麼不測,想讓咱們多一些自保的本錢。」臆測了一番之後,柳二條提箸夾了一顆茴香豆,扔和到嘴裡,又提壺給張楚聞倒了一杯酒水,輕聲向張楚聞詢問:「不知楚聞大哥對半月之後的複試,可有把握?」
「呵呵,十成不敢說,這次複試,愚兄胸中有把握八成,」對自己自身地才學,張楚聞一直都很自信,以前進不得複試地門檻,並非是他的才學不佳,只是他不懂其中地關竅,還有他這個寒門的出身而已。但是現在,因為有太子這棵大樹的存在,這些問題,都已不再是問題。
當然,這些全都是托著他那個好妹婿的福運。若非是有柳一條在,他可能連太殿的影子都見不著,更別說是再一起喝酒淡天了。在心裡面,張楚聞對他這個妹婿,很感激。
「嗯,依楚聞大哥的才學,若是考官能公平評判,得中進士對楚聞大哥來說,確是不難。」柳二條輕點了點頭,並沒有覺著張楚聞的話有些狂妄,當初在太學院,即使是那些號稱是大唐最優秀的學生,在才學上不及張楚聞者,多矣。而且,對於張楚聞與太子走近的事情,柳一條心裡也很清楚。
「彼此,彼此!哈哈哈」張楚聞舉杯與柳二條輕碰了一下,兩人對視著同時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很豪放。
「呵呵,沒想到在夔州之地,竟還有這般地妙人兒!」李世民輕笑著把手中的簡冊遞於長孫皇后,上面記載著豫章公主在夔州奉節所遇到的一些趣事。
而這些趣事之中,柳亦凡的詩和曲,無疑是最惹人注意的。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長孫皇后看著簡冊上的詩句,不由得輕呤了出來,抬頭看了正在飲茶輕笑地李世民說道:「皇上,詩是好詩,稱得上是上佳之作,不過臣妾聽這詩中的意思,此人像是有些郁志難疏,壯志未酬之意。這是不是有些太過自負了?」
「呵呵,皇后言重了,」李世民不以為意地輕擺了擺手,溫笑著向長孫皇后說道:「有才之人,多是如此,自負也未必就是壞事,年輕人,不就是當有些朝氣麼?呵呵」
「皇上說得是,」見李世民並沒有因此而生氣,長孫皇后知趣地隨聲附和了一句,之後便低頭繼續向下看去,很快,她便看到了那個奇怪的曲牌兒:《狼愛上羊》。
「狼愛上羊?」什麼意思?長孫皇后輕蹙起了眉頭,心中起了一絲好奇之意,不由得便接著向下看去。
負責寫送奏報的護衛很有心,在寫這首曲子的時候,不但寫下了詳細地曲詞,而且還在每一句的曲詞下面,都標上了曲調
是以,在長孫皇后這個精通音律的行家看來,一下就瞧出了這首曲子的不同之處。這是一曲佳作,如果它的曲詞不是那般露骨的話。
「皇上,這首曲子?」長孫皇后輕指著簡冊上的曲目,微抬頭向李世民看去,她知道李世民也是音律上的行家,自是不會看不明白這首曲子的獨特之處。
「俗、雅皆兼,既有大俗,又有大雅,是朕遠所不能及,能作出這樣曲子的人,必是一方音律大家。」李世民再一次地開口讚了一句,對於這首曲子,若不是礙於身份,李世民許是早就會親口吟唱一番。
「既是好曲,皇上,」看出了李世民心中所想,長孫皇后便輕笑著輕聲向李世民建議道:「不若就讓禮樂演奏一番,如何?臣妾對這首曲子,也甚為好奇。看這份奏報上所寫,茹兒似乎對這首曲子,也甚為喜歡呢,呵呵。」
「如此,就依皇后之意,讓禮樂來此奏上一段兒吧,朕陪皇后一同賞聽!」李世民輕點了點頭,接過長孫皇后的話茬兒,然後便開口向立政殿的小德子吩咐了一句。
之後,不一會兒的功夫,立政殿內便響起了一陣沁人心脾的樂聲:
「北風呼呼的刮,雪花飄飄灑灑,突然傳來了一聲弦響,這匹狼他受了重傷,但他僥倖逃脫了,救它的是一隻羊。從此它們約定三生,苦訴著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