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妃女法醫 正文 036章 拒婚
    兩人又一陣對答,無非是些吏部的事務,又過了許久,吏部尚書才躬身退下。()皇帝出了會兒神,瞥眼看見莫言歌,不禁一笑,眉宇間頗有些慈愛之意,笑道:「言歌,前幾日你一直告病,如今可好些了?」

    「謝皇上關懷,臣已經大好了。」

    「那就好。」皇帝笑著,審視著眼前的重臣,數日不見,略消瘦了些,但眼神依舊堅毅,舉止從容,渾身上下都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眼神中不自覺地讚賞著,道,「你王妃的事情,朕也聽說的,確實為你感到遺憾。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以言歌你的人才地位,還愁找不到更好的女子相配嗎?哈哈哈,你應該能猜到朕為什麼召你來了吧?」

    莫言歌拱手為禮,沉聲道:「想必是與青陽公主有關吧?」

    以往每次說到楚青陽,莫言歌都是顧左右而言其他,這次居然主動提起,皇帝自覺有望,不由得心懷大慰,撫鬚大笑,道,「先前,太子跟我說,為人君者,也不好拆散夫妻,要青陽跟你的王妃做平妻,朕總覺得有些委屈了青陽,還有些猶豫。這下倒好!」說著,斂了笑,正色道,「忠勇親王莫言歌聽旨,忠勇親王莫言歌驍勇善戰,為國盡忠,建功赫赫,朕有女青陽,端莊賢淑,正堪婚配,特此賜婚!」

    旁邊楚笙神色微變,楚箏卻抿著嘴,站得直挺挺的,神色木然。

    莫言歌深吸一口氣,從旁邊走出,站到中央,拂衣下跪,緩緩道:「謝皇上隆恩,但,臣不能接旨!」

    「朕就知道——」皇帝的微笑忽然僵住,難以置信,「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莫言歌抬頭,清晰地道:「臣不能接旨!」

    楚笙眼角流露一絲驚喜,卻不敢表露,乜了眼楚箏,心中暗暗歡喜。

    「為什麼?你給朕一個理由!」以往,皇帝只是暗中以言語試探,往往剛開個頭就被莫言歌截斷,心中雖不悅,倒也罷了。這次因為忠勇親王王妃被逐出府一時,心中篤定莫言歌會接旨,這才正式賜婚,誰知道卻被直言拒絕,在兩位皇子的眼下,難免有些下不來台,惱怒起來,道,「朕的青陽哪裡配不上你,你說!你說!」

    「青陽公主一切都好,但,臣不願意!」

    皇帝怒吼道:「什麼叫做你不願意?你竟然敢用這樣的借口敷衍朕,」

    「臣不願意娶青陽公主為妻!」憋在心中數日的話說出口,莫言歌心中反而鬆弛了下來,淡淡一笑,抬起頭來,睜著雙眼,直視著皇帝,面沉如水,「臣倒是想要問問皇上,臣與臣妻感情深厚,皇上卻令太子傳旨,要臣休妻,另娶青陽公主為妻,否則就要賜死臣妻。皇上,您憑什麼這樣做?」

    「就憑朕是皇帝!皇帝大怒,拍案而起,「朕的青陽公主對你一片深情,朕給她做個主,不行嗎?」

    莫言歌平靜的面容上帶了一絲譏諷:「皇上,臣承青陽公主錯愛,惶愧不安,只是,青陽公主對臣有意,臣就要娶她嗎?青陽公主是您的女兒,您疼惜她,那臣妻呢?她就活該被休棄,或者被賜死嗎?臣妻是與臣自幼定下婚約,如今克盡著妻子的職責,與臣夫妻情深,皇上這樣做,分明是仗勢逼婚,臣怎能心服?」

    「你——」皇帝怒極,卻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才微微側,猶帶怒氣道,「後來,朕不是改了旨意了嗎?朕已經委屈朕的青陽公主與你的王妃並列為平妻,這還不行嗎?」

    「不行,皇上,」莫言歌誠摯地道,「臣是個武將,南征北戰,到處奔波,極少回府,與臣妻成親兩年,相聚的時候卻連四個月都不到。只一個妻子,臣都已經辜負了,哪裡還能再來一個青陽公主呢?若真娶了,豈不是辜負了兩個人?」

    聽他言辭懇切,皇帝微微氣消。

    他素來知道莫言歌的為人,正是個有擔當的漢子,正直磊落,雖然書讀得不好,但卻是真正的君子,也就是因為這樣,縱然莫言歌已經娶妻,他卻還是想要給青陽賜婚,因為他知道,這個剛正耿直的君子,只要娶了,就會竭盡所能地對她好,絕不會虧待!

    「朕明白你的擔憂,可是,青陽對你一片深情,應該不會介意。」

    「但是,臣會介意!」莫言歌深深地磕了個頭,顫聲道,「臣自幼父母雙亡,被養父養母收養,心中最想要的就是一個安穩美滿的家,一個能夠讓臣覺得安心,覺得快樂的地方。臣要娶的是妻子,是一個要跟臣相扶走過一輩子的人,臣妻足以勝任。臣並不想再娶一個心狠手辣,耍手段,弄心機的人進府,鬧得臣家宅不寧!」

    皇帝聞言又怒:「你居然說朕的青陽公主心狠手辣,耍手段,弄心機?」

    「難道不是嗎?上次皇上宣臣入宮,臣妻無故落水,難道只是意外?還有,」莫言歌咬牙,眼中慢慢有瑩光浮現,咬著唇,幾乎難以成言,許久才慢慢道,「還有之前臣妻被臣逐出府一事,皇上難道不知道是誰的手筆嗎?這些日子,謠言遍起,添油加醋,將臣妻傳得污穢不堪,皇上難道不知道是怎麼來的嗎?這算不算心狠手辣?這算不算耍手段,弄心機?」

    皇帝一滯,幾乎有些口不擇言:「你的妻子自己不守婦道,與人私通,是你自己捉姦在床,難道還有錯嗎?」

    「以前的事情,臣不想再提。但這些日子,臣與臣妻朝夕相處,對她的為人清楚得很,以前的事情,她根本什麼都不記得,她連蔣安國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會與他私通?還是說,皇上要臣將臣府上的徐福等奴才連同蔣安國一道審過,將所有陷害臣妻的人一併審出,才肯罷休?退一百步來說,就算臣妻當真與人私通,罪犯七出,休妻與否,也是臣自己做主,與人何干?」

    「你——」皇帝再次語結,「等等,你知道你的王妃是冤枉的,你卻逐她出府——」

    他忽然醒悟,怒不可遏,將身來的奏折全部拂亂在地,來回踱步,許久才停下,咬牙道,「你是故意的,你將計就計趁機把你王妃送出京城,免得被朕賜死,是不是?莫言歌,想不到你也會耍心機了?」

    「皇上,您錯了,臣沒有能力送臣的王妃出京。」莫言歌咬著唇,淚霧迷濛,一字一字地道,「先前愚鈍,自認為行事正當,無愧天地,無愧我心,就萬事無懼,除了戰場上耍詐用計之外,從來坦誠對人。結果臣現在自食其果,臣的府內,軍營裡都有別人的耳目,行事無一處能瞞過人去,若想秘密送臣妻離開,只怕最後反而先落到別人手裡。所以,臣只能違心冤枉臣的妻子,冤枉她與人私通,把她逐出府們,希望老天爺保佑她平安無事!如非必要,臣何必耍這樣的心機?」

    皇帝一時之間,竟被震住,望著那道剛硬不屈的身影,居然心中慚愧。

    「朕再問你一遍,你娶不娶青陽?」他一字一字地問道,「只要你現在肯接旨,之前的一切,朕都既往不咎。」

    莫言歌閉上眼,不用思索就清清楚楚地道:「臣不願意!」

    皇帝終於還是沒忍耐住,氣得直跳腳,拍桌,道:「莫言歌,你就那麼篤定朕不會殺你?」

    「皇上您又錯了,臣既然打算抗旨,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莫言歌聲音很平靜,坦然地深深埋下頭去,叩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無論皇上您如何處置臣,臣都叩謝皇上隆恩。!」

    皇帝又是惱怒又是憤懣,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絲的心虛,一時間只能死死地盯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態展正和楚笙的心意,忙趁機添火加油,道:「父皇,青陽妹妹與忠勇親王即將婚配的消息已經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他這樣拒旨,青陽妹妹以後如何自處?兒臣以為,應該從重論處,殺一儆百,以全皇室之顏面。」

    「九皇子,秦王爺!」莫言歌抬起頭,脊背挺得直直的,神色安然,「請你弄清楚,謠言不是臣傳出去的,臣也不曾表露過一絲一毫這樣的意思,真正令青陽公主難以自處的,應該是毫無根據就放謠言出去的人吧?」

    「這」楚笙一陣心慌,只往皇帝處看去。

    皇帝狠狠瞪了楚笙一眼,心中既惱怒又失望,再看看莫言歌視死如歸的平靜,顯然真的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可是,他畢竟是難得的將才,為人又忠正耿直,是自己朝中第一等欣賞並信任的人物,即便自己不喜太子,即便莫言歌與太子相交深厚,也不曾半點動搖自己委他以重任的決心。這樣的人,若這樣殺了,未免太可惜,但如果想到這裡,不由得惱恨地向楚箏望去,平時你們相交深厚,怎麼這當會兒卻連句話都不肯說?

    這一望之下,只見楚箏正自淚流滿面,皇帝不由一怔,道:「太子,你怎麼了?」

    楚箏聞言,忙拭了拭眼淚,轉身跪下,道:「兒臣在父皇跟前失儀,還請父皇恕罪!」

    皇帝素知他這個兒子冷靜自持,非比常人,難得失態,不絕有些好奇,問道:「你哭什麼?」

    「兒臣只是心裡難過。言歌,身為景華王朝五軍都督,堂堂忠勇親王,位極人臣,可是明知道自己的妻子深受冤屈,卻無法為其辯白,甚至還要狠心冤枉她,傷害她,逐她離府,忠勇王妃每受一份苦,在他心中就是雙倍的痛,尤其,他還要承受不明真相的忠勇王妃對他的誤解和怨恨。倘若,蒼天無眼,忠勇王妃孤身在外,有什麼萬一,那她必將帶著對自己所愛之人的怨恨離世,而言歌則算是間接害死了自己心愛之人,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因為不可抗拒的力量彼此傷害,那種傷痛,大概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明白吧?父皇也許不懂,但兒臣身為局外人,大概只能略知三四,即便如此,也不禁落淚,請父皇恕罪!」

    皇帝如遭雷擊,神色慘白,跌坐在龍椅之中,喃喃道:「朕」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因為不可抗拒的力量彼此傷害將帶著對自己所愛之人的怨恨離世間接害死了自己心愛之人,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這些話如針一般直直鑽進皇帝心裡,反覆刺痛著,他怎麼不懂?他比任何人都懂那種傷痛啊

    「父母為子女操碎了心腸,無非是希望女兒能夠過好,父皇,您給青陽賜婚,相比也是抱著這樣的慈父心態,可是,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丈夫,青陽真的能夠幸福嗎?甚至會是一場災難也說不定!而言歌身為國之重臣,為國盡忠,為民盡心,為景華王朝立下赫赫功勞,若因此被處死,難免令天下人不服。兒臣斗膽,請父皇收回聖旨,恕了言歌罷!」

    說著,他也走到言歌身旁,與他並肩跪下,深深地磕頭下去。

    「父皇——」楚笙見勢不妙,正要說話,卻被皇帝伸手止住。一瞬之間,威嚴尊貴的景華王朝的帝王像是老了好些歲,怔怔地盯著楚箏,再看看抱有死心的莫言歌,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不斷變化,複雜難辨。

    最後,他輕輕地揮揮手,有些虛弱地道:「算了,算了,言歌你起來吧,朕收回旨意!」

    楚箏輕舒一口氣,站起身來。

    莫言歌卻並沒有起身,依舊跪倒在地,道:「臣斗膽,臣希望青陽公主與臣的事情就此為止,皇上從此請不必再提起。如果臣情願此刻被治罪,也不願起身!」

    「怎麼?怕朕等你找回王妃後,再來個秋後算賬?」皇帝輕笑著,雖然還有著些被拒絕的難堪,眼神深處卻有著些許讚賞的光芒,舒了口氣,道,「朕答應你,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提起此事,用不用朕給你再寫份聖旨?」

    莫言歌這才真正地鬆了口氣,再度磕下頭去,誠心誠意地道:「謝皇上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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