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三四點的時候,鄉試才算完全結束,考場也開始清多如柳二條一般,十幾歲的小孩子從考場裡出來,或是歡喜,或是憂鬱,神態各異。
柳一條一行人也都站起身,隨著人群擁擠到考場的門口,等待著柳二條從裡面出來。
柳二條背付著雙手,領著他的小書僮,昂著腦袋,得意地從考場裡漫步出來,看他臭屁的樣子,似乎考得很不錯。
這小子,怎地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一下?柳一條輕笑著搖了搖頭,也跟著放下一片心來,柳二條這般地囂張,定是已有了一些把握。
「爹,娘,大哥,嫂嫂,你們都來啦?」看到家人再側,柳二條忙收起了他剛才臭屁的樣子,回復了以往的乖巧模樣,急走了兩步,上來與家人見禮。
「嗯嗯,來來來,先喝點酸梅湯,定定神,去一下火氣。」老柳點著頭,命著小喜去給柳二條倒了一碗冰鎮酸梅湯,看柳二條前襟處都有了一些汗漬,不知在考場裡受了多少罪去,老兩口兒都心疼得不得了。
「嗯,小喜,給小硯也斟倒一些,這兩天,多虧有他在一旁侍候著。」柳一條看到柳二條身後的小書僮,正吃力地背著一些應考的用具,全身的衣服,竟都濕了個透徹,便吩咐著小喜,順便地也犒勞一下這個小書僮。
這個書僮是前陣子柳二條特地去『習坊』挑選的,十歲。身體壯實,模樣清秀,為人也很乖巧,柳二條幾乎是一眼就看上了他,花了八百文地銀錢才將他給買了過來。
平常給柳二條拿拿書本,硯硯墨台,捶捶肩,敲敲背的。把柳二條侍候得倒也舒服。讓柳二條找到了一種二世祖的舒爽感覺。為此,柳二條還特意地給他起了個名字,柳硯。
唐朝的科舉,跟現代的高考類似,但卻又不盡相同,科考的時候,考生一旦進入考場。除非放棄考試,便沒有了人身自由,接下來的幾天,都不允許再隨意出入,吃喝拉撒睡,行動坐臥走,都不許踏出考場半步,而考場之內。大多也都備有廂房。白天進考場考試,晚上入廂房睡覺。
因為怕考生一人忙不過來,朝庭特允許每位有條件的考生。都能攜帶一名書僮一同進場,照顧考生日常地吃穿用度,這也算是比較人性化地一個規定,不過這個人性化,卻大多是為了那些富家地貴人,尋常的寒門書生,連吃飯都有問題,哪裡還有閒錢再去請一個書僮?
若是以前,給柳二條找書僮,那是想都不用想,奢侈,用老柳的話說,窮人家的孩子,用得著讓一個小孩兒照顧麼?儘是浪費銀錢。
不過,現在日子好過了,自是不能再虧待了他們家老二,就是不為科考,平常的一些瑣事,也該找個人幫他料理。
「多謝大少爺!多謝小喜姐!」柳硯舔了下嘴唇,沒有想到這麼好的東西竟還有他的份兒,雙手將酸梅湯接過,感受著碗上傳來地舒心涼意,柳硯忙彎身向柳一條道謝,之後仰起脖子,一陣暢飲,把碗裡的湯水喝了個乾淨。
「呵呵,這幾日辛苦你了,諾,這是老爺和老夫人給你的賞錢,回去後放你一天的假期,你可以出來玩一天。」說著,柳一條從懷裡掏出了十幾文錢遞於柳硯,微笑著向他說道。
有功賞,有過罰,看柳二條這小子沒有一點勞累的樣子,指不定在考場裡怎麼剝削柳硯這個童工呢,多給柳硯一些補償,也算是給柳二條這傢伙贖罪吧。
「嗯嗯,應該的,這幾天多虧了有小硯在,不然在考場裡,沒有個貼心的人幫襯著,我哪還會有時間讀書?諾,小硯,這是你家二少爺賞你的!」柳二條也從懷裡掏出了幾文錢,塞到了柳硯地小手裡,收買人心這一套,跟著柳一條得久了,他自是也學到了一些。
「多謝老爺,多謝少爺!」柳硯兩跟放光地盯著柳一條與柳二條手中地銀錢,興奮地向老柳與柳一條柳二條道謝,長這麼大,他何曾見過這般多的銀錢,雙手把銀錢接過,柳硯幸福得都有些找不著北了,感覺這兩天在考場內的勞累,也全都不見了蹤影。
到底還是一個孩子,柳一條輕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他對柳二條這次地做法卻是比較滿意,這小子,也開始學著去攏
了,呵呵,比以前進步了許多,不過出手也忒小氣了裡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五文錢。
「二條,」推著老柳的輪椅,柳一條開口向柳二條問道:「這次鄉試,感覺如何?可有通過的把握?」
老柳與柳賀氏聽了柳一條的問話,也都支起了耳朵,這也是他們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安啦!」柳二條學著柳一條的口氣,頗是得意地開口向柳一條他們說道:「此次鄉試,對我來說,猶如探囊取物一般,七日後開卷,榜上定會有我柳二條名字。」
「嗯,那就好,那就好!」老柳聞言,也跟著寬慰地點了點頭,與柳賀氏一起,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喜色。
「那就恭喜小叔了!」張楚楚也在一旁輕聲地給柳二條道喜,鄉試雖只是科舉的第一步,不過能通過,自也是一件喜事。
「多謝嫂嫂!」被漂亮的嫂嫂誇讚賀喜,柳二條小有些飄然,小尾巴都快翹到了天上,走起路來,也一拽一拽的,讓人看著,都忍不住想踹上一腳。
「通過一次鄉而已,有什麼值得得意的。」柳一條忍不住便想打擊這小子一下,他看出,他們家老二,有些驕傲了,道:「能通過鄉試的人,多了去了,整個大唐,至少也有數千名,你只是這數千人中的一個罷了,能從這數千人中脫穎而出,通過省試和最後的複試,你才算是真有本事!」
「呃!大哥說得是,是二條有些自大了。」柳二條一下便又把腦袋耷拉了下來,把剛翹起來的小尾巴也給緊緊地縮了回去,他明白柳一條的意思,鄉試只是一個小門檻兒而已,跨過去了,卻還有再被轟出來的可能,省試,複試,才是重點。
「夫君!」張楚楚嗔怪輕白了柳一條一眼,這麼高興的一件事,讓他一句話,全給掃了興致,這些話雖然很有道理,不過不會等到以後再說麼?真是的。
「知道了,知道了,」柳一條微笑著給她做了一個回應,道:「二條能通過鄉試,早就在我意料之中,只是不想他太過自滿而已,要知這『滿招損,謙受益』,太自大,自滿,以後少不了會吃了虧去。嗯嗯,不過能通過鄉試確是一件喜事,剛才我已吩咐無塵回去準備酒席去了,今晚咱們一家都要好好地給二條慶賀一下!」
「嗯,這個要得,咱們老柳家,也終於有望出了一位官員,是得好好慶賀一下!」先前的話,老柳聽不大明的,不過這後一句,他卻是聽得實在,並開口笑著隨聲咐和。
「大哥說得是,小弟受教了。」柳二條正色地給柳一條行了一禮,然後他又抬頭嬉笑地看著柳一條小聲地向柳一條說道:「不過,大哥,我怎麼好像從你的話裡,聽出了一絲的酸味兒?」
「你個小屁孩兒,哪來的那麼多廢話,趕緊上車去!」柳一條有些腦羞地在柳二條腦袋上狠拍了一下,之後把老柳給抱上馬車,便把他們先打發走了,原地只留下他與楚楚兩人,嗯,當然,還有柳無痕這頭百里驢在。
輕輕地把張楚楚扶上柳無痕的後背,柳一條也翻身上驢,緊緊地把張楚楚擁在懷裡,摸了下柳無痕的驢耳朵,也慢慢地跟了上去。
輕撫著楚楚的肚子,撕摩著楚楚彌香的秀髮,柳一條有些迷醉,把腦袋趴在楚楚的香肩上,聞著楚楚身上誘人的體香,感受著路上鄉間微風的吹拂,柳一條竟生出了一絲的睡意。
「夫君,」楚楚輕靠在柳一條的懷裡,體味著柳一條身上熟悉的味道,輕輕地叫了一聲。
「嗯?」柳一條微睜開眼,懶懶地輕應了一聲:「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有些想你了。」楚楚微低著頭,嬌羞無限,這般羞人的話語,既使是對自己的夫君說,她還是覺得臉上有些燒得慌。
「嗯,為夫也想你了,還有你肚子裡的小寶寶。」柳一條又親溺地在楚楚的小肚子上輕撫了一下,然後扭頭,隔著薄紗,深情地在楚楚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