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瑞雪紛飛,整個錦上園都被裝點的銀裝素裹。
宮裡傳來了天大的好消息,說是玉妃經過兩天一夜的生產誕下麟兒。皇帝老來得子,高興自不必說,小皇子甫一降生就獲封誠王,並賜下府宅田地等等。
與有榮焉,錦上園裡也忙活著給小王爺備洗三禮。
許書顏親自挑了一對兒麒麟玉珮,一對兒錦繡團圓福字香包,一對兒手編的寶藍和合節絡子,還有早做好的若干嬰兒小衣,用檀香木盒裝穩妥,又在外面繫了兩根鮮紅討喜的緞帶,這才命連枝和翠袖抬出去裝車。
祁淵看了卻皺眉,說小王爺是男子,怎麼只備了這些個飾衣服,趕緊讓水清砍來青竹,兩三下做成幾個小小的弓箭和一把手掌長的寶劍,又找來軟木雕成一些個馬兒狗兒之類的。
書顏還沒見過自家夫君動手做這些小玩意兒,羞著吩咐他回頭再做些,等將來自家小子降生也有耍樂的東西。
說起還未出世的小寶寶,祁淵露出一副慈父的模樣,伸手攬了書顏在懷,用溫熱的大掌貼在書顏並未凸出的小腹上:「這當然,你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外面雪大濕滑,我又不能時刻呆在你身邊,這次進宮去參加洗三宴也得小心些。」說罷高聲喚來連枝,吩咐了她許多要緊事兒,不許讓主母冷著了,餓著了,累著了,一旦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趕緊遣人去太子所在的東宮稟告自己等等。
並非祁淵小題大做,實在是因為玉悠如今身份不同,就算是兄妹關係也只能呆在紫雲殿吃洗三酒宴,而不能去梨蕊宮見到玉悠本人。書顏倒是不用顧忌這些,一來她是女眷,又是玉悠的嫂嫂親人,再來還是公主身份,自然可以到梨蕊宮裡好生陪伴看望玉悠和小王爺。
夫妻兩人又仔細看了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這才上了攆車齊齊往皇宮而去。
因為天氣寒冷,祁淵讓書顏披了一件雪白的狐毛裘皮罩衣。此裘乃是祁淵花了白金從胡商手中購得,乃是用雪狐腋下的絨毛所縫製,簌簌落雪均不沾身,隔了外間的濕氣,又極為保暖。
書顏總覺得這狐裘太過招搖,本不想穿著進宮顯擺,但祁淵疼惜自己,說是不穿就不許出門,無奈之下只好就範。
不過這身雪狐裘衣倒是極適合書顏,襯得她一張俏臉愈的光潔如玉,嫻雅娉婷,看的祁淵捨不得放開手,一路在攆車上都將其緊摟著。
因為是公主坐攆,倒是不用在宮門口停下換轎,車攆一路駛到了紫雲殿外才讓祁淵和許書顏下攆。
書顏卻沒有下攆,想直接去梨蕊宮陪著玉悠,看看自家小侄兒,順帶將備好的洗三禮也帶去了,只留祁淵在紫雲殿飲宴。
梨蕊宮。
因為產下皇子,這裡自然是整個皇宮裡最熱鬧的一處所在。來來往往的宮妃和內命婦們都趕著送了賀禮,一個個也想見一面玉妃和小王爺,沾沾喜氣。
奈何玉悠不喜熱鬧,又是經過兩天一夜才產下麟兒,便借口太醫吩咐閉門謝客。
皇帝這時候什麼都依著玉悠,祁含煙身為皇后也攬了職責,讓大家只送禮就行了,要想見玉妃和小王爺等滿月之後吃滿月酒的時候一樣。
有皇帝和皇后兩人一齊寵著,眾人雖然心中略有不滿,卻也不好說什麼,只送了禮便去了鸞安殿給皇后道喜。
一早來恭賀的都被打了五六撥兒,水瀲卻仍舊就在梨蕊宮前面候著了,見一襲白狐裘衣的許書顏款款而來,驚艷之下便揚起濃濃的笑意,迎了過去:「公主您可來了,娘娘先前醒了還在念叨,說您怎麼還不來探望她。小婢也顧不得嚴寒,只好待在此處等著您來呢。」
這水瀲見到許書顏甚是親切,書顏見了她也是同樣高興,柔聲道:「水瀲,你可是這梨蕊宮的大宮女,將來要做管事姑姑的,怎麼也巴巴的在門口候著,要是凍壞了,我可沒地兒去找另一個人來陪給玉悠。」
一招手,讓宮女接過連枝手上捧的檀木大箱子,水漪從懷中掏出個小暖爐遞給書顏,這又親自扶了她,直直往祁玉悠寢殿而去。
懷中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兒,祁玉悠斜倚在床榻之上,額頭包著布帕,身下是厚厚的羊羔毯子,身上是兩層簇新的棉被,屋中氤氳著暖暖的奶香,也不見半點兒血腥之氣,甚為舒適。
好不容易等到了書顏,玉悠終於是鬆了口氣,將懷中的嬰孩遞給她抱著玩耍。許書顏抱著一團嬌軟,心中感慨,什麼恭喜的場面話也不用說了,眼中一層霧氣蒙住:「玉悠,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福的,看我的小侄兒,生的如此好看,將來定有大出息。」
雖然掩不住疲色,玉悠卻笑意嫣然,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樣子,柔柔道:「書顏,有了這小傢伙,我這一輩子也有盼頭了。」
「是啊,咱們一起看著他長大,娶妻,再生子。」書顏也笑得眉眼彎彎,心中溫暖。
左右一看,祁玉悠嘟囔道:「好嫂子,怎麼巧娘沒來?」
知道這姑嫂二人很是投契,書顏也高興自家女兒多一個疼愛,笑道:「這不是落雪嗎,巧娘昨日在雪地和玉雍一起瘋耍,我和二爺忙著給你準備洗三禮,連枝和翠袖她們也都沒注意,兩個小傢伙耍的一身汗,沒來得及沐浴,這第二日就起不來了,全染了風寒了。」
「讓瑾沛太醫去看看吧,可別讓他們受罪了。」玉悠心疼地蹙著眉,一招手就準備讓水瀲去一趟太醫院。
:「放心,昨兒個瑾沛大哥正好過來串門子,今早已經來了園子,親自帶了個童子給他們開方熬藥呢。兩個小傢伙本來就喜歡瑾沛,喝藥也不怕苦,出不了門也不鬧,正好讓我寬寬心來探望你呢。」
聽著許書顏講園子裡的事兒,玉悠的眼神免不了也有些黯淡,愁思縈繞。
但看著自己的兒子陪在身邊,什麼煩惱也就隨之消散了許多,明朗笑意逐漸回到了嬌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