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蛋糕坊的烘焙房建好了,蘇易水帶著全家人去參觀。這片地是處在兩片耕地之間,村裡的自留地。蘇易水買了下來修整之後,蓋了一排氣派的白色平房。光烘焙房裡就請了十來個工人,大家各自負責一塊,流水作業。
交通非常方便,從這裡到雲林市內十幾分鐘的車程。開車到省城也不過五十分鐘,非常便捷。
買車的事蘇易水已經看了幾回,正好葛中華說打聽到有單位要淘汰車輛,便找了關係幫他買了下來。這年頭單位淘汰下來的車子,至少都有個六七成新,大多是不合用了才需要賣掉換新。價格合適不說,平時保養的也好。蘇易水看到買來的麵包車,把後座一拆就能運貨,非常合用。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什麼都準備好了,蘇易水開始來往於雲林市與省城之間。等到蘇然放暑假的時候,省城已經有了「蘇氏」的七家分店。
暑假後蘇然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到深圳,以自己馬上要上高中為由,仔細詢問了程莉報考的一些問題。在末尾隨口問了一句程飛的報考學校,希望借此參考一下。
剛將信寄出,收到了湯湯從北津寄來的信。暑假湯湯又被送到外婆家,在信中提到她被迫認識了一些她不喜歡的人。其中有一個學跳舞的小姑娘和她們年紀相仿,但特別嬌氣,動不動就掉眼淚。讓湯湯背了好幾次黑鍋,氣得她沒辦法,只能提筆寫下來傾訴給蘇然聽。更在信中說,如果蘇然在,相信一定會有辦法治一治這個愛哭鬼。
蘇然寫回信告訴她,對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理她。不走近她一米以內的距離,不跟她說話,也不跟她玩。自然就沒辦法讓湯湯替她背黑鍋。
回信還沒到,湯湯人到了。臉上三條已經結了痂的爪印,嚇了所有人一跳。
「蘇然。」湯湯一進蘇然家,就撲進蘇然懷裡哭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不知不覺中,蘇然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嚴厲,湯湯什麼時候這樣哭過,到底是怎麼回事。
抽泣了半響,湯湯才說出原由,居然是紅色舞裙惹的禍。湯湯喜歡當初跳舞的裙子,便帶到了外婆家。
那個討厭的愛哭鬼不知道怎麼看到了,她也是學跳舞的,一看就喜歡上了。非要向湯湯討要,湯湯自然是不肯。外婆看到就說一條裙子而已,人家年紀小些是妹妹,就讓給她也無妨,到時候外婆再給買新的。
湯湯自然說這裙子是同學做的,只此一條,而且還有重要的紀念意義,絕對不讓。誰知道那愛哭鬼一聽上去就扯,湯湯一見急了,推了她一把。當即就把她推到地上,外婆還沒上去扶,她就站起來在湯湯臉上抓了一把。
「所以你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蘇然驚奇道。
「哼,我也沒讓她好過,她抓了我,我也抓了她。照著眼睛抓下去,聽說她眼睛紅了好幾天跟兔子一樣,眼睛下面腫得跟饅頭一樣。」湯湯想到對方的慘狀,又有些得意,任人欺負可不是湯湯的作風。
「那你還哭成這樣。」蘇然心想,搞了半天是小孩子打架。
「可是我的裙子被她扯壞了,撕了這麼長一條口子。」湯湯心疼的從書包裡取出自己的寶貝裙子,蘇然一看,果然裙擺被撕開一條約二寸長的口子。
「原來是找我做裁縫師傅來了,行了,你的金豆子就別掉了,試試補上吧。」蘇然找出針線,又找出上次沒用完的鈴鐺。打算在撕開的部分縫上一串鈴鐺,這樣可以隱藏一下,也比較美觀。
湯湯告訴蘇然快走的時候才收到蘇然的信,要是早收到,她一定不和那個愛哭鬼一起玩。
晚上,是湯玲親自來接的女兒。見女兒高高興興的和蘇然再見,跟著她回家,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女兒是被丈夫連夜派車去接回來的,坐了一天的車回到家,女兒臉上懨懨的神色和清晰的疤痕讓她瞬間頭腦充血。養了這麼大的女兒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欺負過,當即打了電話回去把她媽使勁說了一頓。弄得老太太也挺委屈,人家白家的小姑娘受傷更嚴重。但想想自己一個大人沒看住兩個孩子,也只好忍住了。
女兒回來就不想說話,一開口就是再也不去外婆家。讓丈夫瞪了她好幾眼,湯玲自知理虧,忙一疊連聲答應下來。她本來是想讓孩子呆在那兒多結識一些朋友,以後的路還長著,總要慢慢開始鋪路。可看看丈夫的臉色和女兒的樣子,只好安慰自己隨緣吧。
還好到蘇然家玩了半天,情緒就恢復過來。湯玲心裡也放下塊大石頭,馬上要上初三了,是不是要和雲林高中搭一下線,心裡又尋思開了。
程飛考上了和前世同樣的學校,是北津的一所二類大學。蘇然記得當初和他談到這些時,他和自己是一樣的心情。明明成績可以讀更好的學校,但是為了獎學金不得已選擇了虹京大學,專用高額獎學金吸引學子的學校。
程莉的回信很詳盡,對於自己的弟弟僅僅提了提考入的學校,便沒有第二句話。還談到楊明利找過她,好像過得很不錯的樣子,讓蘇然放心。蘇然捏著信笑了笑,楊明利拿著大哥和姐姐給的錢,能過的不好嗎。至於以後過的好不好,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開學後,老師來去匆匆的步伐,嚴厲的言語,越來越晚的放學時間。都傳遞著一個信息,他們是畢業班的學生,快要參加中考了。能考上好的高中是上大學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沒人敢輕乎。
就算考中專,好的學校一樣對分數要求很高。這個年代大學還沒有擴招,上大學真就跟過獨木橋一樣,有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悲壯與蒼涼。
中考就算比不上這個,至少也要有我自橫刀向天笑中慷慨赴死的覺悟。
白原開學後好幾次打算問問陳湯湯,但又忍住了。他當然不會真的聽了那個隔了房的堂妹一通話就為她報什麼仇。可是堂妹臉上的傷也實在太慘了點,他想像不出一個女孩子怎麼能下這樣的狠手。
要不是蘇家老爺子擋著,堂妹的老媽就要親自上這兒來報仇了。可這些人是怎麼扯上關係的,他真是想不通。中國就這麼小嗎,他從北津來到一個小城市,居然還有同學能跟遠在北津的爺爺堂弟的孫女兒打一架。是誰說的,生活有時候比小說更狗血。
仔細想一想,想到了,是排練時蘇然說過的。為什麼常常會想到她說過的話,明明陳湯湯話最多,可他一句沒記住。蘇然只是偶爾說上一句二句,他卻記得清清楚楚,時不時就會回味一番。
白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不再去想。相比從前,他離蘇然的距離更遠了。有蘇然出現的地方,他會自動消失。時間不長蘇然就感覺到了白原的不同,她本就是個敏感的孩子。別人對她細微的差別她都能體會出來,何況他的眼神表現的這麼明顯。
看來,因為跳舞的事,被白原恨上了。蘇然聳肩,暗道一聲小氣。不理就不理,她才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