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楠自從家裡出那碼事以後,沒怎麼去桫欏吧,她百無聊賴,也不收拾自己,看著鏡子裡憔悴的自己,她抓著自己的頭髮,感覺自己的思緒比自己的頭髮還要更亂糟糟。
又到了晚上,有人按響門鈴,米楠懶懶地走過去,問是誰,對方回答了一聲,米楠什麼也沒說,把門打開。
過了一會兒,老崔出現在門口,米楠也不理會他,自顧自打開一瓶紅酒,倒了一杯。老崔走過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似乎,他們應該有一個正式的談話。
起初他們都不說話,也不彼此敬酒,甚至不看對方,喝了三杯以後,開始看著對方,然後,開始隔著一張茶几彼此象徵性地端一下,算是敬酒,然後,越喝越多,米楠起身,又去拿第二瓶酒,老崔不制止她,接過酒瓶,替她打開,給她倒上,自己也斟滿,兩個人回到桌前,繼續喝,還是無言。
老崔起身,繞到米楠的身邊,拿過米楠的杯子,倒滿,自己先喝了,米楠看著他,這時候,她聽見老崔對她說,他們在一起了。
米楠已經有些迷醉,但意識很清楚,她問,你說誰和誰在一起啦?
老崔;是黃易和崔肖輝在一起呢,你不知道他們一直是一對嗎?黃易從沒有告訴你,他有個女朋友嗎?而且,崔肖輝是誰,是我女兒!你從沒察覺黃易一直在腳踩兩隻船嗎?
米楠直瞪瞪看著老崔,這個消息的突然如同當頭一棒擊中了她的腦袋!她突然覺得自己離一切都很遙遠,離對面的男人也很遠,而且她跟他很陌生。
老崔的殘忍還有黃易的殘酷,她覺得一瞬間她喝了一杯能苦她一輩子的苦酒,男人的絕情寡義,在這一瞬間她都體會透了。
老崔卻很冷靜,他觀察著米楠,不去勸她,見她情緒漸漸從剛才的激動緩和了一些,就接著說下去:你沒有必要恨他,你應該從這種情緒裡走出來,那才是我希望看見的堅強的米楠。
米楠;你還想看見我什麼樣,我都可以展現給你看。
老崔;今天你對我的怨言也可以全講出來,我全盤接納。
米楠:我怎麼能對你有怨言呀,你是我的恩人呀。說到這裡,米楠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哽咽起來。
老崔;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很寂寞,也很孤獨,所以有時候希望我們倆走的更近一些,說到這,老崔停頓了一下,因為他看見米楠很吃驚他把這話說出來放到桌上,大概你一直在等我回答你吧。老崔說。
的確,米楠在意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因為這是她一直以來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
老崔:也許我很自私,男人都很自私。
米楠給他把酒倒上,似乎真正誠懇的談話才剛剛開始。
老崔:我當初是真心誠意救你的,到今天你也不能否定。他看見米楠低下頭,算是表示承認吧。
老崔繼續:完全否認我一點沒有自己的心思,我什麼想法都沒有,那又有點太像神話,是不是?我不想虛偽。但是,隨著桫欏吧的效益越來越好,我開始緊張這是真的,因為,我怕你開始變得貪婪,開始和我討價還價。這是我卑鄙的地方,我承認,這叫發乎情止乎禮。
但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並不意味著我要和你改善關係什麼的,也許你更加覺得我可怕,自私,狠心,但這都是我在言傳身教於你,總有一天,你會覺得這樣的人生經驗比我給予你經營桫欏吧的機會更加重要和珍貴。
米楠:你怎麼不把這麼重要珍貴的東西傳授給你的女兒呢?
老崔:我不忍心,因為他是我的女兒,我做不到。
米楠:很真實,因為我們毫無關係。
老崔:不是,假如我們完全是陌生人,我們也不會有今天的開誠佈公。
米楠: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感到榮幸啦?
老崔:至少我改變了你的生活,這是事實,假如你仍然不滿意,也許就是挑剔和……
米楠;就是得寸進尺。
老崔;我沒那麼說。
米楠;但你就是這個意思。
老崔;我不想和你抬槓和爭論,那是你們年輕人的愛好,我不喜歡也不擅長。
米楠:我想讓你回答我,我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今天你告訴我了,明天開始,我就不糊塗了。
老崔:不是我小看你,你從來就不糊塗,你把我們的關係擺佈的很好。
米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老崔;你只是不滿意我不能按照你的意願跟你相處,其實我正是瞭解和感覺到這些,才這樣於你相處的,我覺得這是我們倆相處的最佳方式。
米楠:你別拐彎了,你告訴我句真話好嗎,算我求你一回?
老崔;你想問我的話,我很清楚,但我不想明確回答你,我想問你的是,這麼多年的相處,你還在乎我和你究竟是什麼關係,這不可笑嗎?
米楠的眼淚再次湧出眼眶,不可笑,我就想讓你說出來,我需要。
老崔:別不現實了,我已經說過了,我們現在相處的方式是最好的。
米楠突然上前抱住老崔,眼淚婆娑,懇求地:說,你愛我!
老崔看著米楠:你我不應該像別人一樣,有我們都不喜歡的結局。
米楠:什麼結局?
老崔:我把真實的結局告訴你,很殘酷,對我,對你,也許很無奈。那就是,我們一點都不合適,我身上一點你期待和愛慕的東西都沒有,是命運把我們放到一起了,假如我再向你靠近一步,我就會離遭你唾棄和厭惡更近一步,或者我們的關係馬上就土崩瓦解,因為,我除了瞭解自己,我已經比你更瞭解你。而我自己,除了幫助你,成全你,改變你的生活,我不能再承擔什麼了。這就是我今天想告訴你的,本來沒有這麼多,你非要我全講出來。
米楠鬆開自己的手臂,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被人挪開了,一陣失落襲上心頭,頓時感覺渾身無力,她鬆軟地回身倒在沙發上。
她聽見老崔對她說,別介意我的話,真實的話往往都是殘酷的,只有假話才充滿甜言蜜意,不要灰心,我還會像從前一樣幫助你,你應該是個做大事的女人,不要在乎男人,只有超越男人,你才能夠掌控男人,那才是你不同凡響的人生。
接著,她聽見了關門的聲音。老崔走了,米楠一動不動,身體深陷在沙發裡,無聲無息。
黃易和肖輝已經成為別人眼裡的戀人。
那天,黃易接了肖輝的電話,說讓他和自己一起去交款提車,但仍然不告訴他到底買的是什麼車。還真把黃易的好奇心給調動起來了,一路上,不管黃易怎麼猜,肖輝就是不鬆口,就是抿著嘴笑。沒辦法,黃易只有腳下狠踩油門,車開的生猛。
肖輝就嗔怪他車開的太快。
黃易說,沒辦法,頭次碰見像她這麼能憋話的人,真是天生的人民警察,打死也不說。所以,也叫警察體會一下心驚膽顫。
等親眼看見肖輝選的是最新款的帕拉丁,黃易喜歡的不得了,圍著車子轉了不知道多少圈,等上了車,就像怕把車碰壞了似的,又愛不釋手。他埋怨身邊的肖輝,太嚇人了,你,真是太嚇人了。但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
因為需要做車內飾,黃易把車開進銷售大廳後面的車行,這時,小曾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哪,說他回來了,晚上一起吃飯。掛了電話,黃易抬頭看見遠處肖輝在向他招手,不知道他心裡怎麼回事,情緒突然間又低落起來,和剛才試車的那個黃易判若兩人。
肖輝不知道黃易怎麼啦,想問接了誰的電話,又不敢問,只好悶坐著。黃易也不說話,直接把肖輝送回單位,等肖輝下了車,他解釋了一句,對不起,本來我想晚上請你吃飯的,不巧我的朋友從北京回來了,晚上要一起吃飯。
肖輝沒吱聲,心裡想他說的人應該是叫小曾的人,就做了個明白的表情,笑了一下,轉身進了開發區公安分局的門。
因為離晚上還有一會,黃易決定回天山海世界,他想游會泳放鬆一下心情。但他剛剛走進大廳,就遇見副經理迎面走過來,說正找他有事。
從副經理那裡出來,黃易連游泳的心思都沒有了,因為他的合同期滿,現在也不需要太多的教練,特別是兼職的,全部不再續簽。擺在黃易面前的是,要不回單位好好上他的八小時班,要不就重新尋找一個新的工作崗位,海世界的游泳教練是暫時當不成了。
晚上,只有黃易和小曾兩個在一個小飯館裡。
小曾知道黃易很喜歡這份差式,為了這個工作,當然主要是為了這份興趣,他幫他弄的醫院證明,休的長病假。
小曾說:實在非要呆在游泳池,不是還有別的地方呢嗎,非要留在海世界呀。
黃易:沒說非得呆那,別的地方我還沒去找呢。
小曾:我就納悶了你,幹嘛離不開游泳池呀,幹什麼不行呀,又不是沒工作,實在不行,就上你的班不行嗎,別人不都是那麼活著呢嗎。
黃易:你怎麼不在這活著啦,非要去北京混?
小曾:我這不是在幹事業嗎。
黃易:我沒事業唄,是瞎混唄。
小曾:我看目前是有點瞎混,整天這打工那打工的,都是給人家賣命,除了掙倆零錢花花,有什麼意義呢。
黃易反駁:我是因為有興趣。
小曾:有興趣沒錯呀,問題是你現在的做法,連你的興趣都顯得越來越沒有意義,怎麼才能既有興趣又有意義,就像我這樣,做成我自己的事業。
黃易:除非自己開游泳館,開游泳學校,那是說著玩的,那得多少錢呀。
小曾聽了他的話一躍,真的,黃易,你提醒我了,我知道有個新建的五星級飯店,裡面專修了個游泳館,不行我們把它承包下來自己經營怎麼樣,就你經營?
黃易:真的,多大?
小曾:吃完飯我給朋友打電話,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黃易第一次想到要自己做一件事,非常興奮,連連喝了幾杯啤酒。等他放下杯子,小曾說:我還沒問你和那桫欏吧的女老闆怎麼啦,可別掰了,如果昨天,我還反對的話,今天我就改成的了,咱們需要錢呀,她不是有錢嗎趕快幫忙吧,這會不幫忙啥時候幫呀,患難才見真情呢,說別的都沒用。
黃易:是沒用,已經掰了。
小曾急忙地:怎麼回事,快跟我說說,看看還有緩和的餘地沒有。
黃易;哎,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可記得以前你挺反對我和她在一起的。
小曾:沒錯,我覺得這個女的背景很複雜,擔心你對付不了。
黃易:什麼我對付不了,你指的是什麼?
小曾:當然是指談情說愛,她城府很深,而你不過是初出茅廬,當然不是她的對手。
黃易:那你現在怎麼又變話了?
小曾:我的話還沒繞到這呢,我的意思是,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的對手很強大,並不是勸你臨陣脫逃,而是希望你能借助對手的力量,成全你自己的事業,這才是高手。我還真不希望你找那些什麼都不懂就會撒嬌耍脾氣的傻丫頭們,哪有時間陪她們玩呀,再說了,你沒錢,誰和你玩呀。是,你長的精神,還能精神幾年呀。
黃易:你那意思就是騙她們錢唄。
小曾:不是騙,是融資,是做事。對了,你剛才說已經和米楠掰了,真的假的?如果真的掰了還麻煩了。
黃易:麻煩什麼?
小曾:還打算找她投資呢。
黃易:有錢人有得是,非得找她呀,再說,她的錢還不知道是誰的錢呢。
小曾;瞧你話裡有話的,到底怎麼回事呀,說說,我給你分析分析。
黃易:就像你猜測的,她身後有人。
小曾:你怎麼知道的?
黃易:在她家碰見的。
小曾:一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挺瘦,黑黑的,大約有56歲或者更大點的年紀?
黃易驚詫:怎麼,你早就知道?
小曾:姓崔?
黃易:正是!鬧了半天你早就知道呀你,真夠朋友,一點都不透露給我,什麼意思你?
小曾歎氣:這就是我早就反對的緣故,我是知道點,也不很具體,還以為是道聽途說的謠言,不太完全相信所以沒敢告訴你。我還要問你呢,他們究竟是啥關係,你確實瞭解的清清楚楚嗎?
黃易:你說他們還能是啥關係,能清楚嗎?
小曾;不好說,我多少和這個男的認識一點,雖然瞭解的不多,但感覺他不是特壞特花的男人。
黃易:我不瞭解他,可是,還有一件事情,說出來簡直怪了,他的女兒,你猜是誰?
小曾:怎麼,我認識?
黃易:就是上回我領著去今冬明春找你喝茶的那個警察崔肖輝。
這下輪著小曾驚愕了:那個開發區的女警察?小曾若有所思的樣子:我說的嗎,怎麼感覺在哪裡見過呢。
黃易:你什麼意思,你和老崔很熟悉咋的?
小曾;實在不瞞你說,我以前真的見過那個老崔一兩次,不然我怎麼知道他長的啥樣,對啦,那個女警察確實是他女兒,越說越像!
黃易:別說像不像了,就是,他那天親口對我說的。
小曾:他那天見到你就跟你說,為什麼他跟你說他的女兒?
黃易:別提了,那次我帶她和你們喝完茶送她回家,叫他爸看見了,老崔認出我了。
小曾:老崔眼睛夠毒的,記憶力夠好的。
黃易:我根本就不記得他了。
小曾:他為什麼記你記得那麼清楚,有什麼原因嗎?
黃易:當然有,他把我當成他女兒的男朋友啦。
小曾:是這樣……那麼,你現在情況怎麼樣?
黃易:剛才不是跟你說了,掰了,再也沒見過面。
小曾:和誰再也沒見過面呀,是米楠還是小崔呀?
黃易:米楠唄,那天都狹路相逢成那樣了,還怎麼見面。
小曾:那小崔怎麼處理?還聯繫嗎?
黃易:剛才才分手。
小曾;什麼,你可真行,水平日益見長,真腳踩兩條船呀,我可真服了你啦。
黃易;不是,是個崔肖輝非要我陪她去買車,我推辭不了才去的。
小曾半信半疑:那就是說老崔沒把實情告訴他女兒。
黃易:是的,我也覺得是,沒有告訴,而且守口如瓶。
小曾:他知道你在和小崔相處,難道他還?
黃易:他給肖輝錢買車,還知道是我去給肖輝選車。
小曾;真的?那就是以這種方式轉告你,叫你離開米喃,但可以和他的女兒相處。
黃易:你說呢?
小曾;這件事能夠解釋的清的原由有兩個;一是他女兒太喜歡你,他沒有辦法;再一個就是他太喜歡米楠,他也沒有辦法,此外,還有第三個原因嗎,你總不至於說他太看好你,不願意你離開和他有關係的女人吧。
黃易:我可沒有那麼看好我自己。
小曾;你該看好你自己,幸運如此降臨你身上,你應該看好你自己!
黃易:你別開玩笑了,我已經下崗了。
小曾一臉詭詐:我們設計一下,既然你已經身陷其中,我們就把事攪的更亂。
黃易:為什麼呢?
小曾:聽我的安排,你不會吃虧的,等著瞧好吧。
(第九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