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智者,必備的基本技能之一,就是永遠讓自己變成和多數人站在一起的「正義的一方」。而這一做法,又有一種說辭,叫做「官字兩張口」。嘴皮子上下一碰,只有當官的是「常有理」。
不過除非有必要的時候,楚軒才會利用這種詭辯之術來讓自己站在「正文的一方」。而平時他只要堂堂正正地說明自己的認識,就會得到別人的認同。這並不是因為他身為主角,擁有弱智光環和王八之氣,而是因為楚軒原本就一直掌握著這個世界的真理。
只是人類並不一定需要真理,只有真正的研究人員才會堅持不懈地追逐著真理。當人類需要真理時,真理才有價值,當人類不需要真理的時候,真理就一文不值。
比如所有人都知道,欠錢的是大爺,尤其是又欠錢拳頭又大的人,借給他錢豈不是肉包子打狗?如果人家翻臉不還錢,你打也打不過人家,要用什麼來討債?指望人家良心發現?找警察?如果人家就是警察呢?
但是儘管這樣,還有些人鼓吹著別看咱們的國民還窮得連個廁所都買不起,但是咱每個人都是「洋大人」最大的債主,債主懂不?洋大人還得向咱們借錢呢這些「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磚家叫獸真的不懂這其中的道道嗎?但是他們不需要這方面的真理,因為這於他們無益。
所以在某些時候,楚軒也需要使用一些小技巧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通常來說,對於那些還是能夠聽得進去別人說話,還算有點腦子的人,楚軒只要講清道理,分明利弊,對方都會不知不覺之中就打心眼兒裡接受了楚軒的話。畢竟誰都不傻,賬誰都會算。
反倒是如9一般的人物,往往如同恐龍一樣肌肉發達大腦萎縮,反而無法用言語打動。不管是曉之以理還是動之以利,對他們來說都是神馬浮雲,卻是要費一番手段才能引導著他們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
不過春日當然不是9,在普通人當中,她屬於肌肉發達頭腦更發達,文能安邦武能定國,文武雙全的人物。因此楚軒沒有要敷衍她的意思,而是耐心而認真地向她坦白自己的思維和行動方式。這既可以說是一種瞭解,也可以說是一種信任。楚軒相信春日就算不一定會贊同他,但是聽過之後卻一定會理解他。
「因為生命體的本質屬性只有生存,只有在生存的基礎之上才能考慮『生活』,所以沒有任何利益能夠大過『生存』這一本質。連這一點都沒有認識清楚,一開始用來判斷的事物的出發點就是錯的,結果怎麼可能正確呢?
但是人類的邏輯判斷過程雖然遵循著客觀規律,人類對於『利益』的認定卻充斥著主觀的判斷。將精神利益這種在生活中最有價值的利益,認定為比『生存』這一根本利益更有價值,其實只是一種判斷上的『誤會』罷了。
實現精神利益的基礎是生命的存續,如果命都沒了精神利益自然就不存在了。所以精神利益和『生存』根本不在同一個層面上,對於普通的生命體來說根本不應該放到一起來比較。
就算是**消滅之後,精神依然會存在的某些精神體生命也是如此。對他們而言最大的利益仍然是生存,只不對他們而言**的死亡並不等於生命的結束罷了。」
以往根本懶得多費口舌向春日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就算被她認為是冷酷無情的三無面癱男也毫不在意的楚軒這麼一解釋,頭腦聰慧的春日就傻了眼。
不是因為她聽不懂這些彎彎繞,正是因為她的理性完全同意楚軒的說法,但是她一直以來形成的價值觀卻固執而沒有理由地認為楚軒說的不對——就算對也不對,所以這種根本性的衝突,才會讓春日美麗的大眼睛變成了旋轉著的螺旋圈圈,只能依照此刻心中所想來試圖質疑楚軒的理論:
「這、這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們人類與其他動物的不同就在於我們是有感情的我們不會僅僅依靠本能和利益來行事」
春日所說的話,大概是所有不願意承認人類的一切行為都是來自於冰冷而毫無感情可言的邏輯判斷,而這種邏輯判斷的依據就是「生存」這一根本利益的人,最後也是最強的堡壘。
從表面上來看好像也的確是這麼回事,人類也的確會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而放棄「生存」這一根本利益。不過按照楚軒的理論,放棄「生存」就是一種判斷錯誤,判斷不出最大利益就是腦子不夠用。
楚軒十分平淡地輕哼了一聲,好像是要表達十分不屑的意思,推了推反光的眼鏡接著說道:
「哼,凡人的智慧,只不過是根本沒有看清事物的本質罷了。感情也是一種精神利益,而精神利益是建立在『生存』之上的,兩者不處在同一層次,在邏輯上根本就不可以放在一起比較。
而除了『生存』之外的所有利益,和精神利益處在同一層次,這個時候如何判斷主要取決於價值觀,在價值觀中哪個更有價值,人們自然會選擇哪個。因此有的人會依照感情行事,有些人會依照利益行事。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就是一種價值觀,它並不是這個世界的真理,贊同它的人會據此給這幾者排序,不贊同它的人就會根據自己的價值觀來排序並做為選擇如何行事的依據。
而且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細胞會具有感情嗎?顯然不會。像單細胞生物只是按照本能,或者說是按照已經設定好的程序——生存來行事,它的所有行為都是為了生存。多細胞生物也同樣如此,生物由單細胞進化成多細胞,只是為了完成程序中的『生存』這一命令而已,和感情無關。
而就算是人類這種高級智慧生命體,看似行動的理由多種多樣,但是組成人類的不是『人類』這一個整體,還是『細胞』這一個個體,每一個細胞甚至都可以重新再分裂成一個完整的人。
因此這些細胞結合在一起,並不是為了讓人類有思想有感情,可以做一個與眾不同的、高尚的、純粹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生命,而只是為了完成『生存』這一被編入了每個細胞之中的唯一指令罷了。
如果真的要探尋一個究竟的話,不應該糾結在為什麼生命體會被輸入『生存』這一指令上面,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研究出一個科學的、具有說服力的結果的。還不如先探尋生命體是怎麼產生的,這樣反而會找到一點線索,可以讓我們嘗試著繼續研究生命體為什麼產生,為什麼要『生存』等一系列問題。
不過也可能這個問題根本沒有答案,因為生命體的生存屬性,是一種客觀存在,是一種真理。那麼也就意味著『規則』就是這樣制定的,是由這個宇宙的強制力所保證的,所以不存在『為什麼』這個問題。
生命體的生存屬性是本來就被這樣規定好了的,我們只不過是發現了,然後依照我們自己的認識給它加上一個名字和定義而已。」
楚軒說到最後,自己的話中也充滿了無奈。因為這種情況真是非常操蛋,非常不講理,是智者和研究人員最痛恨的。因為你巴巴地去要辯個究竟,問個為什麼,人家卻告訴你沒有為什麼,我這麼規定所以世界就這麼運行了。
這就像是你和他講道理,他和你耍流氓;你和他耍流氓,他和你**制;你和他**制,他和你講政治;你和他講政治,他和你講國情;你和他講國情,他和你講接軌;你和他講接軌,他和你講文化;你和他講文化,他和你講孔子;你和他講孔子,他和你講老子;你和他講老子,他給你裝孫子
理全在人家手裡,還有什麼可講的?
「什麼……照你所說的,我們只不過是一群按照程序來跳舞的木偶罷了,就像電腦遊戲裡,擁有人工智能的NPC一樣。就算這個人工智能已經超過了普通人,也還是一個木偶,因為他們還是需要按照指令來行事。而我們人類身上的這個指令,就是『生存』」
春日一副堅決不相信的樣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這就是人類不需要真理的表現了,起碼在現階段,絕大多數人除非受到強迫,否則絕對不會接受這種完全破壞了他們現在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的真理。
「這不光是『我們』,而是所有生命體都像是在電腦中一樣,受到程序的控制。再進一步說,這個宇宙的所有物體都是如此。各種『真理』就是編寫程序用的語言規則,所有事物都按照程序的指令,在規則之下運行——就和我們在電腦中創造的遊戲世界完全一樣。」
楚軒平淡冷靜的分析和眼鏡反射出的冰冷光芒,讓只套了一件絲綢上衣的春日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