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這時,回過神來,卻是看著跟前的胤禛,問道:「這時辰,胤禛不是應該在做功課嗎?」
「皇阿瑪考校學業後,就是讓兒子與三位哥哥,先下學了。」胤禛回了話,然後,又問道:「額娘,您剛才笑什麼?」
玉瑩看著胤禛,這會兒,心倒是真得平靜了。其實這個下午,她的心都是懸著的,自從聽了靜善稟的話後,一大半,不過苦中作樂罷了。
「額娘想著儒與佛的一些事,才是樂了。」玉瑩笑著回道。
「儒與佛?」胤禛聽後,反問道。
玉瑩一聽胤禛這般反問,就是道:「胤禛也是到上書房,有段時日了。可懂這儒家與佛家,相通之處?不同之處?」
「額娘,若讓兒子說,它們都是讓人學好。」胤禛想了少許時辰後,先是說了話,然後,停了一下,又道:「至於不同,一個為做官,一個求心安。」
胤禛說完後,就是抬頭看玉瑩,兩眼有著期望被肯定的神情。玉瑩卻是聽後,笑了起來,回道:「胤禛長大了,煩事都學會了自己思考。這是好,額娘瞧著開心。」
「兒子長大,還是兒子。」胤禛笑著回道。然後,又是到玉瑩跟前,關心的問道:「額娘,靜水姑姑剛講,太醫才離開,是哪不舒服?」
「額娘沒事兒,就是有些個累了。」玉瑩笑著安慰了胤禛。必竟有些事,她確實也是無法與現在胤禛講的,這些宮裡的陰私,她總得胤禛再大些,才是告知他。
就玉瑩心裡來說,孩子幼年時,總得有點陽光一面。無論做什麼,咱們才祖宗留下來的有些話,有些理,玉瑩覺得還是精華的。所以,也是遵循著。
那就是,道與術。
在玉瑩看來,用她自個兒的話講。道,就是根本,就像是一棵大樹的根與軀幹。術,就是補充,就像是一棵大樹的枝與綠葉。如果,沒有了根與軀幹,樹木也不能稱之為樹。同樣的,沒有了枝與葉,樹木就算是暫時得以存活,可也是落落黃暈,苟延殘喘罷了。
這兩者間,是相依相偎,相輔相成的。
到是胤禛,見自家額娘這般說,雖說心底還是疑問,可也是放於了心間。便是笑著說了話,道:「額娘,兒子近日聽哥哥講西楚霸王與漢高祖,您說,他們誰是英雄?」
「胤禛可是問著額娘了。」玉瑩聽後,笑著回了話。然後,又是停了下,回道:「這兩位留名青史的人物,額娘真是不好評說。再者說,不同人眼中,不同的漢高祖與西楚霸王。就像額娘,在胤禛你的眼中,與你的哥哥們眼中,也是不一樣的。」
「兒子想聽額娘講。」胤禛回道。
「這樣吧,額娘問你幾個問題?然後,再是回答你,如何?」玉瑩笑著說了話,對胤禛反問道。到是胤禛聽後,瞧著自家額娘好一下後,回道:「兒子依額娘。」
「第一個,胤禛覺得,他們誰贏誰輸?」玉瑩伸出右手食指,比劃了個「一」,問道。
「自然是漢高贏,霸王輸。」胤禛肯定的回道。
聽著胤禛回了當初她講《三字經》時,邊講著詳細故事的話,玉瑩笑了。然後,又是伸出右手的食指與中指,比劃了個「二」,又是問道:「第二個,從出身上講,他們誰貴誰賤?」
胤禛聽了這話後,卻是沉思了一下,才是回道:「從出身講,漢高低,霸王高。」
玉瑩聽後,點了點頭,接著合了右手後,又是伸出了尾指、無名指、中指,比劃了個「三」,接著問道:「額娘最後一個問題,他們誰的手上,人才更多?」
「漢高定鼎,曾講:夫運籌策於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及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及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及韓信。」胤禛背了這段,當初他很是喜愛的一席話,然後,又是接著道:「霸王不及。」
聽了胤禛的話後,玉瑩就是伸出手,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回道:「胤禛都明白了。額娘的答案,也就是告訴你了。」
胤禛聽了自家額娘的話後,又是抬頭,看著她,問道:「額娘,霸王不是英雄嗎?」
「英雄?梟雄?額娘的好兒子,其實,這些都不重要。」玉瑩微笑著回道。
「那,什麼重要?」胤禛問道,神情透著執著與認真。
「成者王,敗者寇。歷史,從來都是勝的人說了算。英雄,那不過是史學家,給得一塊遮羞布罷了。活著人,不會需要它。」玉瑩平靜的說了話。
「兒子似乎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不過,兒子會記住額娘的話。」胤禛抬頭,小臉上寫滿了肯定。
隨後,玉瑩又問了胤禛最近的生活瑣事,當晚,母子二人一起用了晚膳。就是在胤禛跪安告退不久。玉瑩也是洗漱好,準備就寢時,玄燁到了景仁宮。
「皇上,您怎麼來了?」玉瑩剛是想起身,卻是因為身子重,還未起來,玄燁便是上前扶住了她,說道:「這殿裡只有朕與你二人,既然身子不方便,虛禮暫時就不必在意。」
到是玉瑩現七八個月的身子,卻是很累人,而且起身都得人攙扶著才穩妥。現這殿裡只有皇帝表哥一人,玉瑩也不好讓這位帝王扶她起身,所以,也就依言,重新躺了好。
「朕聽說,你身子不適,可是好些?」玄燁關心的問道。
「太醫問了診,道是無大礙。只是好好休養些時日,就好了。」玉瑩笑著回了話。然後,又是握著坐於榻前,玄燁的手,說道:「臣妾有景仁宮的眾多奴才伺候著,到是皇上國務煩忙,才是更應該注意身子。這天下,沒了臣妾,些許小事。可皇上若是累著了,還不得讓關心皇上的人,擔驚受怕。」
「朕會注意。」玄燁回道。
「皇上,這會兒時辰也是不早了。您可是,歇於景仁宮?」玉瑩微笑著問了話。
「為何不賢惠一些,推朕去別處?」玄燁聽了玉瑩的話後,倒是笑著問道。
玉瑩聽了這話後,暗了暗眼神,接著回道:「皇上歇於各位妹妹處,臣妾便是想著胤禛,便在景仁宮裡守著,自尋其樂。可若是,臣妾因為不便於伺候皇上,就是不留皇上歇息,又或是推了皇上去其它妹妹宮裡。臣妾自問,做不到。」
說到這,玉瑩抬起視線,望著玄燁,溫柔的繼續說道:「臣妾最多,只能做不嫉、不妒,卻是無法如仁孝皇后娘娘、孝昭皇后娘娘,那般賢惠。所以,臣妾才是不瞞皇上,也瞞不住皇上,臣妾也就是一皇妃的氣量。」
「當一寵妃,足矣?」玄燁問道。
玉瑩聽後,卻是點了下頭,笑著回道:「足矣。」
玄燁聽後,伸出了手,撫了下玉瑩的臉,好一下後,問道:「可有話?對朕說。」
玉瑩聽後,認真的看了玄燁許久,才是回道:「有,臣妾有很重要的話,與皇上講。可心裡又是擔心,皇上若不信臣妾的話,結果會如何?」
「你說,朕自會判斷。」玄燁收回了手,然後,回道。
「僖嬪與安嬪小產,有人假傳臣妾之語,讓臣妾的人,動的手腳。臣妾今個兒,方才得到消息。思來想去,除了皇上,臣妾不知道,應該還能信誰?」玉瑩慢慢的說了話,聲音平靜。只是那薄被下的手,卻是握得緊緊的。說完了好一下後,才是鬆了開。
玄燁聽了這話後,好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玉瑩,雙眼裡透著審視。玉瑩心裡也是同樣的知道,這會兒很關鍵。所以,她在薄被下的手,緊緊的又是握成了拳頭,那手中溢滿了冷汗。而視線卻是一轉不轉的,從開始就是正大光明的看著玄燁。
「朕,知道了。」玄燁說了這話,然後,又是起了床榻。背對著玉瑩時,停了下腳步,平靜的聲音,對玉瑩說道:「朕,突然有事回乾清宮,你,歇息吧。」說完後,就是離開了寢殿。
玉瑩聽了這話,順著玄燁的背影望去,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第三日,玉瑩接到了慈寧宮的懿旨。這宮裡的事務,太皇太后、皇太后一直是未直接插手的。而掌管六宮的玉瑩,自打懷了孕後,就是分了出去,由惠妃吶喇氏與榮妃馬佳氏,二人合著協理。
所以,在接了旨,送走了慈寧宮的人後,玉瑩也就是知道,宮中的恩典。準備放一批宮女出宮,一來是打去年朝庭準備攻台灣,這是宮中帶頭,省了開銷。二來,也是為了今個兒七月選秀,再是新人換舊人。
玉瑩也是明白,包衣旗的宮女,那是一年一小選,第二條有個些個遷強。到不如說,是為了整頓宮裡的秩序,換掉些嬪妃可用之人。雖說如此,這慈寧宮的懿旨,卻是萬萬得遵守的。
就在玉瑩思考著,景仁宮裡的人手時,乾清宮的魏珠卻是來傳了玄燁的口諭。把玉瑩身邊的貼心人靜善,賜於乾清宮一個三等蝦為妻。玉瑩當時一聽,強笑著賞了魏珠,再是回寢殿後,卻是心中一寒。
「主子,這事兒,不可改了嗎?」寢殿裡,只是剩下玉瑩與靜水、靜善主僕三人。靜水便是小心的問了話。
玉瑩一聽後,卻是看著低下頭,靜靜立著的靜善,問道:「靜善,你,可有想法?」
「主子,奴婢這會兒,真的不知道。奴婢心裡一直只是想著伺候主子,從未想過要嫁人。」靜善這時,抬起了頭,神情有了些許的茫然不知所措。
玉瑩一聽後,卻是看著靜水與靜善,心裡也是拿不定主意。只是,好一下後,玉瑩歎了聲,才是說道:「靜善,本宮原也是想著,你與靜水到了年齡,本宮就是為你們指一門好的婚事。現在瞧著,皇上意思,也沒有不妥的。」
「主子,那可是婚事,往後拖些時日。再如何,奴婢也是得見著小主子出生,才是安心。」靜善這時,聲音有些低咽的說道。
玉瑩一聽後,哪是不明白靜善的意思。只是,她也為難啊。若是留著靜善,景仁宮暗裡的一切,自然是穩妥,她也放心。可這樣一來,只怕,皇帝表哥不喜。而且,玉瑩瞧著那口諭,還有那婚期,都像是別有用意,怕是景仁宮裡,也會被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