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第二天就開始降溫降溫降溫。我得了感冒,穿著很厚的衣服戴頂帽子圍著很厚的圍巾在學校裡走了三天,樣子傻得不得了。在那三天裡面阿K叫VAN給我送了幾次藥,我放在那裡沒有吃。
然後我的感冒突然就好了,就如同我生病一樣突然。
在我大病之後我就很少看見阿K了,有時候會在很遠的地方看見她在VAN的身邊,穿著一件紅顏色的衣服,很紅很紅的紅顏色在那個地方亂七八糟地跳來跳去。偶爾會看見VAN用自行車載她。她坐在VAN的前槓上,頭髮被風吹起來拂在VAN的臉上。我突然想起某個晚上VAN在樓下拆自行車的後座,我問他為什麼拆掉後座他說這樣阿K可以坐在他的前槓上,這叫拉近距離。我突然想起來有段時間阿K老要我用車蕩她的時候我還專門去為我的車裝了個後座。
有時候我會在食堂看見VAN和阿K,我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會在VAN的肩膀上打一下然後再敲一下阿K的頭,而阿K總是敲回來。然後我笑容可掬地對他們說再見。轉過身的時候我會想起以前我和阿K在食堂裡一頓吃掉100塊和一頓只吃3塊錢的樣子。
到後來我和阿K生疏到只見面打聲招呼,然後彼此匆匆地走過去。終於有一天,我走過阿K身邊的時候,她沒有看見我。我想也許這就是遺忘吧。在那個路口的轉角,在牆上說不出話來。
冬天還是來了,上海的冬天乾燥而陰冷,我的嘴唇上出現一道一道口子,偶爾張開嘴笑的時候會有血流出來。我也去學校超市買過男士唇膏,可是沒買到。後來我看到VAN用唇膏,他的嘴唇很滋潤完全沒有裂縫。
新學期開始的時候我去選課,然後順便查詢了一下我的課程。之後我很無聊地把阿K的學號輸了進去,然後看到了她以前的課程表,原來星期四下午她沒有在E樓的課的。我突然想起來以前每個星期四下午她在體育館門口等我的樣子,風從她身邊吹過去,她的長頭髮飛揚在風裡面。我盯著屏幕很長時間出不了聲。
阿K送我的手套我終於戴起來了,騎著車的時候風一點也吹不到手上。這也是我第一個手指沒有凍傷的冬天。
只是我不知道,阿K還戴不戴我送她的手鏈。
我依然是一個人在學校裡面閒晃,看光禿禿的樹幹看滿地的落葉。偶爾抬頭看天看得笑容滿面。我的頭髮終於變得很長很長,文學院依然不斷有女生寫情書給我。
聖誕節的那天晚上,我在舞會上看見了阿K,她穿著第一次穿的禮服,每次她望過來的時候我連看都不敢看她,我於是安靜地離開了那個喧嘩的舞會。
其實我很想留在那個地方看看,她有沒有戴我送給她是手鏈。可是我連看她的勇氣都沒有,我怕她過得不快樂怕她不開心,可是她太開心我也會覺得很難過的。這樣的自己我都覺得噁心,於是我豎騎風衣的衣領走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