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帥沒立即應聲,過了一小會兒才問:「什麼?」
王穎看著田帥,緩緩開口:「昨天晚上你就問過了。」
「噢。」田帥茫然,但開始感到不妙,「那又怎麼了?」
「你不信。」王穎一針見血,「否則幹什麼問了又問?」
「哪兒有啊。」田帥立馬否認;片刻之後,加了一句,「就是忘了。」
王穎偏頭端詳田帥,而後王穎想起了田帥家裡的事,暗道了一聲「怪不得」,沒說什麼。
畢竟不是真地有什麼分歧,一時誤會而已。而且兩人都有責任,誰也沒比誰更怎麼著,扯平了。所以三分鐘後,他們就挨挨蹭蹭地和好了。
於是王穎看看天色,提議道:「我們跑步去吧?」
田帥剛夠過電腦,看了眼書單目錄,正好聽到這一句,再加上腿還有點酸,不由一滯,不知為何,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兩斤小排——照著食譜來,一板一眼、按部就班,醃漬下鍋、熱油煎炸,美味無比
他田帥真是……真是好大一盤菜啊
好好吃哇
新鮮美味吶
完了還不吐骨頭還要當陪練、去跑步
王穎看著田帥的臉色,察覺不妙,挪了開去。
田帥深深吸氣:「要去自己去老子才不奉陪」
「……噢。」王穎就抓過了運動毛巾。
「哎,你就不用歇歇嗎?」
「歇什麼?」
「不是說,那什麼,頭一回的……」田帥臉熱了,說不下去了,只是瞧王穎。
「那個啊——」王穎看了眼田帥,起身幾步走到空處,擰了擰身預熱了筋骨,一個高鞭腿就抽在了半空,而後施施然收腿,瞅田帥。
事實上,王穎的新身體從一開始,就沒有那層膜,也沒有闌尾。後者在危機關頭一發作,可就樂大發了。倒是扁桃體腺捅不了大簍子,又能提醒人身體狀況,讓王穎給留下了。而闌尾切除一事在「人工製作」的醫療檔案裡,也有對應記錄。
所以此刻,田帥啞然無語,對「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的期待徹底破滅得一乾二淨,還開始為自己的前途——在床上的前途——感到深深的憂慮當下連連擺手:「快去,快去吧,啊?你看太陽都老高了」
王穎莞爾:「早餐見。」
田帥一點頭,眼看王穎出了房間,聽著王穎下了樓,摀住眼哀歎一聲,軟趴趴倒了下去——
清晨的梨蚌山,空氣清新。坐山面海的關係,風景也開闊。
賀志勝跟孫友良職業關係,保持體能是必須的,一大早就起來練功了。
而田旭也有晨練的習慣,否則他那麼大壓力的工作,早撐不住了——做市場是賺錢,但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不過田旭今天發燒剛好,還有點虛,還得休息,所以沒去跑步,在院子裡走了幾圈,四下看了一通,回來與剛起床的陳睿一起搜刮了一回廚房,弄了頓中西合璧的早餐。
至於胡怡,還在睡;明亮也是。
田帥下樓的時候,田旭正開麵包機。田帥立馬湊過去瞅了瞅,撕了一點嘗了嘗。
「沒去早跑?」田旭畢竟不是當**,才不管田帥洗手沒洗手,隨口問了一句;可說完田旭卻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對啊,你怎麼沒去早跑?這學期不是天天在跑嗎?」
田旭如今雖然難得跟田帥聚個頭,但他們年齡差那麼多,父母又離異,田旭多年下來,完全當得起「長兄若父」四個字——不是田帥他爸、勝似田帥他爸田帥近兩年的日常生活,費用、人員,最清楚的人,不是長年在部隊的父親,不是身體不好母親,也不是年老體衰的外公外婆,而是田旭。所以「每天晨跑」這種良好的重大改變,田旭早知道了。
田帥撕開盒裝牛奶倒了一杯:「你管我去不去。」
「可我剛才看見——」田旭說著,探頭往外找了找,正好看到王穎從上坡跑回來。田旭飛快轉頭看看田帥,又去看王穎,目瞪口呆了片刻,笑了:「她練過?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不止入個門。」
田帥臉熱:「練過又怎麼了?」
田旭樂得不行,一整個幸災樂禍。
田帥惱火,氣鼓鼓虎了臉,卻找不出什麼可說的,乾脆再抓一片麵包就往外走:「我去看看花園。」
田旭連忙喊住田帥問正事:「我沒想到進展這麼快。既然這樣,有些事你得自己有數——王穎她家裡,不是『胡一刀』那樣兒的吧?不然怎麼……練過不奇怪;練得這麼精,可就少見了。」
「不是。我估計她是嚇著了,加上為了身體好。」田帥停步跟田旭道;說著望了王穎那邊兒一眼,瞧著左近無人,又走近了些,輕聲補充,「她以前車禍,動過大手術。好像還不是一回搞定、是一個系列好幾次的那種。」
「這樣。那就難怪了,很傷元氣。」田旭點頭,不過肚子裡還是決定把王穎家的底子摸一摸。到底是田帥的事說媳婦也好,嫁女兒也好,相看、打聽,統統都是該的。如今麼,自由戀愛歸自由戀愛,可這家庭背景,不求瞭如指掌,至少得確認沒有危險威脅吧?南方大陸的華人,灰石公司的新合夥人,有了線頭就不難理清楚。
而後兄弟兩個看到了一輛敞篷吉普沿路而上,徐徐駛來。
是喬跟凱文。
田旭眉梢動了動,綻開了笑容:「瞧,來了兩個蹭飯的。」
田帥聞言一樂,又擔心了:「不會又有什麼事吧?」
「吃你的吧少烏鴉嘴」——
王穎沖完澡出來的時候,喬與凱文已經在吃早餐了。喬露了一手煎肉,胡怡嫌一大早吃這個太膩,陳睿、明亮也吃不消,田旭來了一塊小些的,賀志勝與孫友良很感興趣,不過最捧場的還是田帥。結果田帥又被田旭低聲笑話了一回。
他們吃完早飯,三個合夥人轉移到院子裡喝茶。
王穎先問了一聲安迪:「安迪已經飛了?」
「嗯,一大早就過去了。我們的人挺好,不過當地一團亂,他得去那邊鎮著。」
王穎點點頭。
喬掏出一支煙嗅著玩:「八月份百慕大群島那個沉船的消息已經確認了。『老犀牛』看上我們在那兒的點了。」
「黑水?」
「對。你瞧著呢?」
王穎略一攤手:「他們家最大的僱主與後台是政府。」其次跨國公司。
而灰石不一樣,灰石沒那麼大的規模,核心人員更單純——這正是王穎為什麼選中灰石——本來是以本地大公司的業務為主;現在主營兩塊,新增的是「非常態地區」人道任務。這塊原先也有,只是沒人脈,蛋糕很小。
概括而言,雖然均是僱傭兵公司,但灰石與黑水的業務風險、利潤率,都不一樣。兩者在市場上基本沒競爭,因為細分方向不同。
至於高下,那要看怎麼比了。人數一樣,誰怕誰;整個公司上陣,那自然寡不敵眾。
凱文原本倚在椅背裡,此時坐起了身來,俯向王穎:「所以我們舉棋不定。」
——明明是心存僥倖不死心
王穎不以為然,不過沒說什麼,給了凱文一個標準微笑。
凱文以前碰過壁,沒有再撞,摸摸鼻子倒回了椅背裡。
喬好笑地看著這一幕,正色問王穎:「真沒油水?」
王穎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是看向喬。
凱文受不了了:「噢,拜託說吧,別逗我們了」說著一指田帥他們,「小帥哥在那邊」
王穎失笑:「會撐死的。」
凱文挑眉。喬比凱文更喜歡保守一點的生意,當即道:「不是我們能插手的?」
「一打灰石也吃不下。」
凱文洩氣。喬搔搔下巴:「那行,我給他們另外找點差事。」
王穎想了想:「好像我們在那兒有些……以資抵債收來的『存貨』?」
「對,都快發霉了,誰知這回剛好。」凱文賊笑了一回,驀然警覺,「你說這個幹什麼,不再放幾天?」
王穎敬謝不敏:「別。我們只是個小公司。」
喬當即道:「那就趁著還沒搞大,把它們出掉。」
凱文無言揉揉鼻子;但王穎能成為第四個合夥人,而不僅僅是個大客戶或者上面的小老闆,正是因為王穎有他們沒有的消息渠道,凱文見識過,所以他也沒抗議,只是忍不住跟王穎又好奇了一次:「在朱京大學上課還能有助於耳目靈通?或許我也該去旁聽兩年。」
王穎一笑:「歡迎至極。不過,你真不是衝著美女去的?」
喬也樂了,佯道:「我要去告訴安妮。」安妮是凱文的妻子。
凱文噁心得不行,同時又好笑:「你女兒四歲不是你四歲」
之後他們兩人就告辭了。喬得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同樣安排的還有昨天下午參與搜索的那幾個;凱文則去公司。
而王穎送完兩人,看著車子開遠消失在路旁的灌木後,短促地歎了一口氣。
出門還有一會兒。田帥整好了他的行李,來找王穎,正好看見了:「怎麼了?」
「你說那些外星人,接下來會幹什麼。」
「不是走了嗎,難道又回來了?」
「沒回來。不過,或許有一些……從未離開。」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