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哥!」柳老實聞聲迎了出去,柳一條跟在他的後面,楊伯方曾出面救過柳一條,怎麼說也算是他們老柳家的恩人,不能怠慢。
柳賀氏則抱著柳小惠進了內屋。唐朝時的民風雖然開放,但是女眷還是不被允許見外客的。
「快,快,快進屋。剛好我們剛要用晚飯,楊老哥如果不嫌棄就在這用點吧。」柳老實熱情地把楊伯方讓到了屋裡,沖柳一條喝道:「一條,快去給你楊叔添雙碗筷!」
「呵呵,那如此,楊某就叨擾了。」楊伯方倒是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柳老實的旁邊,笑瞇瞇地看著柳一條去為他準備碗筷。
柳老實斟上一杯酒,遞給楊伯方道:「楊老哥,來,咱哥倆先喝一杯。謝謝你上次為一條出頭,不然這小子可能連活都活不了了。」
楊伯方接過酒杯道:「柳老弟,那些都是舉手之勞,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再說一條這孩子,有出息,我喜歡。其實上次即使我不出面,他自己也會把事情解決的。反而我的出現好像還妨礙了一條。」
想起中午發生在集市的事情,楊伯方心中頗有些感慨。
以柳一條今日的作風,那王帥怎麼會鬥得過他。上次挨打,說不定也只是柳一條演得一齣戲而已。
「楊叔言重了,」柳一條拿著碗筷進了堂屋,走到楊伯方的身前,道:「楊叔兩次援手之德一條是不敢忘記的。來,楊叔,我敬你一杯。」
楊伯方搖了搖頭,輕輕地把柳一條敬上來的酒推到了一旁,道:「你這杯酒叔不能喝。一來是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二來是即使幫上了一點那也是應該的。我今天這個時候來主要就是想看看你是否平安回來,順便確認一下外面的傳言是不是真的。現在看來,那是假不了了。」
「這,」柳老實擔心地問道:「楊老哥,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是不是一條又在外面闖禍了?」
柳一條一陣氣苦,為什麼當家長的總是會這麼想?
楊伯方道:「一拳打倒王帥,傷其肺部三處經脈。一紙告倒王魁,致其被罷官養老。柳老弟,你說這算不算是禍事?」
「真的?!大哥!你好棒!我崇拜你!」柳二條這小屁孩兒不合適宜地插嘴,惹得柳一條衝他直翻白眼兒。
「閉嘴!你在這搗什麼亂!到裡間去!」把柳二條喝出去,柳老實面色凝重地向柳一條問道:「一條,你楊叔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打了王帥,告了王魁?」
柳一條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算是答覆。
「你!一條,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這才幾天,你怎麼又闖這麼大的禍事?!」柳老實大聲喝道。「我說過,王家勢大,咱惹不起!你現在不但打了王帥,還告了王魁,他們能放過咱們嗎?完了,依王魁的性子,他就是殺了你也不會甘休啊?」
「爹!」柳一條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既然做了,就會把事情全擔下來,你不用擔心會連累到你!大不了我把這條命陪上就是。」
柳一條火了,有這麼當爹的嗎?人都言父子情深,但是看看柳老實現在的樣子,讓人失望到了骨子裡!
柳一條不禁想起了公堂上無情歐打王帥的王魁。或許他們是同一種人吧?
「一條,怎麼跟你爹說話呢!他這樣也是擔心你嘛!」楊伯方也站了起來,拉著柳一條將他按到坐上,道:「再說你爹說得也沒錯,王魁是不會放過你的。或許你以為把王帥送進大牢,再把王魁告倒,之後就會安然無事。這要是一般人確會如此。但是王魁,他可不同一般啊,你知道他當捕頭之前是做什麼的嗎?」
柳一條搖了搖頭,他一直覺得柳老實剛才的反應太過激烈,但是現在聽楊伯方講,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貓膩?
「地痞!三原縣為禍最凶的地痞!」楊伯方道:「手下有大小兄弟一百餘眾,都是為禍一方的窮凶極惡之輩,這樣的人你惹得起嗎?」
「呃?!」柳一條不大不小地驚了一下。
老大,小弟,地痞,這不是黑社會嗎?唐朝時的黑社會。
「那這樣的人怎麼還能當上三原縣的總捕頭?一方是賊,一方是官,這也太玩笑了吧?」
楊伯方解釋道:「那是上任縣丞想出的妙方,以夷制夷。命王魁為捕頭,約束其手下。如此三原縣才平靜了十幾年。這些也只有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可能連聽都沒聽過。這次雖然不知王大人為何會借你之手免去王魁的官職。但是就憑你出手打傷了王帥,王魁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聽楊伯方如此說,柳一條的心反而定了下來。
王志洪為官多年,又是進士出身,他做事是不會這麼魯莽。沒有後招,他不會拿他治下百姓的安寧開玩笑的。
「楊叔,你不用擔心,王魁已是昨日黃花,翻不起多大風浪的。」柳一條自信地笑道。「他要是聰明的話或許還能逍遙幾天,要是他不識好歹敢來找我的麻煩,那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一天之中楊伯方已經兩次見到柳一條這樣自信的笑容了。第一次是他打王帥告王魁,那這一次是為了什麼?
「一條,你怎麼」
「楊叔,這事你先別問,時候一到你自然會知曉。」柳一條開口止住楊伯方的問話,有些事情現在說了也沒用,還不如不說。「不過如果我是王魁,我現在會找個地兒乖乖窩起來。報仇這種事兒哪是那麼容易的。」
「哦?」楊伯方點了點頭,從柳一條的話裡聽出了一些味道。
柳一條拿起酒壺斟上一杯,端到柳老實跟前,道:「爹,剛才是我錯怪你了,孩兒在此給您賠罪,請爹原諒!」
知錯就要改,在自己親爹面前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柳老實接過酒,一口灌了個底朝天,道:「這事不怪你,是爹沒跟你說明白。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不知道,不怪你。回頭我讓你娘給你收拾一下,今夜你就出去躲躲吧。」
柳一條道:「爹,剛才我不是已經說了嗎,王魁現在已經不足為懼。他這幾天要是不來找我麻煩還就罷了,他要是真敢來,我保他有來無回!」
柳一條的話讓老柳怔了怔,他這才注意到兒子的不同,跟以前的莽撞相比,現在的柳一條身上似乎多了一層讓人安心的穩重。
就像他說能為牛醫治腸辟時的樣子,讓人不自覺地就會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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