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就是這樣!呂霸娘,把光線打在楚軒身上!有希,麗!台詞啊,快說台詞!」被許多美少女和老人家們圍觀的小樹林邊上,春日此時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折疊鋼管椅上,拿著擴音筒向著在樹林中擺造型的演員們發號施令。
聽到春日的指示,呂霸娘努力地舉起一塊廉價的反光板,調整好角度,將初春的清晨那有些陰暗的光線反射到正在小樹林中央,擺出和「大衛」雕像相同造型的楚軒身上——當然不是全裸出鏡。
雖然說「玩藝術的」就算脫光,那也是藝術。鏡頭中出現全裸,更是「文藝片」的一個必備要素。但說到底這畢竟只是一個思維跳脫的高中女生一時興起的作品,還上升不到藝術的高度。
被春日命令著擺出不知所謂造型的銀河美少年楚軒,此時左手扣在自己的左肩附近,抓住春日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單肩書包的帶子,將書包整個甩在身後。他的右手自然下垂,頭向左側轉動了60度角,一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上,那副平光眼鏡正在反射著莫名的光芒。
就這樣一動不動在小樹林中直立著的楚軒前方三米處,有希和綾波麗站在那裡互相對視著,三個人是同樣的一副平靜得好像面癱一樣的撲克臉。儘管被許多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圍觀,但是這三個三無角色沒有任何不適感,反而是專門打反光板的呂霸娘被大家看得害羞不已。
「台詞啊台詞!難道忘記了嗎?我剛才不是都已經告訴過你們了嗎,真是的……語嫣,去吧!」
看到作為主要演員的有希和綾波麗沒有按照安排說出台詞的意思,春日又大聲催促了一下。然後「唰唰」地在台詞提示板上寫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想出來的台詞,讓負責提示台詞的王語嫣拿著它站到鏡頭之外去提示她們兩人。
這什麼《長門有希的反擊Episode00》竟然連個劇本都沒有,一切就等「超監督」春日在開拍之前突然告知某位需要出場,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動作說什麼樣的台詞,真是讓人感覺十分不靠譜。就算這樣竟然也可以拉到不菲的贊助?雖然都只是以賣不出去的滯銷商品的方式支付的啦,除了那個熱愛攝影的陳老闆之外。
「台詞!說台詞!」
王語嫣拿著台詞提示板就位之後,春日又拿起擴音筒大喊起來。有希沒有看正輕輕搖晃著提示板吸引她的注意力的王語嫣,終於開口用那平穩而無抑揚,還比不上主神操作系統中的人工語音更像個人類的樣子的語調說道:
「上一次離開時我就說過,『I』llbeback.』現在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我們銀河系資訊統合思念體征服地球的腳步是不會停止的,這並不是我這個對有機生物交流的類人終端生命體所能夠改變的事情。」
「……,對不起,這種時刻,我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你。」
即使在SOS團中也是相當內向,從不主動與別人交流的綾波麗,那淡藍色的頭髮此刻被初春的寒風吹得左右搖擺起來。但是她好像沒有任何寒冷的感覺一樣,澄澈的紅色眼睛直挺挺地注視著有希的眼睛,同樣面無表情地用輕細的聲音複述著春日要求她說出的台詞。
不得不說,即使是這麼不知所云的台詞對白,讓主神操作系統中的人工合成語音來讀,好像都比這兩個三無少女更有人味。
「只要微笑就可以了。」有希依然好像復讀機一樣,機械地複述著春日的台詞。她的視線毫不畏懼地與綾波麗接觸著,這接觸好像是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甚至是超越了次元的接觸,已經分不出應該算是第幾類接觸了。
「兩個人都要笑啊!笑!……停!」在一邊的春日雖然拚命地催促著有希和綾波麗展現出笑容,但是說完台詞的兩個人又像雕像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了。良久之後,春日只好選擇了暫停。
「你們兩個,也應該學會笑了吧?就像這樣……跟我做。」
春日生氣地鼓起臉頰,帶領著在身後圍觀兼隨時聽候差遣的少女們走了過去,嚴肅地批評不按照超監督的劇本來進行的兩個不合格的演員。她給兩個人示範了幾次微笑的表情之後,用兩根纖長的食指輕輕滑過粉嫩的唇瓣,稍微地將嘴角向斜上方拉動了一厘米。
「……」接受了春日新的命令的有希和綾波麗,好像複製粘貼一樣,將春日的動作學了個分毫不差,用手指將嘴唇擠出了一個弧線。
「好!臉上就保持這樣,慢慢地把手放下來!……」
春日高興地舉起雙手,緩緩地下壓,示意兩個不會笑的少女一點點拿開手指,把表情保持住。但是當兩個三無少女成功地按照春日的要求將手放下來了之後,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她們兩個人臉上的春日和其他少女們都嚇了一跳。
現在這兩個少女臉上的樣子,就好像是擺放在床頭的陶瓷白的人偶娃娃,突然有一天嘴角詭異地上翹了一點點似的。這已經不光是不協調的問題了,明明是弧線很合適的微笑的嘴唇,但是放在這兩張白晰得過分的臉上,竟然感覺有些瘆人。
「對了!是臉色的問題啊,你們兩個人的臉色太蒼白了!保持住這樣不要動。」
春日還不肯承認自己選擇演員上的失敗,伸出雙手去揉捏起有希和綾波麗那白皙柔嫩好似棉花糖一樣的臉頰,將兩個人的臉頰揉捏出了一片紅暈之後才放開手。看著有希和綾波麗現在變得好像面部肌肉抽搐一樣的奇怪表情,春日只得放棄似的垂下頭歎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你們兩個還是恢復平時的表情吧。現在就連巴御前都學會了微笑了啊,你們兩個就算身為主角也不能夠疏忽大意。如果不與時俱進的話,很可能會被其他後來居上的角色給超越了哦!巴御前,來笑一個!」
「……」
突然躺著也中槍的雪代巴御前,被春日點到名之後小小地吃了一驚,慌忙移動起臉部的肌肉。不過因為她對於微笑還不夠熟練,沒有達到能夠隨心所欲,即使沒有要微笑的意思也可以做出微笑表情的地步,所以最後的結果是讓點了她的名來做示範的春日變成了囧的表情。
「不、不要勉強自己,看到你好像身體不舒服一樣的表情,我也忽然覺得好像有點犯低血壓的毛病了。」
春日虛弱地用手撐著腦門,垂頭喪氣地拖著沉重的腳步,一屁股坐回了折疊椅上。沒有得到她的新指示的楚軒、有希和綾波麗三人,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任由老頭子和老太太們一邊圍觀一邊感歎著神馬青春。
過了一陣子,春日好像迅速恢復了過來,她用力地向後靠著椅背,用右手中的擴音筒敲打著左手心思考了一陣子,對三個不知道變通的傢伙大聲喊道:「第一個場景的第一個鏡頭先就這樣了,快過來接著拍第二個場景!」
話說在這第一個鏡頭中,春日想要表現出什麼?既然是「長門有希的反擊」,那麼一開始誰攻擊了有希嗎?沒有前一部的前因後果,就直接蹦出來第二部,這樣很奇怪吧?就像U.C紀元前面的故事都沒有看過,直接從《逆襲的夏亞》開始一樣啊!
「啊……啊嚏!吸溜……叭嗒叭嗒……」P.L.A.N.T的一個Macross上,現在正是三更半夜。一個在獨自睡覺時,才肯將臉上的奇怪面具摘下來的金髮美男子,在噩夢之中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後,咂吧咂吧嘴,又翻了個身重新熟睡了過去。
被春日從小樹林裡招回來的楚軒、有希和綾波麗,毫無怨言地默默走向了已經移動到了公園的小噴泉水池旁邊,正在招手的春日那裡。
「第二個場景是幾個打鬥鏡頭,果然在一開始就要牢牢吸引住觀眾的眼球。現在的消費者們都是很沒有耐心的,如果拿起點小說為例,如果前三章他們看得沒有意思,基本上就不用指望他們還會再去點開第四章了。」
說道這裡春日有點無奈地聳了聳肩,那所謂的「前三章覺得沒意思就不看後面了」的沒耐心的讀者,就是她自己吧她自己!
「而且這個鏡頭也不需要什麼演技,大家都認真點不要背錯台詞就行了。要打得逼真,但是也要注意力度,不要弄傷了同伴和自己。楚軒!過來擺好姿勢……就這樣不許動!」
春日叮囑了一下大家,然後將已經走過來了的楚軒叫到了噴泉水池的邊上,命令他在還很冰冷的池壁石台上坐下。然後春日把他的頭用力地往下壓了壓,抓起他的右手用手背頂著嘴唇,順便支撐著下頜,又把他的兩條腿向後踢了踢,讓腳跟接觸到池壁。
將楚軒擺成了一個眼鏡反光的「思想者」的造型之後,春日把有希和綾波麗又拉了過來,在楚軒面前三米處遙遙對峙著站好。有希的校服外面被春日套上了一件寬大的斗篷,還戴上了幾乎遮擋住了眼睛的,和雛裡式樣相似的西方魔女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