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陳則明著腳,一拐一拐地走到柳一條的的給柳一條行了一禮,神色之間,很恭敬。
「嗯,你來了?」柳一條抬頭看了陳明則一眼,遂揮手向他示意道:「你的腿腳不好,先在一旁坐下在說。」
自己坐著,卻讓一個傷殘人士站在自己身邊,柳一條覺著很彆扭,就像是以前在公車上,不給孕婦,老人讓座一樣,在心裡面總會有一種被人盯著,譴責的感覺。
「不,不必了,少爺,」陳明則忙擺著手道:「這大廳之內,哪有小人安坐的地方,小人受不起,小人站著回話就是。」
「讓你坐你就坐!哪來的那麼些廢話?」柳一條假裝不愉地看了陳明則一眼,開口說道:「你的腿現在可是已然無礙?」
「勞少爺掛心了,早在十天前,小人的腿就已經無礙,能走能跳,不疼不癢,想來是已經好了,多謝少爺厚愛!」陳明則恭恭敬敬地給柳一條施了一禮,這才著腳在柳一條的下首坐下,不過卻也沒有坐實,只有半個屁股挨著椅面兒。
正如陳明則剛才說的,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像他這樣一個下人,能得東家厚愛賜座,就已是天大的榮幸,他哪還敢再不識好歹地安心坐實?
「嗯,無礙了就好,正好咱們柳府現在正缺少人手,」柳一條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陳明則說道:「上午的時候,柳管家已經跟我提過你的事情,說你在養傷的期間,順帶地幫著把牛篷裡的事務也都打理得不錯,比之先前幾個飼喂耕牛的下人,都要強上許多,呵呵,看來當初我並沒有看錯人,你也沒有讓我失望。」
頓了一下。輕抿了一口茶水,柳一條又接著向陳明則說道:「從今天下午開始,牛篷裡的事務就交由你去掌管,我柳府上下近百頭耕牛,就交給你了。」
「多謝東家!小人定不會讓東家失望!小人向東家保證,人在牛在,人不在,牛還會在!」被東家這般信任。陳明則激動地又從椅子上坐將起來,彎身向柳一條行禮道謝。
盼了幾十年,他陳明則也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出人投地的機會,陳明則有一種想要跳起來的衝動。
「不要激動。遇事不慌,你應該學著怎麼讓自己變得更沉穩一些。」柳一條淡然地看了陳明則一眼,開口向他說道:「這個牛篷,還只是一個開始。等你能夠打理得好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交給你做,我說過,只要你有能力。柳府就會給你足夠地發揮空間。有一句話你要記住:『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是。少爺。是小人失態了。」陳明則微紅著臉。恭聲向他們家少爺說道,剛才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柳一條的這句話,好像是有魔力一般,讓陳明則聽著,有一種熱血就要沸騰的感覺,再看向柳一條時,兩隻眼睛都放著亮光。
「有孩子嗎?」柳一條輕聲地問了一句,比起剛才的話題,它顯得有些突兀。
「呃,有,小人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大的十歲,小的才三歲,一直都由內人在照看。」提起孩子,陳明則的臉上起了一片柔意,話也多了起來:「他們就住在三原縣城地外邊兒,前幾天還來看過小人。」
「過兩天把他們都接過來吧。」柳一條又喝了一口茶水,輕聲向陳明則說道。
「什麼?接過來?可是」
「明天無塵管家會在莊園內的牛篷附近,給你安排一所宅院,你可以把家人全都接過來居住。」柳一條溫聲向陳明則說道:「這樣,你的孩子們就不會整天都想著要爹了,而你,也不必再掛記家裡,就可以用心地為柳府工作了,嗯,還有你的例錢,也會再增加一些,至於加多少,明天柳管家會告訴你。」
施之以恩,誘之以利,柳一條想把陳明則給完全地拉擾過來,收其心,養其性,讓陳明則真心實意地跟著自己,柳一條可不想他辛苦培養起來地人才,半路裡會再跟人跑了去。
「多謝少爺!少爺天恩,小人無以為報,請少爺受小人一拜!」說著,陳明則一下便跪倒在地,硬生生地給柳一條磕了
頭:「有生之年,陳明則定不負柳府,定不負少爺,讓明則不得好死!」
陳明則是個聰明人,聽了陳明則的話,柳一條輕點了點頭,知道這陳明則已是看出了自己對他的拉攏之意,他這是在向自己表示忠心。
柳一條喜歡聰明人,尤其是這個聰明人,還是他的手下時。
「好了,你先下去吧,」感覺談得差不多了,柳一條便揮手將陳明則打發下去,一個人坐在那裡喝起茶來。由大鍋煮起來地茶水,滋味兒不足,只是比白開水好上了一些,端著茶碗兒,柳一條有些想念他以前喝過的普洱和鐵觀音來。
「夫君,」張楚楚輕步從裡屋走來,在柳一條的身旁坐下,開口向柳一條問道:「對這個陳明則,夫君好似很是看重,是因為他的腿嗎?」
張楚楚知道,陳明則地腿是因為柳府,才被侯君集給打斷的,是故才會有此一問。
「也是,也不是。」柳一條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看了他地媳婦兒一眼,微笑著說道:「因為他地腿殘,我給了他一個機會,因為他地努力,得到了我的重用。不然,為夫寧可每月出錢白養著他,也不會把餵牛,養牛,這麼重要地事情交給他來做。」
柳一條相信,陳明則會是一個好的飼養員,且不止是耕牛,還會有其它的一些東西。
「這些事情妾身不懂,夫君覺得好就是。」張楚楚提壺給柳一條添倒了一些茶水,道:「倒是阿瞞的事情,夫君要多考慮一下了,阿瞞是夫君的徒弟,平時也叫妾身一聲師娘,咱可不能耽誤了阿瞞的前程了。」
把茶壺放下,張楚楚接著說道:「阿瞞的年紀與二叔相仿,現在正是求學遊歷,增長閱歷的大好時機,咱們老是讓他呆在家裡練字習書,妾身總是覺著,有些不好。」
「嗯,娘子說得是,」柳一條微笑著說道:「其實心中也是正有此意,前日觀阿瞞的書法,已經初具了火侯兒,雖比二條那小子還差了一些,不過應付科舉,卻也已是足夠。所以過兩日,為夫便打算著讓他出去歷練一番。」
「阿瞞年少時已經在外面漂泊過,所以遊歷之事就算了,」柳一條接著說道:「我想讓他去跟二條一起,到長安太學院去呆上一陣,不說能學到什麼東西,就是多交幾個朋友也是不錯。」
太學院裡,大都是一些顯貴的子嗣在求學,多認識幾個,對柳二條和駱賓王他們來說,總是沒有壞處。
「這樣也好,阿瞞去了,與二叔之間,也好有個照應,那樣公公和婆婆就不會再那麼擔心了。」張楚楚輕聲咐和道:「不過,那太學院,阿瞞能進得去麼?」
太學院可以說是整個大唐國內最好的一個學府,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張楚楚有些為駱賓王擔心。
「車到山前必有路,太學院的門檻兒雖高,但卻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這些事交給為夫就好了。」柳一條輕笑著將這件事情攬了下來,道:「一會我去跟阿瞞說上一聲,再順便地給他備一些訓練的科目,他的書法,應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若是能堅持練下去的話,能成為一代書法大家,也未可知。」
「這一點,妾身也相信。」張楚楚輕笑著說道:「在書法這方面,阿瞞確實很有天賦,寫出的字體,幾乎每天都有長進,夫君收了一個好徒弟。」
「呵呵,書法,只是小道,難道娘子沒有發現嗎,在詩詞上,阿瞞有著更驚人的天賦。」初唐四傑之一,又豈是浪得虛名之輩?柳一條得意地喝著茶水,駱賓王的師父,光是聽著,就很帶勁兒。
「少爺,」這時,柳無塵從前院走來,彎身給柳一條和張楚楚施了一禮後,開口稟道:「附近幾個縣郡的一些商戶,前來拜見,現在正在大廳相候。」
「哦?」柳一條把茶碗放於桌上,抬頭向柳無塵問道:「可知他的來意為何?」
「聽說是為了煤炭之事,」柳無塵彎身回道:「他們想從咱們柳府的『柳氏煤坊』訂購一批煤炭回去販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