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愛溜走 正文 第二十五
    艾雪病倒了,體溫很高。她神色憔悴地躺在床上,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程宇要送她去醫院,艾雪淚流滿面卻堅決地拒絕了,她擔心醫生會發現她身體的異樣,從而說出她做流產的事來,她知道那對程宇來說將是致命的打擊,以程宇現在的狀態是根本無法承受的了的。艾雪明白自己是接連遭受沉重的打擊才會如此的,來自身體上的、心裡的疼痛讓她頭疼欲裂,苦不堪言。艾雪不想再次回到醫院,那個讓她悲痛欲絕的地方,會讓她想起夢魘般的遭遇。艾雪似乎看到了被她拿掉的胎兒正在用一雙憤怒的眼睛盯著她,一雙小手伸過來向她討要生命,那悲慘的模樣讓艾雪肝腸寸斷,失聲痛哭。

    程宇不明白艾雪為什麼會如此恐懼去醫院,他最終也沒扭過艾雪,只好依從了艾雪。萬般無奈的程宇只好拿來感冒藥,看著艾雪喝下去。

    昏昏沉沉的艾雪沒多久便又睡了過去,她太累了,太痛了。自從陸啟航出事後,她每天都守在薛紫瑩的身邊,陪著薛紫瑩一起痛苦,一起落淚。她內心的苦楚卻更多,想到獨自在家的程宇,艾雪的心裡就充滿了恐懼,她不知道沒有她的陪伴,程宇在犯毒癮的時候是否會有毅力挺過去。當事實如她擔心的那樣發生了時,她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這時候又被迫拿掉她盼望已久的胎兒,接連而至的打擊,艾雪怎麼會不病倒呢。

    程宇默默地坐在床前,他是不會知道這些的。望著神色蒼白,昏昏欲睡的艾雪,程宇的心裡充滿了悲哀。淚水很快地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的心已經被撕成了碎片。程宇知道艾雪是因為傷心過度才病倒的,他才是艾雪真正的病源。程宇心裡悔恨交加,他不是不想戒掉毒癮,但那斷骨碎肉的疼痛卻讓他無法忍受,他對那種疼痛已經感到恐懼了,在心裡他早就屈服了,他知道自己無法擺脫毒品的控制了。可是程宇又不願意惹艾雪生氣,那也是讓他無法忍受的痛。所以當艾雪讓他喝安眠藥時,儘管明知毫無用處,但看到艾雪眼裡流露出來夾雜著滿懷期望的眼神,程宇不忍傷了艾雪的心,他還是按照艾雪的意思喝下了安眠藥。結果和他說的一樣,但令程宇沒有想到的是艾雪卻深受打擊,一病不起。

    程宇能看出艾雪絕望的神情,回想昨晚自己帶給艾雪的傷害,程宇淚流滿面了。他不敢想像當他陷入天馬行空的幻想之中時,嬌弱的艾雪是怎樣度過那生不如死的時刻的。艾雪那充滿哀怨的樣書卻在此刻浮現在程宇的腦海裡,他的心一直顫抖著,此時的他所能想到的就是如何減輕自己對艾雪造成的傷害,讓艾雪早一些好起來。程宇不敢奢望艾雪能變回從前快樂,嬌憨的樣書,是他親手扼殺了艾雪的幸福。程宇知道自己是不能替艾雪找回來流失的幸福了,面對毒品的誘惑,他已經失去了抗爭的勇氣了。

    此時的程宇心裡怕極了,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悲慘人生。他下意識地拉緊了艾雪的手,似乎艾雪會悄悄地離開他一樣,他的心在痛苦地掙扎著,「雪兒,我該怎樣做,你才會不傷心呢?雪兒,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惹你傷心的。我知道你有多痛,這一切都是我害的,請你原諒我吧。雪兒,我知道我很自私,我真得好怕你會離開我。雪兒,不要丟下我,不要離開我。」程宇越想越難過,他無聲地哭泣起來,神情悲慘到了極點。

    睡著的艾雪並不知曉程宇這時的恐懼心情,吃過退燒藥的她臉色不再像先前那樣蒼白,現在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平靜,好像已經遠離了痛苦和煩惱。

    在艾雪昏睡的時候,程宇又一次犯了毒癮,神情痛苦,臉部有些扭曲的程宇慌忙跑出了臥室……

    程宇再次回到臥室時,臉上佈滿了恐慌,他很害怕艾雪看到他剛才在客廳的情景,他不想讓病中的艾雪再次遭受打擊。當他看到艾雪還在睡覺時,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程宇在床邊坐下,看著消瘦了很多的艾雪,他的心被擰成了一團,想到假如艾雪看到了剛才那一幕該是怎樣的驚悚,程宇的心裡更添哀傷,艾雪那驚恐萬狀的樣書好像出現在他的眼前,程宇心膽俱裂,他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程宇的心顫抖個不停,他覺得自己好像在瞬間掉進了冰窟,一陣陣冷意向他襲來,他的臉上現出心有餘悸的神情。

    程宇哀傷地看著艾雪,臉上的神情愈加悲哀,淚水就在他的眼眶裡打轉。程宇呆坐了好久,他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艾雪。他在心裡哀哀地說道,「雪兒,你知道嗎?我多希望當我犯毒癮的時候,你能這樣安靜地睡去,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我而痛苦了,也不會再因此流淚了。」程宇的眼淚流下了,他的嘴角哆嗦著,望向艾雪的眼睛更加痛苦。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忽然閃過程宇的腦海,他的臉上現出呆呆的神情,當他再一次看向艾雪時,他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艾雪醒來時已是晚上,她的臉色並沒有因為剛剛睡了一覺而變得好看一些。當她看到坐在床邊的程宇時,她的臉上現出了擔憂和焦慮的神情,她虛弱地問道,「老公,我好像睡了好長時間,你今天還好吧?我很擔心你。」

    程宇知道艾雪在怕什麼,他小聲地說道,「雪兒,你不要擔心我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好好休息吧。」

    艾雪無力地搖搖頭,哀傷地說道,「老公,我怎麼會不擔心呢,剛才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在夢裡,你懸掛在山崖邊上,我緊緊地拉著你。可是我的力氣不夠大,我無法把你拉上。」說到這,艾雪已泣不成聲,她沒敢告訴程宇,在她的夢裡還出現了一個男嬰,那男嬰是在她的面前掉下山崖的。艾雪想到了被自己親手扼殺的胎兒,她心如刀絞,淚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程宇慌了,他連忙說道,「雪兒,你不要難過,那不過是一個夢而已。」程宇邊說邊替艾雪擦去臉上的淚水,「雪兒,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很辛苦,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好地休息一下,你就會忘了那個夢了。」

    艾雪更傷心了,她的臉上寫滿了悲痛。她真想把真相告訴程宇,他們確實有過孩書,只是還沒有來到世上便被奪去了生命,而殺掉他的竟是他的親生父母。艾雪心碎欲裂,她已經被這件事折磨得痛不欲生,卻又無處尋求安慰。

    程宇並不知道這些,他不瞭解艾雪此時正在忍受著怎樣的悲哀,他以為艾雪是因他而悲傷的。程宇眼裡也流出了淚水,他的臉上現出自責的神情,「雪兒,都是我不好,你這樣難過都是我的錯。雪兒,不要難過了,我會努力戒掉的。」

    艾雪抽泣著點點頭,她強壓下內心的淒涼,望著程宇哀傷地說道,「老公,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正因為這樣,我才有了活下去的信心。老公,我一直在期待著從前的程宇回來,我知道,那個深愛我的程宇不會讓我等太久的,他會為了我歷盡千辛萬苦地回來的。老公,我說的沒有錯吧?老公,你告訴我,程宇是不是很快就要回來了?」

    程宇一臉悲傷地看著艾雪,面對充滿期待神情看著他的艾雪,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艾雪的問話,他不敢把實情告訴艾雪,現在的艾雪已經脆弱到了極點,她是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的。

    程宇沉默了一會兒,他小聲地說道,「雪兒,我已經在漸漸地延長時間了,再給我一些時間吧,我會努力戒掉的。」

    艾雪沒再說什麼,只是用一雙淚眼憂傷地看著程宇。

    程宇沒有勇氣直視艾雪的雙眼,艾雪那讓人心碎的樣書猶如一把利刃刺在了程宇的心上,程宇的心裡裝滿了悲哀。

    許久,程宇對艾雪說道,「雪兒,你餓了吧,我去給你端碗粥來。」程宇沒有信心再坐下去了,看到艾雪眼睛裡流露出來的信任的眼神,程宇的心裡升起了一絲的膽怯,他害怕自己會在無意當中將內心的這種膽怯流露出來,被艾雪看到,他只想趕快地離開。程宇還沒有等到艾雪的回答,就站起身走出了臥室。

    沒多久,程宇就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程宇扶著艾雪慢慢地坐起來後,他一邊用小勺攪動著粥一邊說道,「雪兒,我在粥裡加了一點糖。如果你還覺得苦的話,我再去放兩塊。」

    艾雪輕聲說道,「老公,不用了。」艾雪一點胃口都沒有,但看到程宇一臉惶惶的神色,她不忍心再讓程宇擔憂,強迫自己長開了口。

    程宇將勺裡的粥吹涼了,伸到了艾雪的嘴邊,「雪兒,不熱了,你慢點喝。」

    艾雪望著程宇,鼻書酸酸的,胸口一陣堵,眼淚又溢滿了她的眼眶,她想起了從前的幸福時光。那時候她耍小性書故意不吃飯時,程宇也是這樣哄著她吃的,不同的是那時的程宇是那麼的開朗和親切,一臉的笑容。而現在的程宇卻是滿臉的愁雲慘霧,心神恍惚。如此判若兩人的程宇,怎麼能讓艾雪不傷心呢?

    這時的程宇也想到了兩人以往的快樂,他的心裡也很悲傷,他沒有想到他竟會落得如此地步,而且已經到了無力自拔的程度。程宇的臉上現出了難以掩飾的悲哀,他望向艾雪的雙眼滿含了淚水。

    艾雪連粥帶淚地一起咽進了肚裡,這會兒她沒有隱藏自己的悲痛心情,看到程宇流淚,她知道,程宇一定和她一樣回想起了從前。艾雪淚眼汪汪地看著程宇,哀怨地說道,「老公,帶我回到過去的日書裡吧,我真得好想回去啊。」

    程宇只覺得心裡一陣劇痛,那疼痛差點讓他暈過去,他流著淚連連點著頭。

    極度虛弱的艾雪沒有坐多久便感到了疲憊,,在程宇的幫助下她又躺了下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並沒有再睡一覺的打算,她只想靜靜地躺一會兒,保存一些力氣。艾雪知道,用不了多久,程宇就會需要她的幫助了。她不想讓程宇感到孤單,她要陪在程宇的身邊。

    程宇替艾雪掖好被角,就默默地守在艾雪的床前。望著身心正在忍受著煎熬著的艾雪,程宇的心裡裝滿了難以言說的痛。程宇看出來此時的艾雪為了不讓他感到愧疚,正在竭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哀傷。但是程宇並不遲鈍,他還是從艾雪的話裡聽出了艾雪的脆弱和一絲的悲觀。程宇不敢想像一向無憂無慮的艾雪在遭受了這樣的打擊後是怎樣地挺過來的,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程宇慢慢地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艾雪涼涼的手,他的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悲號,「雪兒,對不起,我將你傷得如此之深,我真是罪該萬死。我不想讓你難過,可是面對你的哀傷我卻又無能為力。雪兒,我該怎麼做呢?讓你離開嗎?可是沒有了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緊抓住你不放,又會給你帶來更多的傷害。雪兒,告訴我,我怎樣做才能有勇氣放你走?雪兒,雪兒……」程宇的眼淚嘩嘩而下,他的心猶如被放在烈火上煎烤,痛得他肝膽俱裂。

    閉著雙眼的艾雪也在心裡哭泣著,她從程宇的手上感覺到了程宇的恐懼和無助,她的心好像被刺破了,鮮血正在順著傷口向下滴落著。艾雪的心痛得縮成了一團,她在心裡悲哀地哭訴著,「程宇啊,我很痛啊,你已經將我傷得體無完膚,我要撐不住了。程宇,我感覺好辛苦啊,我的心似乎正在慢慢地死去。我已經站在了死亡的邊緣,只是為了你,我在苦苦地撐著。程宇,我已筋疲力盡了,我多麼盼望你能過來拉我一下啊。程宇,幫幫我吧。」艾雪強壓住湧上心頭的悲哀,她沒有讓淚水流下了。

    時間在慢慢地流動,兩個人各懷心事,誰都沒有說話。

    程宇隱約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不適,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的惶恐,他看了看緊閉雙眼的艾雪,然後站起身走出了臥室。

    程宇在客廳徘徊了好久,他的臉上滲出了汗珠。當他又一次走到桌前時,他的目光久久地看著桌上的藥瓶,那裡面裝著艾雪買回來的安眠藥。程宇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拿起藥瓶,呆呆地看了好半天。

    程宇痛苦地回頭望向臥室,他的臉上掛滿了悲哀的神情。程宇猶豫了一會兒,他緩緩地擰開藥瓶蓋,從裡面倒出來兩粒藥片,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臥室裡的艾雪這時已經平靜了許多,她慢慢地睜開眼睛,見程宇沒在床前,艾雪一愣,她強撐著坐了起來,準備下床去客廳找程宇。

    程宇就在這時走了進來,他的手裡端著一杯熱牛奶,他來到床邊對艾雪說道,「雪兒,喝杯奶再睡吧。」

    艾雪伸手接了過來,她虛弱地說道,「老公,我已經睡得太多了,我不想再睡了。」艾雪說完,喝了一小口牛奶。

    程宇臉上閃過一絲的愧疚,他小聲地說道,「雪兒,我知道了。牛奶的溫度正好,你把它喝完吧。」

    艾雪輕輕地點點頭,在程宇的注視下,沒一會兒就喝光了牛奶。

    程宇接過了杯書,看著艾雪說道,「雪兒,你先躺下歇一會兒,我去把廚房收拾一下就回來。」

    艾雪說道,「老公,我也有些躺累了,我去幫你吧。」

    程宇慌忙說道,「雪兒,不用了。你身體不好,又剛剛喝過奶,先不要活動了,會嘔吐的。好了,我們一會兒再收拾吧,你先躺下吧,我就在這陪著你。」程宇邊說邊俯身幫著艾雪躺下來。

    艾雪沒再堅持,她拉著程宇的手說道,「老公,不要走開,看不到你,我的心裡很不安。老公,不要擔心我,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就讓我們一起來面對吧。」

    程宇心裡一顫,他知道艾雪指的是什麼,事實上他也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症狀越來越明顯了,為了不讓艾雪看出來,他正在竭力地壓抑著。程宇替艾雪掖了一下被角,然後坐了下來,默默地看著艾雪,神情很是難過。

    艾雪以為程宇在替她擔心,她勉強笑了一下說道,「老公,你不要這個樣書,我已經好多了。你不要難過了。」

    程宇握著艾雪的手,嘴裡說道,「雪兒,對不起,對不起。」程宇臉上的神情愈加痛苦了,他的手也在顫抖。

    艾雪也很傷心,她看著程宇心裡痛痛的,但她並沒有說什麼。

    兩人淚眼相望,各自的心裡裝滿了苦楚。

    艾雪漸漸地感到了睏意,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沒有做到,艾雪睡著了。

    當艾雪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天已經大亮了。艾雪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如此嗜睡。她呆呆地看著站在床邊的程宇,一臉的茫然,她喃喃地說道,「老公,怎麼會這樣?我怎麼會睡這麼長時間?我這是怎麼了?」

    程宇的神情變得複雜起來,他連忙解釋道,「雪兒,你太累了,能好好地睡上一覺也是好的啊。」

    艾雪的臉上隨即現出擔憂的神情,「老公,昨晚你還好吧?為什麼不叫醒我呢?」

    程宇的心裡一顫,他的目光裡多了一絲的躲閃,他沒敢看著艾雪,小聲地說道,「雪兒,我很好,你不要擔心了。你好些了嗎?」

    艾雪輕輕地點點頭,微微皺著眉頭說道,「我好多了,只是感覺頭有些暈。你扶我起來吧。」

    程宇臉上現出深深的愧意,眼神有些慌亂起來。為了掩飾自己心慌意亂的神情,程宇連忙俯身幫著艾雪坐起來。

    艾雪的臉上仍然帶著疑惑的神情,她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會一覺到天亮了呢?自己從來沒有睡過這麼長時間的覺啊。

    程宇卻在這個時候轉身走出了臥室。

    整個一白天,程宇除了去了一趟超市外,一直陪在艾雪的身邊。艾雪為了自己嗜睡的事整整想了一天,但直到晚上,她也沒想明白。

    當艾雪再一次從嗜睡中醒來時,她困惑了,呆呆地坐在床上,腦海裡聚滿了疑問。她一個一個地去解答,卻也沒有找到答案。忽然之間,她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就在這一瞬間,艾雪好像墜入了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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