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晴天好心情
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麼楚軒的眼鏡就是他心靈上的窗簾。如果說歌聲中能夠表現出歌唱之人的情感,那麼此時盯著楚軒全心全力地表演的春日,又要表達出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
就像歌詞上一樣嗎?但是這不知道是不是春日自己創作的歌曲,也並不完全應景。就算是楚軒、有希還有綾波麗,也都知道唱歌時所謂的「投入感情」是「投入感情」,但並不代表歌詞就等於演唱者的心聲。
這只是常識而已,也許只有陷入了青春期的騷動中的少男少女們,才會僅僅因為「某人」唱出了某些歌詞而就會錯了意吧。
對於所謂的感情,尤其是戀愛感情,楚軒的確沒有什麼切身體會。這可能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充滿了生存的危機感的關係。事實上即使是現在,有些上了高中的孤兒也還居住在孤兒院裡,那個孤兒院裡並沒有什麼陰暗之處。
不過楚軒原本就是這個樣子,基本不與其他人交流,只是如強力吸塵器一樣,竭力地吸收著大大小小的知識。天長日久之後,他自然而然地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雖然他也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本來他就只對研究這個世界的真理有些興趣。
也只是有些興趣罷了。智力太發達了,人生可能就是會變得比較無趣?不管是遊戲啦,音樂啦,小說啦,運動啦……帶給楚軒的體驗,都會自然而然地經由大腦分析之後,用理智進行判斷。這樣判斷之後,會發現所有的感覺只不過是激素分泌變化引起的生理反應罷了。
這種電化學反應,並不經過人類的邏輯判斷,但並不等於不存在判斷的過程。人類是以一個整體的形式而存活的嗎?實際上不是的,人類其實是以一群細胞,構成了一個團體而生存的。
如果說社會是一個整體,人類只是作為社會的細胞而存在,不同的社會之間進行的競爭,就像兩個人在打架一樣,那麼大家也就可以比較直觀地理解了。細胞就像是社會中的個人,人體就像是整個社會。
因為人類最初的形態,並不是各種功能的細胞的組合體,而僅僅是一個受精卵罷了。一個細胞之中,就攜帶了一個人完整的基因信息,只是其功能比較單一,生存能力相當脆弱而已。但即使如此,理論上講不需要腦部存活,只需要有一個細胞還具備生物活性,也可以認為這個人類並未完全死亡。
事實也正是如此,雖然只有少數人可以做到,但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著只要一個細胞存活,就可以重新進行分裂,再構成新的身體的特殊能力者。即使是在現在這種只要不含殺意就完全不會被殺死的物理法則之中,這項能力在戰鬥時也是有著極大作用的。
楚軒其實非常好奇,這種快速的細胞分裂,是通過什麼渠道獲得了分裂成長時所需的大量能量?一個細胞中,是通過什麼方式儲存了原本應該是儲存在大腦之中的記憶?
先就此打住吧,一談到與研究相關的話題,楚軒竟然也會變得格外狂熱起來。這種激素引起的變化往往會在不經意間影響人類的邏輯判斷,實在是令人頭疼。
如果自己可以完全地除去各種影響邏輯思維的激素……不,是在需要時完全自主地抑制住這些激素的分泌,也許這樣的自己,才是擁有最強智力的楚軒吧?
儘管偶爾這種念頭會在楚軒那睿智的大腦中一閃而過,但是他並沒有將這個靈感抓住並研究如何變成現實。並不是因為這個看似不可能實現的研究方向是無意義,絕對不可能被實現的。事實上如果利用某種技能或特殊能力的話,實現這個研究也不算非常困難。
雅典娜最出名的十二位女性黃金聖鬥士之中,處女座的黃金聖鬥士沙加擁有能夠剝奪六感的絕技「天舞寶輪」,地獄中的死神們也可以直接從生人的身體中勾出靈魂,亡靈和靈魂魔法更是走在了這項研究的前面,甚至就連銀河系資訊統合思念體也掌握著完全做為精神體生存的方法。
但是楚軒對此並沒有過多的考慮,好像是他下意識地就排斥著這方面的進一步研究。就像他還沒有實踐過,甚至也沒有進行理論的研究和推理,意識在冥冥之中就已經得知了這種研究的結果:不受任何激素影響的楚軒的確會成為最強的楚軒,但卻一定會讓他產生類似於「後悔」的這種情感。
為什麼會「後悔」?對於從來沒有體會過後悔這種情感的楚軒來說,自然不得而知,事實上他也沒有真正地對完全去除激素影響這個研究課題進行過深入的思考判斷,也沒有通過理智得到自己也許會後悔的結論。
事實上就算進行了邏輯思考,楚軒也不可能得出一直不存在「後悔」這種情緒的自己,會因此而後悔這一結論。
是了,問題就出現在這裡。環境決定判斷,判斷決定行為,行為決定習慣,習慣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但是楚軒的這種彆扭的三無性格,是怎麼形成的呢?回想起自己所接受到的所有信息,結合已有的知識,楚軒只能得出理論上不可能會形成自己這樣的性格的結論。
或者說,在冥冥之中,有什麼人或物在暗地裡操縱著影響著這一切?
從一開始就與眾不同的嬰兒,在和其他人相同的環境下長成了一個和其他孤兒大不相同的少年,離開孤兒院後所遇到的其他人之中,才先後出現了兩個和他十分相像的……人?
身為銀河系資訊統合思念體對有機生物交流的類人終端生命體,代號為「長門有希」的個體從生物學角度來看,是真真正正的人類身體無疑。但是她的那種性格是後天形成的嗎?從剛一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刻,她的人格就已經「完整」了。
在神秘的裡世界研究組織NERV所發現的,不知道使用了誰的基因製造出來的複製體綾波麗們,所擁有的是同一個靈魂。她的身體是被製造出來的,但是其人格卻是從無開始逐漸接受知識和信息,才逐漸成形的——儘管好像還並不完善。
這兩個三無少女,都是處於既可以說是人,又可以說不是人的這種模糊的界限之中。那麼因為不明原因而形成了同樣的三無性格的楚軒自己,又到底是不是人呢?
這個問題沒有過多思考的價值了,是不是人其實無所謂。我思,故我在。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只要能夠像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那麼,現在正在舞台之上只盯著楚軒一個人舞蹈著的,歌唱著的,綻放著有如春日的陽光般可以融化冰雪,溫暖人心的笑容的春日,此刻又是懷著怎麼樣心情呢?
這個又強勢任性又自以為是,可以說是完全聽不進別人意見的自我為中心的少女,其思維不僅僅是非線性的,根本可以說是毫無邏輯可言。她的各種稀奇古怪的行為,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動機來進行的,就算是楚軒的智慧,也無法對此進行分析。
人類的全部行為都是以利益為判斷依據的,這一點上就算是春日也一樣。只不過像她這樣的人,追求的已經是精神上的利益了。這種極其主觀的判斷依據,旁人是很難完全理解的,更無法在此基礎上進行行動模式的分析了。
可以肯定的是,歌詞並不代表她此刻的心聲,但是因為春日的思維根本無法被推理,所以她想要表達的意思,楚軒表示理解不能。
此時坐在已經完全沸騰起來的觀眾之中,楚軒竟然有了一種恍惚的錯覺。
他與正在台上盯著他縱情高歌的春日兩個人,好像正飄浮在空無一物的黑暗空間裡。春日微笑著不停地張嘴向他大喊,但那聲音卻只是化成了七彩的氣流飄過來,纏繞著楚軒的身體和四肢。楚軒只能看出春日的口型變化,通過讀唇術來瞭解春日要說的話,但是那聲音卻始終傳達不到他的耳朵裡。
「謝謝大家——那麼,最後就同時為大家奉上我們SOS團的團歌《晴天好心情》和團舞」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額頭上冒出了晶亮汗珠的春日究竟已經演唱了幾首歌。春日突然用一聲好比獅子吼神功的大吼震懾了全場,同時也將暫時失去了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力的楚軒,從那種奇妙的感知空間中拉了回來。
「哼,竟然過了一個小時,是反差感造成的嗎。」
楚軒從衣兜裡掏出了之前購買的和春日持有的是一對情侶手機,但現在基本上只能淪為電子懷表的那只便宜貨手機看了看時間,眼鏡反光地自言自語道。他好像對自己沉浸於思考,竟然喪失了對周圍環境的感知能力這一點有些不滿。最近可能是過於鬆懈了吧。
楚軒重新將視線投向舞台上,不管是春日邊跳邊唱的SOS團團歌,還是周圍觀眾們吵雜的喧囂,還是除了之前美化舞台之外,終於派上了主要用場,和春日、有希三人一起為大家表演此方編排的SOS團團舞的叮鐺手上的鈴鼓那「叮鈴鈴」的清響,都匯聚在一起震動著他的鼓膜。
「……去追逐吧~去把握吧~大大的夢想www.b111.net~你也喜歡吧?」
隨著最後一句歌詞的結束,春日做出了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舞蹈動作,在尾聲的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空氣中時,十分了不起地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斜指向天空。而有希和叮鐺則單膝跪在她的兩側做出眾星捧月狀,突出了春日的囂張造型。
在觀眾們山呼海嘯般的「安可安可」的請求聲中,胸部不停起伏的春日劇烈地喘息著向下面揮了揮手。然後她無視了觀眾們的呼聲,直接跳下舞台拉著楚軒和綾波麗的手一溜煙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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