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清晨,老柳家的每一個人都早早地爬了起來。
楊伯方相請的鼓樂、儀仗、彩輿,也都早早地到場,在柳家的院子裡吹吹打打,一片歡喜的景象。
柳賀氏為柳一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上下左右地打量了兩遍,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了,這才打發著柳一條,領著這些鼓樂、儀仗、彩輿,共六十六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大門兒。
要娶媳婦兒了,兩生以來第一次,要說心境還是平靜無波,那是騙人的。
柳一條穿著柳賀氏為他準備的新郎服飾,正正經經地騎坐在柳無痕的背上,緩緩前行。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停過,娶妻生子,人生大事,過了今天,他,就再不是孤單一人了。
風雨,都會有人同行。
娶妻,就意味著一個承諾,白頭偕老,永結同心,雖歷百年,我心不變。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今,環境和禮俗或許有變,人物和境遇或許不同,但是,他柳一條確還是他柳一條,他的心不變。
不管是以前的敏敏,還是現在的張楚楚,柳一條,都會用真心去面對。
守護,呵護,和保護自己的女人,是每一個男人都應盡的職責。
柳一條眼神堅定,現在,他已經有了一個可以給他女人幸福的基礎,以後,他會讓他的女人更幸福。
「東家,下耳村已到,小人向您討喜!」鼓樂聲停,迎親的隊伍稍有停留。討喜的來了。
「有勞各位辛苦。一貫銀錢,請各位喝酒!」知道這是迎親地規矩,過一村。討一次喜錢,柳一條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布小囊,賞給上來討要喜錢地樂手。
「東家賞下喜錢一貫!兄弟們再加把勁啊!」樂手笑著揮手大扯了一聲,然後鼓樂聲再起,整個隊伍又開始緩緩而行。
這個儀仗隊是楊伯方在三原縣城所請,是三原最大。最好的一個儀仗,他們湊出來的氣氛自是不同凡響,歡樂,喜慶,花樣繁多,樂聲震天,吸引了很村民出來觀禮,有些小孩子甚至還一路跟著他們。湊個歡喜地熱鬧。
柳一條輕笑著點了點頭,若是單論這婚禮的氣氛,今人,不如古人。
因為迎禮之時。也講究著一個吉時,所以迎親的隊伍走得很慢。一定要踏著吉時那個點往前走。以至於原本不到一刻的路程,他們竟走了近一個時辰。
及到上午十點左右,隊伍終到了小辛莊。
「東家,小辛莊已到,小人向您討喜!」鼓樂再停,抬動彩輿的腳力嘻笑著伸手上前討喜。
柳一條點頭,又給他拿出了一個紅囊。
「東家賞喜錢一貫五百文!兄弟們再把勁啊!」腳力的聲音一落,鼓樂再起。
由柳一條領頭,一隊人來到了新娘子地家門前。
然後這些儀仗,鼓樂,又開始向出來接待的張噗亮討要喜錢。
然後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張劉氏與媒婆三姑一起,把穿著新娘服飾的張楚楚給扶送上了彩輿之內,張劉氏在一旁與張楚楚敘話囑托,言語之間,儘是不捨之意。
而柳一條與張噗亮父子,則在一邊為儀仗隊的每一個師傅都斟倒了一杯謝禮酒,喝過之後,好讓他們再加把勁,把新娘給送到夫家。
「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柳一條看著此刻正坐在彩輿上,紅紗遮面的張楚楚,心中不由想起了前人的古句。
「賢婿!」張噗亮拍著柳一條的肩膀,輕言道:「今日之後,咱們張、柳就是一家,記得要善待楚楚,莫要讓她受了什麼委屈。」
「小婿知曉,岳父大人放心。」柳一條躬身給張噗亮施了一禮,道:「日後小婿會帶著楚楚常回來探望,還請岳父岳母兩位大人莫要太過掛心。」
「嗯,」張噗亮點了點頭,今天把女兒嫁出去,忽然之間,他也覺著這心裡邊空落落地,他沖柳一條揮了揮手,道:「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們就莫要在這裡久呆了,趕快回去吧。」
「那如此,小婿就先告辭了。」柳一條沖張噗亮施了一禮,然後便轉身去囑咐那些儀仗,準備出發。
按禮,他們定要在正午之前,趕回家裡。
成親拜堂,時不能過正午。
又跟岳母張劉氏辭別了一番之後,柳一條便翻身坐到柳無痕的背上,領著儀仗隊伍吹吹打打地出發了。
姑剛得了柳一條三百文的喜錢,此刻正眉開眼笑地陪邊,小聲地與張楚楚聊天解悶兒,不過在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她一個人在說。
回去的時候,迎親隊伍地行走速度明顯比來時要快上很多。只用了半個時辰,他們便回到了柳家的新宅門兒。
此刻,在柳家,同一張圓形地客桌上,坐了十個人,李承乾,李,蘇炳仁,蘇晨,公孫武達,公孫文達,公孫賀蘭,杜賢,杜之貴,還有趙開芳。
桌上的氣氛有些奇妙,一張桌上,有兩位皇子,其中一個還是太子,哪有人敢在這裡放肆?
楊伯方在不遠處,看著這個桌上的一桌人,自顧自地喝了杯酒,輕笑了起來。他拉住正要過去敬酒道謝的柳老實,輕聲說道:「柳老哥,這一桌上的酒,還是等著一條回來時再敬吧。那裡邊的人情太亂,你現在還是不要摻和進去的好。」
「哦?」老柳看了下那一桌的人,除了幾個他不熟悉的小青年外,其他的,幾乎全是三原縣數一數二的大人物,沒有一個是他能說得上話的,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在楊伯方的旁邊坐了下來。
給楊伯方倒了杯酒,老柳笑著說道:「既然那邊不能去,那老哥我就在這裡陪楊老弟喝上幾杯。楊老弟幫忙請來的那個儀仗,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來來,咱哥倆先碰一杯。」
「呵呵,柳老哥客氣了。」楊伯方輕笑了笑,舉杯與老柳碰在了一起:「一條是我的侄子,作為長輩,我送他一隊儀仗做為賀禮,也是應當的。」
兩人各自笑著把酒水灌下,還不待喝第二杯,就聽到了外面震天的鼓樂之聲,新媳婦兒被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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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今次來此,只為為柳先生慶賀,沒有尊卑,沒有先後,你們都不必拘謹。」李承乾站起身來,掃了在場的幾位一眼,說道:「現在柳先生已迎親歸來,咱們也都去迎一迎吧。記得切莫要露了孤與三殿下的身份。」
「是,太子殿下。」其他幾人都微衝著李承乾拱了拱手,而後便隨著李承乾一起,迎出了門外。
在門品兒,李紀和早已與柳一條走到了一起,拱手向柳一條道賀,並小聲地向他交待著太子微服來此之事。
所以,當看著李承乾領著李恪,蘇炳仁他們從裡面迎出來時,柳一條並沒覺得太過驚訝,而是向對他人一樣,輕笑著拱手向他們道謝。
及到彩輿抬到大門前,柳一條翻身下驢,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彩輿旁邊,在彩輿的邊框上提手輕叩,然後由媒婆三姑掀起輿簾兒,請扶著張楚楚走下彩輿,一步步地進入柳家的大門兒。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婚禮遂成。
拜堂司儀是滿頭華髮的蘇炳仁,在柳一條認識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的壽限最高,且又德高望眾,讓他來當司儀,那是再適合不過。
拜完堂後,張楚楚被柳賀氏還有三姑給帶到了後院兒的新房裡,特別準備了一些吃食,供新娘子食用,要知在這新房之內,新娘一般都是要枯坐上一個下午的。
而柳一條,則依禮,挨桌給各位來客敬酒道謝。最後被公孫賀蘭這小子給拽到了李承乾他們這一桌。
「李公子,長安一別,別來無恙乎?」柳一條躬身沖李承乾行了一禮,開聲問候。
「托柳先生的神醫妙手,小弟這腿腳都已無礙。」李承乾笑著請柳一條在他的旁邊坐下,端起酒杯向柳一條說道:「今日是先生大喜,小弟敬先生一杯,祝先生夫妻白頭偕老,恩愛百年!」
「承李公子吉言,」柳一條舉杯與李承乾相碰,之後,柳一條又挨個給李恪,蘇炳仁,公孫武達,公孫文達他們一一敬酒,一***敬下來,他竟喝了有半斤有餘。而且這還不算完,等他剛把所有的人都給敬完,這幫子人又開始一一地給他回敬。
即使柳一條的酒量再好,也汀不住這一圈圈的猛灌,在小半個時辰之後,柳一條終於不勝酒力,喝趴下了。
所以,在成親的這一天,柳一條是在敬酒與喝酒之中度過的——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濡以沫,相掬以濕,不如相忘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