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掃了掃下眾人,祁淵現始作俑者三叔伯並未出現,反而是祁呈那個不成氣候的傢伙藏在幾位祁家長老的後面,眼神有些閃爍不定,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只要三叔伯那個老狐狸沒來,祁淵也就放心了,側眼望了望書顏,眼神中示意她不用擔心,這才朗聲道:「不知各位長輩齊齊集結於錦上園,所謂何事?」
祁淵的預期清冷孤傲,卻還是恭敬有加,讓這些個老人家得回了些許面子。為的一個老人朝祁淵點點頭:「今日前來,確實有事兒要和賢侄對質一番,若有打擾之處,還請見諒。」最後這兩句,卻是對著許書顏說的,完了還頷點點頭,恭敬之意很是明顯。
「噢?不知是何要緊的事兒需要勞煩諸位長輩親自前來過問?就算那件事兒和我並無干係,讓長輩們費心,都始終是我的不對了。」祁淵一聽,身子向前傾了傾,面上的意外之情並不像是偽裝。
這樣一來,花廳內的諸位長輩原本板著臉的都是一鬆,覺得自己突然沒那麼理直氣壯了,紛紛面面相覷起來。
卻還是祁呈從後面起身,來到了最前面,按照輩份禮數給祁淵略頷算是打過招呼:「二爺不用太過自責了,能夠勞煩數位長輩前來詢問之事,定然不會是小事兒。諸位長輩也是祁家一脈同根,此時來這兒,也是為了祁家數百年來的名聲。」
就在祁淵應對場下眾人的時候,瑩玉突然從側方的屏風處繞了出來,面色沉靜似有心事兒,悄悄提步上到座,來到了許書顏的身邊:「主子,剛才柳宜院的人來報,晌午給二姨太送飯的時候只有個丫鬟守在外面,說二姨太身子不舒服。但同時,雍少爺卻不見了蹤影,恐怕是被二姨太帶走了。此時這些祁家長輩集結前來,恐怕和二姨太脫不了干係。」
輕一揮手,書顏面上的表情仍舊平和如許,唇角微揚,似乎根本沒有介意剛才瑩玉通知給自己的消息。但她的心裡卻猶如怒海一般掀起了滔天的波浪,轉念之間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果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祁呈明顯是想借由柳如煙狠狠地打擊祁淵在族裡的諸位長輩的形象,在接下來的族長挑選之時好一舉將其排除。雖然祁家族長只是個虛名,遠遠沒有祁家的家主之位來的有用。但族長畢竟權利更大,祁家的書院,田產,地契,並非只屬於錦上園所出,兩百年下來,整個祁家三分之二的家產都握在了錦上園之內。若這一輩的族長並非出自錦上園,那祁家的家業免不了就會被漸漸分割出去,哪怕十之五六都足夠讓祁淵無顏面對自己這一房死去的各位先輩了。
況且,說是祁家產業,包括書院和田產等等,無一不是由錦上園,由祁淵親手打造出來的這個局面。拱手相讓,除非祁淵是個生性懦弱之人,否則,與奪他性命無異,祁淵又怎麼可能甘心情願的就此放手?
雖然對祁家的家業並不看得那樣重,但許書顏卻很在意自己的夫君,在意祁淵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受到打擊。從來驕傲如他,祁冠天離世之前就曾多次說過,讓他改變在族中長輩裡浪子的形象,就算他一手把祁家書院振興達,但祁家絕不會讓一個名聲不正的人成為族長。
這些話祁淵聽過無數次,奈何生性如此,從未放在心上。如果祁冠天一死,自己就丟了族長之位不說,還害得錦上園一房由此衰敗,那對祁淵的打擊就不可謂不狠了。說不定他從此會一蹶不振也說不定。
想到此,書顏也不再顧忌了,腦中飛的想著應對之策。
柳如煙,她的說辭無非是祁冠天死後,錦上園容不下她,祁淵容不下同父異母的胞弟祁玉雍罷了。
打著不孝不義這面大旗,那三叔伯才會如此放心的讓祁呈前來難吧。
要扭轉局面,恐怕也只有從柳如煙身上下手才行。但如何才能讓柳如煙失信於這些長輩呢?許書顏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案,但卻始終不敢下決定。
很簡單,書顏一直懷疑玉雍並非祁冠天的親生兒子,甚至他的親生父親在書顏的腦海裡也呼之欲出,但自己卻不能說出來,只因為這樣一來,就算柳如煙失去了這些長輩的支持信任,卻也葬送了錦上園兩百年來在祁家族裡的聲譽。
兩相比較,書顏卻是覺得為了一個柳如煙而損失名聲,是一件很划不來的事情了。
可眼看著那些長輩已經把柳如煙從外面的人群裡請了進來,祁淵眉頭幾乎皺成了「川」字,書顏手掌緊緊握著,手心裡的汗也越來越多了。
「所以,諸位長輩是要給她做主,分家出去?」祁淵微瞇著眼,一縷寒芒從眼底掠過,並未現身旁的書顏臉色有些莫名難辨。
「二夫人育有一子,乃是冠天的血親一脈,若仍有她們孤兒寡母留在錦上園,恐怕生活頗有艱難。所以,賢侄還是同意放手的好。」仍舊是先前說話的那個長輩,此時他渾濁的眼珠裡也忍不住閃過了一絲興奮之色,彷彿只要祁淵失信於眾人之後,祁家族長那個位置便唾手可得了一般。
祁淵也是雙手握拳,藏在廣袖之中,恨恨地盯著埋頭不語的柳如煙,和茫然不知何事兒的祁玉雍,心中想出了千萬種應對之策,卻無一不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被這位長輩如此一逼,咬著牙,眼看就要起唇答應什麼……
「各位長輩可否聽在下一言?」
一聲平靜無波的詢問打破了花廳內暫時的平靜,眾人皆轉頭望向殿門口,現竟是祁冠尉立在人群之中,此時正撥開兩方阻擋的人,徐徐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