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長了荒草,一片茫然。
桃花為了尋愛而來,卻守著無情花過日子。那麼他在要什麼。我又在尋找什麼。
我看著菁衛,我要和眼前的男人相見卻不相認麼。我的心會是隱隱的痛,而他卻笑得一臉嫣然。
我想到一臉憂傷的桃花,我想像著明媚儼然的桃花。我對菁衛說,
「我不想你半死不活的,我要看到一個健康快樂的菁衛。」
菁衛淒楚的笑了,「我答應你。」
我牽上他的手,十指相扣。菁衛把我抱上船,他抱著我的時候,我懶洋洋的躺在他的懷裡。菁衛的眼睛純真清澈,我的心軟軟的。我在想如果他沒有銀鈴姐,也沒有中情花毒。我會和他走,安靜逍遙的度過一世。
無情花真的開遍了桃花的寢宮,純白的六瓣小花妖冶的吐著紅心,無端讓人心生疼。菁衛抱著我輕輕的越過無情花。
我攥著菁衛的手有些緊張。桃花會在寢宮麼。菁衛抱起我掠過桃花的永壽宮。裡面安靜亦然,我用手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這裡有書有畫有豎琴有寶劍,這些無聲無息的靜物活生生般落在那裡。殿內沒有虛華雍容,倒是潔淨一片。我穿著一件水紅長袖衫此時反而突兀了。我也是愛畫之人,我看得出桃花心裡是有所寄托的。我一層層的翻著花鳥蟲魚。最下面一張竟然是一張仕女圖。畫裡的人眉目笑兮。絕色中帶著婉約,嫣然中流露純淨。我對菁衛說,「這就是景一寶。」
菁衛笑著問我,「你怎麼不喚母親呢。」
我不自在的說,「我叫的少,一時不習慣。」
菁衛碰了我一下,我向殿外看去。一襲白衣的桃花站在那裡看著我倆。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我隨手抓了紙張遮著臉。
桃花走了進來,菁衛恭敬的道,「皇上。」
桃花有些開心,他的嗓音純淨溫和,「你來了。」
桃花還是那個靜謐的仙子,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菁衛直接表明來意。「我是為了無情花而來。」
我看到桃花的眉頭皺了一下。我趕忙說,「他中了情花毒了。」
桃花走近了他號上了菁衛的脈。
菁衛苦笑著,「怕是無情花也不管用了。毒性已滲入了心脈。」
桃花靜靜的道,「還是採了無情花去吧。你會好受一點。」
菁衛點了點頭。
桃花見了菁衛有些惺惺相惜。他說,「能來這裡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既然來了也不急著走。多留一會吧。」
菁衛看了我一眼,我趕緊點了點頭。
桃花笑了,「我有些不忍心讓你服無情花了。你們這般的恩愛。」
我站在那裡,我的意識裡是滿滿的桃花香,我傻乎乎的盯著桃花看著。
菁衛不語,眉頭卻緊皺起來。怕是心痛又開始了。
桃花見了指尖推向菁衛胸前的穴位,菁衛翻轉身子。一股真氣便輸入了菁衛體內。菁衛的眉頭舒展開了,嘴角湧出一抹黑血。
桃花惋惜地說,「可惜了,這上好的內力算是廢了。我勸你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靜養一段時間。」
菁衛看了我一眼,試著拉我的手。我跳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桃花就在眼前。
下一刻,桃花也呆住了
我嚇了一跳,他的手便附上我的金髮。我的心口一緊,桃花端詳著我,我把眼睛低垂了下去,心口卻喘著氣來。
桃花嘴角帶著笑就把我給了菁衛。
我還在喘息中,我激烈的甩開菁衛的手,直直的看著桃花。
「桃花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牡丹,三千年前百花宴上的牡丹。」
桃花卻笑了,「你真的是牡丹麼。都長這麼大了。」
我搖著頭有點想哭,「桃花,我是為了你才投胎做人的。我不是妖精。」
桃花伸開手,我便撲了進去。
「我是你的桃花爹爹。我會很疼很疼你。」
我眨著濕潤的大眼,「桃花,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桃花的身子有些觸動,「我不能跟你回去,我現在很好。」
我叫著,「是為了那個女人嗎?」
桃花皺著眉,手便憐惜的附上了我的金髮。「牡丹,那是你的母親。」
我有些慌了,我緊緊抱著桃花。「你是我的。」
桃花一把推開我滿眼嗔怒,他把我推給菁衛。「他快死了,你陪著他安靜度過最後一段日子吧。」
我滿眼淚痕的看著菁衛,才發現菁衛的嘴唇慘白了。我哭著對菁衛說,「你還要我怎麼樣。要我陪著你死嗎?」
菁衛站在那裡開始蒼白的喘息,他顫抖著說,「怎麼會呢。我把你送給桃花我就放心了。我該走了。」他嫣然的轉身,我聽見微弱吐血的聲音。我追過去,「菁衛。」
菁衛不再停留,他翩然的像只要死的蝴蝶。他漂亮的像朵絕望的無情花。
我追出去,映入眼簾的竟然是漫天飛花。無情花顫抖著翅膀,花兒的翅膀直到凋謝才懂得飛翔。
我轉過身遙望著桃花,桃花站在那裡沒了顏色。和蒼白混合在一起。
一抹艷麗的紅移了過來。
她隨手碾碎了無情花的花瓣,走到我的面前。
「這空空蕩蕩的皇宮大院,何時沾染了玫瑰紅。小妹妹,這顏色不適合你。」
我看向艷麗的紅,好一個血色澆灌的容顏,妖嬈,傾城。
桃花那抹蒼白的影子轉了方向。女人便追了上去。
「皇上,我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你懶得看我一眼麼。」
桃花靜靜地說,「長江水患,我得親自去一趟了。」
這女人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阮小青。是這個皇宮大院唯一的女人。
我也追了過去,我已經沒了菁衛。我不能再失去桃花。
我試著拉桃花的手,就見桃花不悅的推開我。
「牡丹,你錯過了一個愛你的人,你會後悔的。」
我搖頭,「就算後悔我也認了。我不想看你孤單,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桃花笑了,他指了指心口。
「我不孤單,我這裡住著人。」
阮小青也笑了,「原來是那個妖精的女兒。也是一個狐媚子。」
我含著怒氣瞪了她一眼。
桃花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沒有呆下去的理由。他對阮小青說,
「牡丹也是我的女兒。你幫我好好照顧她。」
我擋著桃花的路,
「我也是個女人了,我不是一個小孩子。你不用讓人照顧我。」我瞪了阮小青一眼,「你沒有資格。」
阮小青笑了,笑裡藏刀。我聽見血肉模糊的聲音。
「牡丹,你真是一個孩子。」
桃花笑著說,「今天這是怎麼了,來的儘是高人。我的御前侍衛都幹什麼去了。」
桃花推開了我,我就見了一個模樣喜艷的人。啊,水墨。
水墨狂放的笑著,「依我看來這滿園子的無情花,道是無情卻有情。納西皇也是愛花之人啊。」
阮小青認得水墨,「水郎來了,是來報喜的嗎?」
水墨哈哈的笑起來,「喜從何來。我也是被女人拋棄的可憐人。沒地方去,找前人討個經驗。」
桃花安靜的笑了笑。
「是來尋這無情花的嗎。你隨意摘了吧。」
水墨不耐的看向一邊。「我是來找你的。寶兒的心裡只有你。我勸你回去找她。」
桃花的眼清澈純淨起來,「寶兒麼。我服了無情花不記得了。」
阮小青有些自嘲的笑笑。
我躲在桃花身後,鬆開一口氣。
水墨自顧自道,「我連自己都顧不過來,來管你做什麼。看你左擁右抱羨煞死我了。」
水墨扭轉頭欲走。桃花叫著他,「陪我下盤棋吧,總覺得和你一見如故呢。」
水墨自嘲地說,「是啊,我和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桃花有些開心和水墨朝外走去了。阮小青輕輕歎著氣,懶懶掃了我一眼。
我懶得理她,逕自鑽進桃花寢宮。
我又一次翻出景一寶的那張仕女圖,狠心之下一氣撕去。
我拿了筆粗粗略略的揮畫出框架來,心裡卻流血了。畫裡的眉眼是菁衛的,微皺著眉一臉認真的看著我。我嚇了一跳,緊接著撕去。我有些病態了,我想起費爾立的話來。
「你真的是一個妖精。你和你母親一樣。心裡面裝得下幾個男人。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喜歡桃花。你還喜歡一個叫菁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