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顏 正文 章二百五十三 歸坐
    下一身素縞,祁含煙以一襲藕紫錦袍出現在了皇家上。

    鎏金的鳳翅點綴在裙角,走動間幾乎栩栩如生,振而欲飛,也顯出了祁含煙身為皇后的泱泱之氣,高貴無爭。

    三日前,祁含煙就知道皇帝並未打算讓她出席上元夜宴,也知道淳妃會以女主人的姿態現身御宴坐在皇帝的身邊,好讓全天下都知道,如今宮裡真正的女主人是淳妃,而非她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后娘娘。

    若是放在先前,祁含煙根本無心去爭什麼。皇兒的死對她的打擊猶如抽取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能不能母儀天下,能不能挽回皇帝的心,對她其實已經不太重要了。可淳妃偏偏卻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不但揪出了還得自己皇兒落水的元兇,還讓那元兇在重重看守之下自盡,來了個死無對證。

    同時,淳妃還證明了此事與秦如月無關,讓皇帝更加對祁含煙痛心,在這件事裡唯一能得到好處的,也只有淳妃她自己了。

    若不是燕官忍住向自己透露了此事,祁含煙或許會一直消沉小去,坦然接受做個傀儡皇后,一生不再走出鸞安殿。可既然她已經知道了真相,就不會讓淳妃逍遙下去。即便她並非幕後的真兇,也不能就這樣安然地享受建立在自己痛苦之上的榮耀。

    所以,祁含煙要把這一切回來,為她早夭的皇兒為自己能重新振作。

    「參見皇后娘。」

    也知是誰高喊了一句,愣在當的所有人都齊齊福禮了下去,除了首座的皇帝和身邊的淳妃。

    臉色難看是一定的,但淳瞬間便恢復了正常,露出驚喜之色,趕緊從御座兩三步下來,迎了過去:「皇后娘娘沒想到您竟來了,這邊請。」

    看淳妃一身刺目地紅。祁含煙緩緩揚起了一抹笑容。卻並未理會淳妃。反而抬眼看著御座高高在上地那個男人。一步一步向上而去。

    到皇帝面前煙施施然地福禮而下。側頸露出削尖地下巴。幽幽地道:「臣妾參加皇上。」

    盯著祁含煙好半晌皇帝才舒了口氣。淡淡道:「你怎麼來了。朕不是下旨讓你在鸞安殿好生呆著休養麼。」

    「是啊。所以上元夜宴臣妾並沒有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淳妃也趕緊上到首座著皇上做了個十分委屈地表情。

    「臣妾已經來了。皇上要麼這就叫人把臣妾押回鸞安殿。要麼。就讓臣妾坐下。一同飲宴。」照樣沒有理會淳妃。祁含煙沉住氣字一句地說道。

    「皇上」

    很顯然,淳妃已經沉不住氣了慌張地看著皇帝,等待他下令下令趕走祁含煙。

    字祁含煙被拘禁的這些日子以來,淳妃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不可一世的尊貴。她前面已經沒有了貴妃有了皇后,後宮裡所有的人都只聽她的吩咐。祁含煙自甘墮落,竟敢當著皇帝的面刺殺了身懷的龍胎的秦如月,活該她被皇帝幽禁在鸞安殿,最好是一輩子都不再醒來。畢竟她所倚仗的皇兒已經死了,她再活的那麼光鮮又有什麼意思呢?

    鸞安殿的耳目親口說過,祁含煙每日消沉無度,早已不想再過問世事。為什麼她今天要如此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難道之前的那些只是假象,只是為了迷惑自己?

    要知道,那小皇子落水可不干自己何事,她不過順水推舟把秦如月送到了鸞安殿裡,誰又知道祁含煙像個瘋子一樣竟一劍刺死了秦如月,竟然還是一屍兩命?

    當淳妃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暗自大笑不已,誰都不知道秦如月那個賤人竟然已經珠胎暗結,祁含煙這一劍,就彷彿一盆涼水,澆熄了所有後宮妃嬪心裡如火燒般的嫉妒。大家都巴不得呢,感謝她了卻這樁心事兒。反正觸怒皇帝的人是她,和其他人並無關係。

    可眼下,這祁含煙竟然從鸞安殿出來了,還挑選了這守歲大宴的日子出現,一身錦繡華服,襯得玉面如珠,甚為耀眼。而自己,也要讓出原本皇帝身邊的鳳坐,從此再居於下位,永遠不得翻身。

    皇帝上下打量著祁含煙,想從她的眼裡找到當日那一絲相同的瘋狂,卻只看到沉靜如水的一汪碧泉,微微蕩漾著淺淺的眼波:「既然來了,就過來坐下吧。」

    「臣妾遵命。」輕輕落座,祁含煙終於看向了一臉失落和掩不住倉惶表情的淳妃,卻仍舊不理會她,只看向夜宴的諸位後宮妃嬪,內苑命婦:「開宴吧,讓大家久等了。」

    一直伏地不起的眾人才得以歸坐,紛紛暗地猜測著皇后突然出現的原因。

    許書顏也在戲中,看到祁含煙終於振作,也暗感欣慰。畢竟她是祁家在宮中所有的依靠,她若倒了,祁家也會失了許多的助力。

    祁含煙親自替皇帝斟了酒,薄唇微啟,柔聲道:「皇上,祁玉冷和連鶴公子的婚事,臣妾昨日已經擬了懿旨,玉冷是臣妾的侄女,嫁妝少不了要送上一份,皇上看可否將邊境小國進宮的東海珍珠取出來九顆,打造成一套首飾頭面作為賀禮?」

    「一切以皇后所言為準。」皇帝點點頭,瞧著祁含煙和平日一般無二,卻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目光遲間,露出一抹惑的神色。

    祁含煙卻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淡淡地笑道:「皇上以為,臣妾這兩三個月在鸞安殿裡閉門不出,是在犯傻發呆麼?」

    「你什麼意思?」皇帝有些不悅,悶聲問道。

    「皇上要怪罪臣妾錯殺秦如月,臣妾無話可說。」祁含煙抬眼看著皇帝,一字一句地道:「可她腹中懷胎,卻是誰也不知道的,不能怨在臣妾的身上。

    所以為了一個宮外不相干的女子,皇上拘禁臣妾三個月已是極大的懲罰。況且皇兒慘死,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其他,臣妾這個做親娘的,又豈能一直消沉下去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查出誰害死了小皇子?」皇帝從牙縫中憋出這個字,顯然在按捺著內心的激動:「淳妃早已查清楚是那個蘇嬤嬤害得小皇子墜湖,你還想查什麼,豈不是胡鬧嗎?看來你的瘋病猶在,根本就沒清醒過來。」

    「皇上,那蘇嬤嬤不過是個卑賤的宮女,她敢麼?」祁含煙看著皇帝動怒,自己反倒平靜了下來,拿起酒盞,一飲而盡:「除非有人指使,否則以她的身份,絕不敢作出這樣的事兒來。臣妾只想徹查此事,為皇兒討個公道罷了。還請皇上不要阻攔,畢竟臣妾身為皇后,有義務肅清後宮。」

    彷彿瞧著一個自己從不認識的人,皇帝也懶得與祁含煙爭執什麼:「隨你怎麼想,不要太過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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