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的短章 正文 母親如月
    每次仰望蒼穹,都能感受著不一樣的心境。

    在我眼裡,我更樂意把月視為母親,或者說,我開始把母親比作月了。遠遠望去,並不清晰的影像中透露出細膩的光輝,像母親祥和的面容和博大胸襟,讓兒女永遠走不進母親那內心真實的痛苦和隱忍的傷感——如果說,有的話。

    月圓月缺,母親也漸漸老去。而月的圓缺是自然規律的安排,是交替相生,有著一種期待;可母親的老是無法逆轉的命運,多少有了一些無奈的悲哀。其實,我很少真正地思考過母親竟然這般地步入了老齡階段,我每每面對自己孩子的時候,總覺時世倥傯,歲月不饒人,似乎母親早被定格在了一個歷史的時空界域內,只是偶爾的需要,我這個作兒子的才匆匆想起索取歷史資源的最佳之地,然後掉頭繼續在城市的忙碌中理所應當地忘記母親的叮囑為夫為子,我竟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自己又能勝任怎樣的角色,一味地渾渾噩噩,行屍走肉般地虛擲光陰。

    此刻,我珍惜因月而來的靈感,讓可能美好的讚譽都貼近月亮四周還嫌不足,可我不懂珍惜母親的目光。即便母親一個小小的嘮叨,我居然會滿腔怒火,如遇仇敵。在母親的面前,我完全沒有耐心,任憑自己的衝動決堤,淹沒母親那微笑的慈祥和無奈的寬容。母親雖然不再用掃帚拍我的屁股,也不再有溫柔的訓斥,她靜靜地聆聽,顯得是那樣豁達,因白內障而多淚的雙眼無神地直視著我,微翕微合的嘴唇低調地顫抖。我曾經討厭母親地這種直視,像我喜歡月的魅力一樣,都刻骨銘心。我害怕自己的一切虛偽與浮躁會在母親的直視中淋漓盡致地顯現出本來的色彩,剛毅的軀殼只是風雨飄搖之後刻意裝扮的罷了。

    月的光耀普照世間萬物,母親的光耀只輻射及她的子孫。外面的世界在母親的心裡,只是柴米油煙的味道,捨此之外,斷然是充滿危險的。

    記得母親剛來這個城市時,一口地道的家鄉話,人地生疏,經過兩年的融合,她也能用相當流利的普通話與人交談,我不得不佩服母親在這方面的悟性和才能,一個普通的農家婦女,一個沒進過學校沒見過城市的老人,這個小城裡,用自己的經驗和熱忱,交到了一大批老年朋友並得到他們的首肯,那些大大小小街道如同刻在她心底,看似寂靜的表象中包含了一位老者的良苦用心,這一切,源於我的兒子吧?而我,常常拖著疲憊的身軀,告訴母親,人心險惡,心眼別那麼實誠,母親便如同被烏雲遮蔽的月,不再發出她慣常的言論。

    想想,母親的節儉是一分一毫的,而我的揮霍是無止無境的。母親常說:「這孩子」,我常回答:「沒辦法」。兩代人一句話,「這孩子沒辦法」,是否預示了我的墮落,還是揭示出母親的不開化?我的墮落是真的,而母親的不開化子虛烏有。就如同我總願意偷覷迎面而來的美女,美其名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且從心底裡將已經遠去的美女鮮活出一個分數,然後把一個男人的色心偽裝成響亮的鼻音和一次她人的回頭率。然而,對母親任何的身體不適,我的反應異乎尋常的木訥,似乎母親有足夠的方法和能力自我調節。

    當我帶著對月的景仰回到母親身邊,歲月劃過額頭,依稀的白髮刺破我執拗的神經,我兒子一聲聲奶奶,疲憊的母親活像那輪明月,越過我的頭頂,滑向她生生不息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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