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松白夫婦點點頭,便鑽進了林肯車裡,閻樂辰則在彎身上車的時候轉過頭來看了看閻芷欣,衝她眨眼道:「好自為之!」
「臭小子!」
見閻芷欣兄妹鬥嘴也不避著自己,單翌寒也明白他們那口型那意思是跟自己有關,待閻樂辰上了車,他當下側身打開車門,並十分紳士地伸出左手做個請的姿勢,右手則放於車門上方,替閻芷欣擋住容易撞到頭的部位,她立刻道聲謝謝,彎腰進入車內,在他關上車門的瞬間,伸手拉過安全帶繫上。
直到單翌寒打開音樂並發動車子,閻芷欣才開始思考,自己究竟要怎麼開口,彼此才不會顯得尷尬,並且能融洽地去談解除婚約的事情,若想成功報仇,與單翌寒攤牌是第一步,也是必要的一步,容不得她想太多猶豫太多。
正在她糾結要如何開口,把話題帶到這方面的時候,單翌寒那略帶低沉的性感聲音就這麼輕飄飄地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芷欣有話要跟我說?」
閻芷欣心頭一震,側頭看向單翌寒,只見他依舊認真地看著前方,注意著車子的行駛,一雙修長的手輕鬆地搭在方向盤上,右手食指還配合著音樂有節奏地輕輕敲打著方向盤,在需要的時候握住轉動一下,看起來十分的輕鬆愜意,反倒襯得閻芷欣有些拘謹。
「怎麼了?」
察覺到閻芷欣在打量自己,單翌寒便扭過頭對上她的視線,輕輕勾起唇角,顯得無比溫柔,連那長長的睫毛,都在他的眼瞼處投射出陰影,閻芷欣有瞬間的恍神,她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商場上的果決,還是現在的儒雅,都能直接戳中女生心中的那根弦,也難怪以前的閻芷欣會對他用情至深,他確實有風靡萬千少女的人格魅力,哪怕他身上展現的這些個方面,或許都不是真實的他。
「沒……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哦?什麼問題需要芷欣你心事重重的看著我?」
不知為什麼,看著單翌寒那顯得有些灼熱的目光,閻芷欣有些拿不準,他的笑很好看,跟閻樂辰一樣,都是屬於一種掩飾,可是不一樣的是,從閻芷欣的角度來說,閻樂辰她已經沒什麼好顧忌的,可是面前這個男人……她要顧忌的地方實在太多,也太重要了。
「以前你看我的時候,總是眉眼彎彎笑得很燦爛很無憂無慮,心情好的時候會蹦蹦跳跳地到我身邊挽住我的胳膊,喊我一聲翌寒哥,心情不好的時候,哪怕心情不太好,在看見我的時候也會出現很驚喜的表情,那時候我就覺得,在你的心中,一定沒有什麼事情,是真的會讓你打從心裡難過。」
閻芷欣聽著單翌寒的話,她選擇沉默,靜靜地聽著他口述他眼中的『閻芷欣』,腦海裡也能想像出來,她在見到他的時候那股畫面,再將視線移到單翌寒的身上,連紅燈停了她都沒有發現,直到單翌寒笑著對上她的視線,閻芷欣才回過神來坐直身子,看向前方。
見她淡淡地將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單翌寒心裡更加相信,她是真的失憶了,而不是偽裝,看來這一次……
「芷欣……」
「嗯?」
「我得跟你道歉。」
「什麼?是為了最近沒來看我嗎?剛才不是說了嘛真的沒關係。」
單翌寒的臉上立刻出現一絲尷尬,閻芷欣這才有些好奇起來,他所謂的道歉定是另有他事,當下也不再接話,免得把氣氛弄得更加的緊張,雖然單翌寒一直都是溫溫和和地與她說話,可是她打從心裡有種壓迫感,這大概就是他身上那種不容忽視的魄力所帶來的吧,亦或者……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可能決定著她未來的自由,自然有些在意起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
「雖然你什麼都不記得,不過這件事我確實需要負上一些責任。」
說到這裡,綠燈已經亮起,單翌寒繼續發動著車子,經過這麼一個打斷,那讓閻芷欣有些壓抑的氣氛也稍微緩和些,她裝作若無其事一般聳聳肩,側目朝他輕輕一笑:「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你出事那天,並不是我不陪你去海邊玩,而是新加坡娛樂場的合作計劃每一步都需要我親自處理,我也沒想到黎先生會把地點約在海邊,如果我真的是去陪黎先生的秘書玩,我也不會穿著一身西裝了,況且,我身邊的鶯鶯燕燕一向都沒有消停過,你也都知道也不會因為這個跟我發脾氣……」
說到這裡,單翌寒看見閻芷欣的眼底裡閃過一絲不快,他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唇角繼續說道:「不過這些你都不記得,但是你那天負氣一個人下水,這件事我確實沒有處理好,如果我在去海邊的路上給你電話說一下,就不會出現這樣的誤會了。」
「可是樂辰告訴我,是因為教我游泳的教練太囉嗦,我自己任性才會出事的。」
「這些內情,他們又怎麼會知曉,你看不起我也好,在心裡鄙視我也罷,我的確有刻意隱瞞伯父伯母這中間的發生的事情,所以我才覺得我更應該親自跟你說聲『對不起』!」
聞言,閻芷欣才醒悟過來,原來溺水事件雖然是個意外,卻也不完全如是,她深吸一口氣,心裡有些複雜,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究竟是該感謝他還是該責怪他,若不是他的粗心,『閻芷欣』這個本該繼續開開心心活在世上的女孩子就不會早逝,又或者還是應該感謝他,若不是他的這個舉動,自己就是那個真正死亡的人,也不會有機會去完成計劃,彌補遺憾。
想到這裡,她除了代替『閻芷欣』接受他的歉意,也沒有什麼地方能幫到她了,便開口向他說道:「唔,你不是都說了,我都已經不記得了,所以真的沒有關係!我也沒有真的損失什麼,現在不是完完整整的坐在這裡麼?」
既然老天爺要這麼安排,那她就沒有理由去辜負這一個機會,看來連天都在幫她,要她用另外一種方式,另外一種身份去復仇,擊敗那對狗男女的同時,為自己討回公道!
「只是……這件事一直壓在我的心裡,你沉睡了三個多月,醫生也說過其實你的問題不嚴重,可是就是醒不過來,可能是你潛意識裡想要逃避,不願意醒來……」
「單……呃……不好意思,我還不太習慣怎麼稱呼你。」
見單翌寒似乎對這件事真的有些放不開,閻芷欣立刻出聲打斷,卻因為稱呼的尷尬讓她有些小窘。轉念想想也是,『閻芷欣』的任性嬌縱,他並不是不知道,那種因為自責而形成的心裡負擔和壓力,很可能讓他一直以來都很不安,尤其是剛才他說到醫生的評估時,閻芷欣在他的眼底裡清楚地看到了愧疚和自責。
只是,那些都是過去了,跟她沒有什麼特別關係的過去,她又能代替『閻芷欣』作出怎樣的回答呢?唯一能選擇的,便是將彼此的心結都解除,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其實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我們沒有必要一直去提起,更何況……有時候忘記,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單翌寒那輕鬆開車的姿勢早已經在談話過程中,已經變成了正常的握盤,而此刻閻芷欣清清楚楚地瞧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緊地捏了一下,她收起視線,掩飾住自己的詫異,心裡卻還是止不住地想:原來,他還是蠻在乎『閻芷欣』的。
讓自己忽略掉單翌寒的失態,閻芷欣卻只是挑眉淺笑,大方轉過頭去看向他,語調顯得輕鬆無謂:「單總,你說呢?」
一句單總,讓單翌寒本來就有些僵硬的臉色,頓時顯得有些木訥,他幾乎是直射性的反應,就這麼大剌剌地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她,而此刻閻芷欣微笑以待地與他對視,絲毫沒有任何尷尬和故意的神色,讓他有些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卻又無法理清自己的心裡究竟是被什麼牽引著,竟然會覺得,她這樣直接的疏離,讓他與她相處起來,比以前要輕鬆許多。
「看來以前確實是我混蛋了,不然老天也不會這麼安排,讓你徹底忘了我,重新開始。」
其實閻芷欣的心中並沒有像臉上顯現的這麼平靜,只是她既然要走不尋常的那一條路,要學習要習慣要面對的自然也是不尋常的,而單翌寒這裡,不過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以後的路還長著難著呢,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嫁,要跟他撇清關係,果斷的做法往往更加有效率和效果。
「重新開始有什麼不好呢?忘記以前不開心的,記住現在美好的,一切朝希望的目標前進,我覺得挺好。」
單翌寒低聲笑了笑,整個人瞬間放鬆,閻芷欣的失憶,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剛才故意點明自己根本不把流連花叢當回事的態度,讓他實實在在地看到了她眼底的鄙夷,可是並沒有一點點的怒意,這是不是說明,她心裡清除了對自己的感情,就變成了一個理智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