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情影 正文 第十七集(1).遇見外行無能的上司真倒霉
    第十七集

    這陣子,許非的心情非常糟糕,報社原計劃搞的一個書畫大賽,一個最有希望的贊助單位落空了。

    賈少山投入極大熱情,很希望借此機會在報社博彩。知道贊助單位不打算合作以後,他不相信是對方所謂調整廣告計劃的原因,遷怒為許非不盡力盡為。儘管目前一般的廣告經營搞得比從前強很多,但賈少山因為急於成為報社經營的黑馬,並不滿意這些成效。

    許非無奈於改變不了的現狀,很痛苦。由於賈少山以前從事的多是政務工作,與經營絲毫不搭界,經營理念天真而妄想,與實際完全脫軌,許非稍一指出一些有益的建議,他就認為是在挑戰他的領導權威,為人狹隘而固執,什麼不同意見都聽不進去。賈少山對持不同意見的人,簡直就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反感,認為是對他發起的挑釁。許非非常悲哀地發現,原來自己的領導竟然是個如此對社會孤陋寡聞一無所知,且狂妄自負妄自尊大的人。因為意見不一致,賈少山的怒火也經常胡亂發洩,繞過許非,把幾個招聘來的業務員叫過去親自吩咐任務,叫他們到街上那些簡陋的足療館按摩屋拉廣告,還有明顯有傳銷嫌疑的什麼健康直銷連鎖店裡去拉廣告,結果可想日知。

    但結果也令人稱奇,他一點教訓不接受不說,反而再次遷怒就是業務人員不做為造成的。

    許非和代真鬱悶地說起此事,代真聽的惱怒,就站起來喊:那你叫他去試呀,叫他自己去碰一鼻子灰不就得了,比什麼都有說服力,你在這跟我說有什麼用呀。

    許非歎了口氣:人家是領導,不就是因為不敢和他說嗎?誰敢直接跟他說呀,什麼都不說,還說是我們和他挑釁呢,真把這話說出來,那不等於要明擺著和他死拼呀,公家的事,何必呀,我又不是領導,我瘋了呀。

    代真:既然明白,還生什麼氣呀,不過遇見這麼笨的領導,也夠倒霉。

    許非:怎麼不生氣呀,換你能不生氣呀。

    代真:為什麼我們總有氣可生呀,什麼時候我們能一點氣不生,心平氣和地高高興興地做事,幹活,累死都願意!

    許非:就是因為我們做不了自己的主,什麼時候我們說話能算數了,估計行了。

    代真:那也是相對的呀,到那個時候,我們不生這撥人的氣了,肯定會有另外一撥人來氣咱。

    許非:是呀,關鍵還是我們的心態呀,太把他們當回事啦,可是咱們是想把工作做好,不是為謀私利呀,所以,為了公家的事,還受氣,真是冤枉。

    經歷幾件類似的事情以後,許非開始厭倦上班。而且身體和心理都覺得很累。中午,楊陽打電話約她一起吃飯,她懶洋洋地,也沒化妝,非常素面,和楊陽在離家不遠的一家西安白吉饃店吃飯。

    許非突然想起很久沒有見過董波的朋友邱方圓了,就問洋陽:怎麼好久沒有看見那個叫邱方圓的啦?

    楊陽:誰知道,問我?

    許非:過去有一陣子,你們倆可是比較近,怎麼回事,不理人家啦?

    楊陽:才不是我的毛病,理我是他,不理我了也是他,誰知道,他抽的什麼瘋。

    許非:抽瘋啦?他,為什麼?

    楊陽:不用遺憾,我壓根也沒打算理他呀,一沒官,二沒錢,長得還不怎麼樣,我有病呀,理他做甚?

    許非:那陣子不是挺有共同語言的嗎,還是老鄉?

    楊陽:什麼老鄉呀,我知道他們家門往哪開呀,快別提這個啦,對了,我最近在做的這個訪談節目,採訪的都是大官,怎麼樣,介紹你認識幾個?

    許非:我認識大官有什麼用?

    楊陽:真是小報的,沒氣魄,拉大廣告都得靠關係呀,人家大官一個批條,一個簽字,一個電話,行了,幾十萬,幾百萬,拿到了,一年的任務完成,還用你們現在這樣,一毛一毛的拉,一塊一塊地攢。

    許非:你那麼想的,人家會有時間幫咱們的忙呀?

    楊陽:事在人為嗎,連想都不想,怎麼做呀。

    許非:好,我叫上代真吧,她正忙著自己開廣告公司呢。

    楊陽:不理她,她不是傍上大款了嗎。還用咱幫呀。

    許非:都是朋友呀。

    楊陽:我看她現在和從前有變化,人越來越精明。

    許非:人都是越來越精明吧,不然的話,人家想自己開廣告公司。

    楊陽:她精明她的,和咱不著邊,你說吧,見不見吧?

    許非:我發現你也和從前不一樣了,誰幫你洗的腦呀?

    楊陽:都和你是的,腦袋越來越進水,日子怎麼往好了過?

    於是,楊陽和許非一起和劉局長吃飯。

    劉局長五十多歲,很有派頭,自己開著奧迪車,衣著乾淨講究,臉上的五官線條明朗神色也很清爽。許非發現,他的外面上即沒有一點電影裡那種殫精竭力極其疲倦的領導形象,也不是滿嘴冠冕堂皇假話套話官話,他很悠閒,而且輕鬆,在他身上,也看不出因為官場複雜而表現出的疑慮重重或者狡猾陰險。相反,覺得他很面善,平和,謙遜。三個人一起,喝了一瓶紅酒,很隨意地聊天,沒有什麼主題,許非早把要求人家幫忙拉廣告的事忘到腦門後去了。

    在洗手間,楊陽提醒許非:我看你和他聊的挺來勁,把要求他幫忙拉廣告的事忘了吧?

    許非:沒有,但怎麼開口呀,怎麼好意思呀?

    楊陽:我不管,反正我幫你和他見面了。

    雖然許非對劉局長印象還不錯,但是,她的心裡,並沒有希望和他的交往會有什麼好的預想,雖然能交流,但地位的差距在心裡還是造成一定的距離感,這種感覺除了讓人卻步,終究還是不能以本來面目相處之外,對於許非來講,想說的話不說,不想說的話,可能還要假裝一副面孔說出來,對於許非來講,反而覺得是個負累。

    但楊陽在這方面似乎比許非老道,她不停地恭維著劉局長,追隨著劉的看法,附和著劉的觀點。

    劉局長說:你們搞新聞的,都是有文化的人,我是部隊轉業的,實際上是個大老粗。

    楊陽:我們有什麼文化呀,我們那點文化,連您的愛好都比不上。

    劉局長:還是有文化呀,和家庭婦女不同嗎。

    許非:我們算職業婦女吧。

    劉局長:和家庭婦女不一樣呀,她們圍著鍋台轉,你們有自己的工作。

    楊陽:目的一樣,都是謀生的手段。

    劉局長:這話對,我問問你們,假如叫你們選擇,是願意當家庭婦女呀還是選擇當職業婦女?

    許非: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呀。

    劉局長:怎麼呢?

    許非:看給什麼人當家庭婦女唄。

    劉局長:怎麼,不願意的,就不給當?

    許非:所以不好回答。

    劉局長:我覺得,中國婦女的傳統美德還是要繼承,女人畢竟是女人,總在外面拋頭露面的,我覺得,容易引起婚姻糾紛。

    楊陽:我同意劉局長的意見,我就主張女人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劉局長:那是封建社會,現在也不至於。

    楊陽:怎麼不至於?不這樣,滿街能都是離婚的嗎。

    許非:離婚可不都是因為叫大門出二門邁,不都是女人的原因。

    劉局長;也有男人的原因,這是客觀存在。

    楊陽:男人的原因,也是因為有女人的原因,女人就應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劉局長:看不出楊記者是這樣的觀點,可不像是新聞媒體的人說的話,許記者,你怎麼看?

    許非:我不那麼看,我不反對今天當代婦女保持一些有價值的傳統美德,但我更主張新時代的女性以人為本,因為許多傳統的觀念在當今這個多元化的社會裡,可能就是陳舊落後的,就是不堪一擊的,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捍衛那些封建社會的綱常禮教。

    劉局長:我倒是許記者的觀點,新時代的婦女,有思想有文化有作為,應該是這個樣子。

    回家的路上,楊陽開車,許非因為喝了酒,很興奮,她對楊陽發表見解:我原來一點不喜歡這些半大老頭子,覺得交流也不行,考慮問題,思路也不一致,而且,五十大幾歲的老男人,都是乾巴巴的老頭子,今天我可改變觀念了!

    楊陽:改變什麼觀念了?

    許非:你看劉局長,我就對他印象很好,感覺對他的尊重和信任都是我發自內心的,比咱們大二十多歲,但交流也沒有障礙,他還很精神的,而且,人家就是老辣,三句兩句,就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困惑是什麼,人真好呀。

    楊陽:看來你開始學會欣賞成熟男人啦,說,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新動向?

    許非:有什麼新動向呀,還等你介紹呢。

    楊陽:我看你和劉局長挺有共同語言的。

    許非:還說呢,你真可笑,剛才為什麼在飯桌上把自己偽裝成一個舊社會的封建衛道士?

    楊陽:我不是為了人家劉局長高興,才那麼說的呀。

    許非:你真學會虛偽啦!

    楊陽:你還是見他們這樣的人少,人家喜歡說什麼咱們就附和他們說什麼唄,咱們有什麼觀點呀,不重要。

    許非:和誰交流都該是心與心的交流呀,逢場作戲有什麼意思呀?

    楊陽:你也太認真了,跟你說咱們找他就是為了拉廣告,你可好,還搞真心交流,你也可笑至極,人家哪有時間和咱真心交流呀,他見咱們就是個身心放鬆唄,所以,瞎胡亂說什麼都不重要。

    許非:那他還會管拉廣告的事嗎?今天一句這樣的話都沒說。

    楊陽:誰知道,不行咱們再換一個。

    許非:你現在很厲害呀。

    楊陽:我這不是搞人物專訪呢嗎,有便利條件,對了,說點正經的,你現在真的沒有戀愛嗎?我就給你介紹一個。

    許非:這個我愛聽,哪的,幹什麼的?

    楊陽:官很大。

    許非:行,現在你就是管大官的。

    楊陽:五十多歲。

    許非:接著說。

    楊陽:和劉局長官大小一樣,歲數也差不多。

    許非:不是劉局長吧?

    楊陽:美的你,劉局長多年輕呀,多精神呀,人家媳婦更年輕更精神,別惦記著啦。

    許非:我沒惦記呀,你這麼一說,我就比較了一下而已。

    楊陽:不過我還沒有和人家說呢,你等我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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