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間,陸游和唐琬分離已十餘年,這段期間,陸游礙於母命,被迫另娶王氏女子為妻,儘管對唐琬唸唸之心,他與她已注定成了挽不回的一篇歷史記憶,成了他抹不去的深刻傷痕。
或許,是上蒼憐他一片相思之苦,竟讓這對含恨分離卻情絲未竟的有情人再度聚首。
那年,他三十一歲,至紹興禹跡寺南的沈園游春,未料卻巧遇唐琬及她的夫婿趙士程,他大為驚愕,翻騰的思緒一時竟無法恢復,兩人默默相望,誰也沒有多說什麼,但他卻清楚地讀出唐琬眼中的傷痛。
唐琬肝腸寸斷的凝視著他良久,在淚水盈滿眼眶之際,勿匆轉身離去,陸游知道,她又在暗地裡悲傷落淚了。沒多久,一名女婢送來酒菜給他,告訴他唐琬經趙士程同意,命她送酒菜予他致意。
琬兒……她待他是那麼情深意重,居然不怨他負了她……
他心痛不已,一時激動,向僕人要了筆墨,於壁上寫了一首熱血沸騰、為後人吟詠不歇的千古絕唱--「釵頭鳳」!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絹透。
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他不知道,在他走後唐琬又悄悄回到那座亭子,無意中看見了他那首抒發內心痛楚的詩句,再度柔柔腸百轉、心痛莫名。她被他在詩詞間所流露的憾恨追悔及深情所震懾了,原來,他對她依然情深執著,且對過去逃避的心態感到懊悔不已、她仍是他最愛的女人……
多年的相思情意一下子又被挑起了,她感傷的提起筆,在那首釵頭鳳旁和了一詞: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曾似鞦韆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她這一生是愛陸游愛到底了,儘管趙士程待她情深意重,她也只能對他感到愧疚,欠他的,或許來生再以兄妹手足情償還,因為,她的心早在幼兒時便交給陸游,不論今生、來生,她只認定陸游。自從那日見過陸游後,唐琬便顯得邑郁寡歡,寢不安枕、食不知味,她腦中時時浮現陸游無言眸凝著她、神情哀淒的畫面!她深切體會到,他內心承載的痛苦並不亞於她。
想起他們曾有的濃情繾綣,如今竟化為塵煙,山盟雖在,錦書卻難托,只能各分兩地,思及此,她悲痛得難以自持,於是,在噬心的煎熬下,原就羸弱如風中柳絮的她,迅速憔悴下來,臥病不起。
趙士程見狀自然心焦不已,連忙四處延請名醫上門為愛妻診治,但卻藥石罔效,群醫個個束手無策,無功而返。
唐琬心裡明白,她的病是來自心上,來自那刻骨的情愛卻含恨分離的怨、痛、癡!
釵頭鳳,深深地、牢牢地印在她的記憶中,吞沒了她所有的感覺。
她感覺到身體的重量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唯一還存在腦海的,只有那張讓她魂牽夢繫了一輩子的俊逸臉孔。
她氣若游絲,以最後一絲力氣喃喃地說道;「我不後悔,務觀--至今,我依然不後悔為你活這一生,你知不知道?我多渴望--再一次告訴你……琬兒只愛你,如果早知道……你從不曾減少一分對我的愛,我會誓死違抗父命,等你……務觀……要是有來生,琬兒等你。時空或有不同,容顏或許有所改變,但是這雙深情的眼眸和愛你的心將永遠不變--只要,你依然保留著愛我的心……琬兒誓死相隨,與你長相左右,再也不……分離。」
兩顆清淚悄悄跌出眼眶,滑落枕畔。憶起床邊黯然心傷的趙士程,她心中一陣負疚,對他說道:「士程,欠你的,我是無力償還了,只盼你來世千萬別再對我這麼好,不值啊!」
趙士程忍著淚及椎心的疼,沉重地允諾。「我答應你,對你的愛只到今生為止,來生我定不再愛你。」
她綻出一抹淒美的笑容,卻牽出更多淚水。她哀哀吟著:「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我將牢記釵頭鳳的憾恨,來世定不再飲恨!務觀,琬兒……愛你,至死……不悔……」她嚥下最後一口氣,那一聲聲斷腸的泣訴撼動天地,在宇宙間迴盪不散……
一名至情至性的絕色佳人--溘然長逝。
趙士程萬般痛心,他痛的,不只是遽失愛妻,更因為他最愛的女人,在臨死前念念不忘、聲聲喚著的,竟是她的前夫陸游!
多年來對她的深情呵護,到頭來竟不敵讓她飽受折磨、備嘗辛酸的三年婚姻。
他痛心疾首,萬念俱灰,暗暗在心底發誓:若真有來生,他再也不要愛上唐琬,再也不要忍受足以滅頂的情傷了。他發誓!
之後,琬凝又作了個匪夷所思、怪異到近乎荒誕的夢。
她夢見了唐琬和傳說中的月下老人的全程交談內容,甚至--看到了唐琬少喝一杯孟婆湯的舉止,然後……走進輪迴圈,一陣天旋地轉……
「啊!」琬凝驚叫出聲,猛然驚醒。
她驚懼地望著鏡中嚇得蒼白的容顏,憶起唐琬的遺言:時空或有不同、容顏或許有所改變,但是這雙深情的眼眸和愛你的心將永誌不變……
她也曾迷迷糊糊地說出這些話!
她倒抽了一口氣,她和唐琬居然是--同樣的靈魂!
她雙手按著腦際,猛力地喘著氣,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時鐘又繞了一大圈,她已漸漸由巨大的衝擊中恢復,也漸漸冷靜下來。
沒錯,雖然這令人難以接受,但卻也是唯一能解釋為何她初次聽見國文老師講述這段淒美的故事時莫名心痛的說法,因為這是她埋藏在靈魂深處、連她自己都遺忘的隔世記憶,也因為如此,當國文老師重新挑起她的傷口時,她才會有那種撕裂般的痛楚。
完全領悟後,她又想起許久以前買下的詩集,其中描寫了陸游和唐琬的故事,她立刻翻到「釵頭鳳」那一頁,迫不及待想重新閱讀一遍,她逐一看下:
陸游得知唐琬去世已是多年後的事了,當時他獨自趕到沈園憑弔,園主已換了多人,景物依舊,人事全非,於是他感傷地寫了首七言律詩:
楓葉初丹懈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
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
壞壁醉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
年來妄念消除盡,回向蒲龕一蛀香。
八十四歲時,陸游又寫了一首春遊詩:
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從幼兒到結婚,從離婚到白髮蒼蒼八十四歲,陸游絲毫未減對伊人的熱烈愛情,後人讀了他偉大的詩篇,沒有不為之浩歎、敬慕的!
隨著最後一個驚歎號的結束,琬凝輕輕合上書,腦中毫無預警地閃過宸軒俊挺完美的臉孔,她又是一怔。
宸軒!
她對宸軒的愛是毋庸置疑的,而唐琬對陸游的情更是讓她沒有懷疑的餘地,而她和唐琬之間又……難道宸軒真的是--她反射性地想起宸軒在無意中展現出的總總言行舉止,從第一聲便直接脫口喚她琬兒,到為她拭淚時的細膩柔情……
這樣驚人的覺醒讓她迅速彈跳起來,飛快衝往門口,對面的門也回應似的同時打開。「宸軒?」她訥訥地望著門口的宸軒。
「琬兒……」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迷離得難以捉摸,那深邃的雙眸--琬凝再熟悉不過,是陸游!
「務觀!」她脫口喊道,激動地衝進他的懷中,臉龐深深埋進他溫熱的胸膛中,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她知道他所喚的琬兒是唐琬--她就是知道!
「琬兒,我的琬兒……」他渾渾噩噩,完全無法思考,只知道將懷中的人兒緊緊攬在懷中,再也不放開。
「務觀,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事,永遠不要讓我離開你,我再也不要忍受生離死別了!」
生離死別?他們在幹什麼?
宸軒漸漸意識到自己的舉止--半夜跑出來死命抱著琬凝,還害她哭得一塌糊塗。
「呃,琬兒,你……怎麼了。」
「我?」她迎視宸軒眼中的錯愕迷惘,靈機一動,故意裝迷糊。「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間好怕失去你,而且你剛才的表情好奇怪,我才正想問你咧!」
宸軒鬆了口氣,好笑地幫她拭去殘餘的淚。「沒事哭成這樣,害我以為天快塌下來了。對了,琬兒,你有沒有……算了,回去睡覺吧!」
「不要,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半夜跑出來。」她肯定一定和唐琬有關,不然他不會有如此異常的舉止。
「作了個夢,夢中的……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怕嚇到琬凝,所以臨時又止了口。
「管他大不大得了,我要知道。」
「好吧,先說好不許吃醋喔,」他立著她進客廳,開始陷入沉思。「我夢見一個女人,很美、很美的女人,她用好哀怨、好深情的眼神看著我,而我竟然覺得好難過、好心痛。她的聲音很柔,卻讓聽的人感到心碎斷腸,她告訴我說:『琬兒今生是注定無法與務觀白首了,但求來生,屆時,郎君千萬別忘了我,定要記得我們來世的約定,不管我在天涯的哪一個角落,也不管我們的容貌有多少改變,琬兒的心永遠執著,琬兒的情終歸於你,而這雙代表靈魂的眸子,將永世追隨你……』我聽不懂她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她叫琬兒,還有她的眼眸……淒楚動人。醒來之後,我居然衝動地拿起筆寫了一些連我也感到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發神經似的跑出去,看到你的時候……」他像發現了什麼,直盯著情緒翻攪不停的琬凝。
「我怎麼了嗎?」迎著他的注視,她不知所措地撫著自己的臉頰。
他拉下她的手,直勾勾地望著她,定定地說:「我現在才注意到,你的眼睛很美,和我夢中的女人……一模一樣!難怪剛才我看到你的時候……把你們當成了同一個人。」
琬凝但笑不語。
「你不吃醋?或者氣我把你當成另一個女人?」他詫異地問。
她搖頭,又不是神經病,沒事幹什麼吃自己的醋。「讓我看看你剛才究竟寫些什麼。」
他擁著她一同進房,拿起書桌上的紙給她。「現在叫我寫也寫不出來了。」
琬凝赫然發現,他寫的是兩首詩,就是陸游夜夢沈園寫的兩首絕句。「你看過這兩首詩嗎?知不知道作者是誰?」
他很誠實地搖頭,琬凝接著告訴他:「作者是南宋有名的愛國詩人陸游,這兩首是他懷念他死去的妻子所作的詩。」
她漸漸明白了,書籍上所記載陸游曾夜夢沈園、夜夢唐琬,夢境或許就如同宸軒陳述的那樣,至於宸軒為何獨獨沒有遺忘掉這段記憶,或許……是這個夢令他有深刻的悲痛,他不敢忘、也不能忘,僭意識裡想牢牢記住他和唐琬的來生之約吧!
宸軒喃喃念著:「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
「你再看第二首,」琬凝指著最後一句。「王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玉骨久成泉下土,指的或許是他死去的妻子,那墨痕猶鎖壁間塵又是什麼意思呢?
琬凝看出他的疑問,並不直接回答他,反而問:「你除了法律書籍外,難道從來不看古文詩詞?」
「看啊,至少我知道一首蕩氣迴腸的千古絕唱。」
「什麼人寫的千古絕唱?」她小心地問,她相信他一定聽過「釵頭鳳」。
「孫文啊,」他開始念起國歌。「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
「停!誰要你念國歌,說點別的。」她實在會被他氣得腦充血,人家都急死了,他居然有閒情逸致開她玩笑。「也行,有一首也是流傳千古,撼動天地。」他忍著笑,開始朗誦文天祥的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獄,上則為日星,於人日浩然,沛乎……」
「閉嘴!」她受不了了。「拜託,念得我連寒毛都肅然起敬了,難道你只看這些詩?再問下去,你是不是打算連岳飛的滿江紅也要搬上台桌了?」
「好主意。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
受不了!她迅速上前吻住他的唇,阻止他正氣凜然的長篇大論。人家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她就不信在繞指柔的溫柔鄉中,他還能「天地有正氣」!
宸軒既不是英雄、更不是豪傑,當然立刻沉醉在濃情愛意中。他低吟一聲,將她緊緊鎖在懷中,吻得更深入。琬凝熱切地反應著他,任他由她的唇滑至她敏感的耳垂,再一路移到她雪白的頸項。又似親吻,又似啃咬,他輕聲吹著氣。「這是你自找的。」
琬凝一陣輕顫,全身酥軟無力,更加偎緊了他。
這樣的舉止對宸軒而言,不啻是一大考驗,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啊!她柔軟的嬌軀隔著薄紗睡衣緊貼著他,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她玲瓏的曲線……
「噢!」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拜託,快離開我身上!」
哪有這種人!緊緊抱住她,還一邊吻著她,叫她怎麼離開?
她當他是說好玩的,他的表現根本就口是心非嘛!而且,她也沒有力氣離開了,不解世事的她,根本不明白宸軒的壓抑,撒嬌地貼著他的臉頰,吐氣如蘭。
「為什麼呢?我很喜歡你的親吻。」她還學著他親吻他的耳垂和頸間。
「完了!不要後悔!」
接受他的親吻會遺憾終身嗎?沒這麼嚴重吧?她天真地想。
「我為什麼要後悔?」
「那就好!」
他放心地吻著她,神不知鬼不覺地解開她的衣扣,溫熱的手探進她的衣衫,不規矩地游移著。琬凝一震,扣著他脖子的手臂一緊,兩人重心不穩,一同跌入柔軟的床鋪。
他的唇滑到她敞開的胸前,雙手不規矩地四處滑動。她意識昏蒙,只感到全身一陣涼意,這才驚駭地發現--她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全然褪盡,她還來不及找到保暖的物體,宸軒已輕輕覆上她,肌膚相觸的溫熱,取代了衣服的功用--直到此時,她才真正明白宸軒的意圖並不只親吻這麼簡單,真是--白癡!
她知道就算她現在反悔,宸軒不論多困難都會尊重她的意願,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反而伸出雙臂撫上宸軒光裸的背,傳遞她的深情及無悔的付出。
宸軒呼吸急促,不再猶豫,拋開最後的理智,將彼此融為一體,合而為一……
當痛楚清楚地傳到腦際,她閉上眼,兩顆淚珠悄然滾落,唇邊卻綻放一抹美麗不悔的笑容--宸軒擁著蜷縮在他懷中的琬凝,愧疚感漲滿胸膛,尤其是望見角落那顯眼的紅,他更是自責得恨不能敲昏自己。
他充滿歉意地輕吻她的額角,低聲說:「琬兒,對不起。」
琬凝搖了搖頭。「我要的不是對不起。」
宸軒當然明白,當女人全心全意付出自己時,一定有和對方相守一世的念頭,他想琬凝要的不外乎是他的承諾,於是道:「我會負責,而且保證此心不移、此情不渝。我知道這是很老套的電視對白,但我是真心的。」
他望著琬凝,誰知她卻一本正經地搖頭,他揚了揚眉,等待她的解釋。她天真地注視著他,認真地回答:「那些事以後再談,我現在只要求你抱緊我好不好?很冷耶,都是你害的,你要負責替我保溫,這樣的要求不過分吧?」
他會吐血!什麼話?她居然不稀罕他負責,只要他替她「保溫」就行了?他怎麼會愛上這麼純真的女人?
「你確定你沒說錯吧?」
「對呀,人家怕感冒。」她又靠緊了他一點。
看來她對溫度的渴望比對他還多,唉,他覺得自己好悲哀。不過,他還是認命獻出他的體溫,牢牢地將她環住。「滿意了嗎?」
「嗯,好多了。」她滿足地貼著他溫熱的胸膛。
「這是我的剩餘價值?」他悶聲說。
「你不高興嗎?」凡事慢半拍的小妮子終於發現他受傷的男性自尊了,仰起頭望著他。「該不會我還沒後悔,你反倒先後悔了吧?」
說到後悔……,他立刻問道:「琬兒,你會後悔嗎?」
她又搖頭。「能把最美的一面獻給自己深愛的男人是何等幸福,有什麼好後悔的。」
宸軒滿心感動。這輩子能有多少個女人如此待他?他更深信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讓他付出這麼深的感情的女人,於是他突兀地開口:「琬兒,如果我現在要你嫁給我,你會不會覺得太快了?」
「啊?」她目瞪口呆。
宸軒苦笑,他第一次向女人求婚,居然就把對方嚇壞了。「嫁給我有這麼可怕嗎?」
「你太衝動了。」
「我像是容易衝動的男人嗎?」
琬凝一點面子也不給。「很像。」
宸軒翻了個白眼,為自己申辯。「剛才的事例外。我的自制力在心愛的女人面前發揮不了作用,如果任你投懷送抱我還能穩如泰山地念著『天地有正氣』的話,那才真的不正常咧!」
「強詞奪理。」「你非嫁不可,我都給了你了,你想逃避責任嗎?」求婚不成,他改成耍賴逼婚。
琬凝瞪大眼,不相信她所聽到的。難道這年頭觀念全改了嗎?沒關係,要辯論她也不會輸給他。「你敢說我是你的第一個女人?」「大概……」非常心虛,見琬凝透視般的盯著他,他漸漸紅了臉,既然混不過去,只好老實招供。「不是。」她一副早知道了的表情。「我就說嘛,你要敢說是,我會立刻踹你一腳。」
「可是……你肚子裡可能已經有我們的小寶寶了,既然木已成舟,你要讓我為孩子負責。」
「怎麼可能!才一次怎麼會……」她驚叫,簡直不敢相信。
「是嗎?」他迅速反身壓著她,以充滿誘惑的口吻道:「那麼再來一次好了,我有足夠的自信讓它成為既定的事實。」
「不……」她的抗拒還沒說出口,便被宸軒狂野的吻堵住了,她本欲抵抗的手竟然攬著他的頸項,全身著了火似的滾燙起來,軟綿綿地任他需索著……
良久--宸軒微喘著氣,在她耳邊抱怨:「女人,我會被你累垮!」
她雙頰一片酡紅,羞惱地嗔道:「是你先攻擊我的。」
「現在,相信我們的孩子已經存在了嗎?」
「你太誇張了啦!」她忍不住輕笑。
他一臉正經地提醒道:「別小看了我的辦事效率!」
琬凝還是搖頭。「要是兩次就能使人受孕,我媽也不會因為只生我一個女兒而懊惱了。」
「你該不會是暗示我兩次太少了吧?」
「不!」琬凝立刻跳離他身邊。「離我遠一點。」
宸軒雙眼一亮,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轉呀轉的,琬凝順著他的目光,才想起自己一絲不掛,連忙紅著臉扯過被單掩住自己,可是經她一扯,宸軒失去掩在身上的棉被,健美的身軀立刻顯露在她眼前,她的臉更紅了。他提出抗議:「喂,我孩子的媽,孩子的爸爸也會冷。」
「衣服在你旁邊,你自己不會穿!」
他不情願地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還一邊抱怨著。「真小器,居然無情地叫我滾到一旁穿衣服!」
琬凝還是緊緊拉著被子,好似提高警覺的驚弓之鳥般緊盯著他。
宸軒又不滿了。「你那什麼表情?活像防範色狼凌辱的黃花大閨女似的!」或許是他該檢討,難道是他的技術太爛了?
「你不能把自己說成色狼,」她唐大小姐終於肯出聲挽救他的自尊了,他才剛感到安慰,她又慢慢開口:「因為那會侮辱到色狼同志們,貶低了他們的格調。」
宸軒聞言為之氣結!「色狼?好,我就當個真正的色狼給你見識見識。」
他飛快地撲向她,一把扯掉棉被,在琬凝的驚呼聲中,對她上下其手,左親右吻。
「啊,不要啦,色狼、壞蛋,你這個衣冠……禽獸!救命啊,會癢啦!」她又笑又躲,氣喘吁吁。「不要鬧了啦,你衣服都穿好了,我……真的不行了啦!」
他以鼻子親暱地摩挲著她的鼻尖,笑道:「我就不信你的體力有多好。」
「不要壓著我啦,我要穿衣服了,被你一搞,天都亮了,我都不用睡了。」她推開他,仍然堅持「春光不外洩」,隨手拉回棉被緊掩在胸前。「不許看。」
他笑了笑。「別遮了啦,早就看光了、摸透了。」
「你……出去啦,大色狼。」她氣呼呼地罵道。
「火氣別這麼大,『胎教』是很重要的喔!」隨著朗笑聲,宸軒消失在門的另一端,留下笑也不是、氣也不是的琬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