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仙 第三卷 風嘯雲聚 第二十四章 流水一曲,瀟瀟暮雨
    喂!」這是下午的時光,方慕南正在房中上著網跟白聊天,忽然手機鈴聲響起。他正想著一步棋,便也懶得沒去理會,雙眼盯著電腦屏幕動也不動。直到想定應了這一手後,這才用意念操控著手機過來。卻是盯著屏幕也沒轉眼去看來電顯示,便翻蓋按了接聽,對在耳上懶洋洋地應了一句。

    「喂,是我!」電話中傳來唐詩語的聲音。聽上去竟還顯得有些異於平日裡的溫柔,只是可惜方慕南此時的注意力還大半放在電腦屏幕的棋局上,卻是沒有聽出來有什麼不同。

    不過聽到是唐詩語,他不禁又立馬聯想到了昨晚用透視眼神通瞧了她裸體之事。雖然明知唐詩語不可能知道,但出於做賊心虛的心理,卻還是不免臉上有些不自然了下,隨即才笑問道:「哦,什麼事?」

    「請你出來一起喝茶!」唐詩語好像也察覺到了自己剛才語氣裡的異樣,這句話又回復了平日裡的語氣。

    「哦,遠不遠?」方慕南沒說答應,卻是先問距離。

    「不遠,就在湖畔居!」唐詩語的話裡有些無奈地歎氣。

    「……確實不遠,那我待會兒就到!」方慕南知道她說的湖畔居茶室,就在西湖邊上,離他現在所住的這裡確實不遠。他盯著電腦屏幕又下了步棋,這才慢吞吞地答應道。

    「那就這樣了,我等你!」唐詩語準備結束通話。

    「嗯。掛了吧!」方慕南說罷,不等她回。便先自掛了電話。卻是並不立即動身,仍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腦屏幕。

    這局棋已到尾聲,他準備收官定局之後再去赴約。只是雖已到了收尾之時,但卻並沒如他所料般很快結束。反而兩人的出招越來越謹慎,每走一步棋所考慮地時間也越來越長。他的這「待會兒」,實在是待了很長。直到他終於結束了棋局。與白鶴仙子道了再見準備動身時,唐詩語已忍不住又打了電話來摧,話語中也已帶上了掩不住地怒氣。

    「抱歉,抱歉,馬上就到!」方慕南連忙賠禮道歉。

    ……

    「總是這麼磨磨蹭蹭……」唐詩語狠狠掛斷了電話,忍不住自語抱怨,「……我怎麼就會夢見跟他結婚呢?」想起昨晚的那場夢,她又是忍不住有些臉紅,心中歎道:「他真人要是能及夢裡的他一半好也就好了……看來還真像昨晚夢裡的他說過的那句話——夢總是美好的。但相對來說,現實也總是殘酷地!」

    她放下手機。端起精緻的茶杯輕呷了一口茶,望著窗外的西湖又從頭到尾細細回思起了昨晚的那場美夢。眼中這微波粼粼的西湖似忽然變作了那夢中浪濤滾滾的大海。七彩祥雲、金色宮殿、天使拋灑著花瓣、美人魚在奏樂歌唱,還有上帝的親自主婚賜福。對於一個女孩子夢想中的婚禮,這一切的一切,非止是滿足,而是在在全都超越。可惜的是,這只是一場夢。可氣地是。這夢中的新郎竟然是方慕南。

    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夢到他難道是天天想他地緣故?這個夢又是否在昭示著什麼?夢醒後的她,忍不住這樣想。這問題讓她有些苦惱與不敢面對,再加上那夢境中的美好幸福畫面不時地在腦中閃現,讓她這一整天都有些精神恍惚,工作不在狀態。她雖然也有一輩子不準備結婚的打算,但女孩子又哪裡會不曾有對愛情的憧憬與美夢。只是她總把工作與事業放在第一位,把這些深深掩埋壓下了而已。但昨晚的那場美夢,卻又不經意間地把這些勾了出來。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忽然方慕南地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將她拉回神來。她這才發現自己想的太過入神。竟然都沒注意到方慕南到來。想及自己剛才分明就是在想他,再加上此時狀況,不禁的一陣兒臉熱發臊。轉過頭來抬眼瞧了方慕南,便低下了頭去,覺著心中忽然有些發慌。

    深吸了一口氣,她壓下不安的情緒,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故作沒好氣地道:「當然是在想你!」稍頓了下,又輕笑著追加了句「想你遲到,該怎麼罰你?」

    「我以茶代酒,先自罰三杯!」方慕南笑著在她對面坐下,說著話一手拿過了只茶杯,另一手拿了茶壺便為自己倒茶。

    唐詩語卻也沒攔他,只道:「這怎麼能算?要罰也得是真酒!」

    「好吧,那你想要罰我什麼?」方慕南為自己倒了茶,端著茶杯往後愜意地靠在了椅背裡。

    唐詩語剛才其實根本沒想罰他之事,此時被問道便即立馬現想。眼珠轉著,忽然掃過大廳中央表演台上一隊身著旗袍的女子正在演奏著絲繡古樂,心中一動,指著其中一名彈琴女子指下的七弦古琴,笑道:「我罰你為我彈奏一曲!」

    方慕南這幾個月學琴,她卻是知道的,去找他時也曾碰到過幾回,並也曾有幸聆聽過。知他雖學的時間不長,但卻已彈的很好。正想不到罰他什麼,瞧到這古琴,便忽然想到了這一件。尤其瞧到方慕南面有苦色,心中更是暗自歡喜,暗道自己是選對了。

    「你要想聽的話,我回去再給你彈。這裡大庭廣眾地,我就還是不要現醜了!」方慕南顯然不願在人前顯藝,有違他低調的原則。

    「不行,就在這裡。說要罰你,自然是要罰你不情願地!若罰了件你心甘情願的,那跟不罰有什麼區別,且還反倒成獎賞你了!」唐詩語瞧到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更是不會輕易放過。說罷,便站起身來往台上正在演奏的女子古樂隊走去。走到近前。開口說了兩句,清新悠然地古樂聲便已停下。

    樂聲一停。廳中品茶的眾人便全都好奇瞧來。唐詩語給了眾人一個歉意地眼神,指著方慕南道:「很抱歉打擾了大家雅興,只是我這位朋友忽然想向大家獻奏一曲,還請大家體諒一下!」

    有閒情雅致來品茶的雖未必全是高雅之輩,但也多是知書達禮,便是進來了幾個粗人。處在這種氛圍環境下,也多能謙謹守禮。因此唐詩語這番雖有失禮,但廳中眾人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當默許。不過卻都是不免好奇瞧向方慕南,再瞧到是個男的,更是好奇。現在學古樂這玩意兒的,可多是女子。

    方慕南被唐詩語先手在前,絕了推諉之途。此時這種情況,也只有無奈起身,打算在大庭廣眾下現一場了事。被這許多人目光瞧著。他渾身頗不自在。但表現卻還從容不

    有什麼緊張的樣子。嘴角帶著個不算苦笑的微笑,下首,在眾人地目光注視跟隨下,走到了演奏台前。趁人不注意,狠瞪了眼唐詩語,這才腳下不停地走上台去。坐到了剛才那彈琴女子讓出的位置。

    雙手放到琴弦上,他調整了下呼吸,平靜心神。眼中瞧著琴,已再沒有了別人的存在。周圍的一切好似都成了虛無,天地間只餘了他一人一琴。琴譜曲調在心中緩緩劃過,「錚」的一根琴弦顫動,緊接著琴音叮咚,優美的樂曲如一縷山間清泉般淙淙流淌而出,正是一首《流水》。

    隨著琴音一響,廳中眾人的心神便不由跟隨嚮往。沉浸入那琴聲描述的美景妙境之中。就連方慕南身後或坐或站著的樂隊女子也是一般無二,先是驚訝後是沉浸。

    唐詩語已坐回了自己座位上。此時正手支著下巴瞧著方慕南。見他彈琴的樣子,竟是露出少有地投入與專注,如他作畫時一般。漸漸的,這形象竟與昨晚她夢中地那方慕南形象重合,襯著那引人入勝的琴音入耳,她出神地瞧著方慕南,竟是一時癡了。

    良久,琴聲裊裊而落。卻仍似悠悠然響徹在耳中,回味在心頭。一曲《流水》罷去,眾人不禁歡聲而動,發自真心地鼓著雙掌。從這一曲中,他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境界」。便是那毫不懂音律懂欣賞的人,也能聽著沉浸入那美妙的境界中去。只覺方慕南怕是對牛彈琴,牛也能搖頭晃腦的沉聲而醉。

    唐詩語此時仍有些癡癡地瞧著方慕南,有如陷入夢境,卻沒發覺身旁已然不知何時多出了兩人。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卻竟是沈醉,也不知他何時、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女地眉眼之間,則跟唐詩語長的有幾分相像,瞧去像是姐妹。不過她雖然看起來也跟唐詩語一樣的年輕漂亮,但眉宇之間卻要比唐詩語更多出幾分成熟穩重,明顯地感覺要比唐詩語年紀長些。

    她跟唐詩語一樣,也作白領麗人的打扮。但卻沒有唐詩語那樣明顯的精明外露、幹練颯爽、大方利落,看上去就一副典型女強人的樣子;而是顯得柔美婉麗、秀外慧中、嫻靜知性,端莊優雅有如大家閨秀,雖長相柔美,卻是帶著股淡淡地使終與人保持距離的矜持,是那種外柔內剛型的。

    但此時她在唐詩語與沈醉的身邊,卻是並沒保持這種距離,而是顯得溫柔親切。方慕南一曲罷,她向著身旁兩人道:「我倒不知阿南原來這般多才多藝,竟然還會彈古琴!」

    「啊!」唐詩語輕呼一聲,這才驚覺而醒。又是不禁有些臉紅耳熱,轉頭瞧了眼這與她相像的女子,問道:「姐,你們什麼時候出來地,怎麼都不叫我一聲,站多久了?」

    說著,又連忙起身來請兩人入座。原來這與她長的相像地女子,便正是她親表姐蘇逸雪。也即是雅致上海總公司的總經理,沈醉以前的直屬頂頭上司,卻不知她今日如何又與沈醉走到一塊兒的。

    蘇逸雪還未坐,聞言笑道:「我們聽見換了人彈琴,所以好奇出來看看,卻不想竟是阿南在表演。」她說著話又瞧往方慕南,讚歎道:「他不但會彈,而且彈的很好呢,我就從沒見過有人能將古琴彈的這樣出色!」

    沈醉卻在一旁心中暗道:「他當然會彈,希夷先生留傳給他的琴、棋、書、畫四寶,在首的就是龍吟琴,他若不會彈又如何御使這件法器?希夷先生天資絕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超凡,方慕南承他的技藝若還彈不出色,那才叫怪呢?」

    他猜測的確是一點不錯。方慕南短短幾月就能彈的這樣出色,不是他本人有多麼厲害、多麼勤奮、多麼天分超人,而是他所學的技藝非凡。其實若真論起來,方慕南雖然聰明,也有天分,但短短三個多月還經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練習;相比起他身後這些專學的女子長達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堅持不懈練習,在技巧、熟練以及運用上,都還是稍有遜色與不及的。

    之所以他能夠彈的這樣出色、讓人沉浸,乃是他在用心去彈。專心專注,心神投入,以情御音,以音共情。簡單來說,就是把他的情感投入,然後以琴音擴散開去,帶動聽琴的人共同進入他所想要表達的境界中去。這也是得益於他心神與精神修為的強大,不過他只是稍稍的一點投入,只比普通人稍強一些的強度。若是全部投入,再運用上法力,那可就不止是讓人沉浸那麼簡單了,而是還能夠藉此控制人的情緒、情感,再至及於行為與動作。

    若他再用上龍吟琴這件法器,應用到戰場上的話,完全可叫千人左右的士兵迷失自己被他控制,反目成仇,反攻己方。叫他們往東便絕不會往西,叫他們前進哪怕前面是崖峭壁也絕不會止步。當然,要在琴音的擴散範圍之內,離的越遠的影響力越小,反之則越大。

    此時台上樂隊的眾女子都已回過神來,正鶯鶯燕燕地將方慕南圍聚在一起,向他請教。更有大膽的,已是頻頻暗送秋波,愛慕之情,喻於言表。雖然大為受用,但他向來怕麻煩怕累,自己的技藝也不是簡單就可以教會,更懶的怕教,也不想教。當下只是隨口敷衍幾句,便連忙盡快脫身。

    轉過來便瞧到桌上忽然多了沈醉與蘇逸雪,也是不禁吃驚,打過了招呼,便問怎麼回事。唐詩語向他解釋,說是蘇逸雪得知了沈醉消息,今日過來杭州,約了沈醉一起出來敘敘舊。她原本是給蘇逸雪作陪,只是兩人敘舊開始,她就自己出來,留了二人在包間內。她一個人在外面喝茶有些無聊,便又約了方慕南過來作陪。

    四人坐談,唐詩語與蘇逸雪兩女都顯得很是興致勃勃,而方慕南與沈醉這兩個男士則都顯的有些無奈。尤其方慕南剛現了一把,還被廳中多人注目著,很是不自在。聊了沒幾句,便強烈要求換地方。

    看看天色將晚,其他三人也都應允,順便換個地方一起吃晚飯。

    太陽還沒到黃昏盡沒的時候,但在方慕南剛才一曲《流水》還未完時,天氣便開始變壞,此時已是陰雲密佈。四個人結了賬一起走出來的時候,陰暗的天空上忽然開始飄落下了細雨。

    斜風細雨,暮雨瀟瀟。西湖的水面上被雨點砸落,蕩起一個個一圈圈的無數細小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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