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姐姐,我那天去找你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站在你家門口。不會就是你弟弟吧,看上去年紀比你還大呀。」一天,蘇然借口有功課要請教,在二樓裝作無意的問道。
「啊,你看到……不,不是的。」程莉看當天蘇然沒提什麼,以為她沒注意到瘦虎,有些語無倫次的回答道。又說「不,他不是我弟弟,只是個熟人。」
「哦,我說呢,程姐姐長的這麼漂亮,弟弟肯定也長的好看,那個人醜死了。」蘇然拍拍胸口,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
程莉呵呵一笑,「我弟弟叫程飛,在雲林高中,馬上要讀高二了。他成績很好的,肯定可以考上大學,人長得也好看。」說起弟弟,程莉臉上泛起紅光,驕傲又自信。就跟媽媽在外人面前說起自己時一樣的表情,蘇然心裡想。
到了七月初,程莉有些反常起來。常常一個人發呆,問她又什麼又不說。沒過幾天,私底下向楊明艷辭工。楊明艷大吃一驚,這年頭工作都比較穩定,少有幹不了幾天就走的事。還以為她家出了什麼事,追問之下才知道程莉打算去深圳打工。既然人家有志向去大城市,楊明艷也沒有攔著人家前程的道理,一分不少的結算了工錢交給她。心裡不免惆悵,這樣明事又好用的人只怕再難找到了。
蘇然聽到心裡一突,是想躲開瘦虎的糾纏嗎?那她成功了沒有?
找到一天,蘇然買了一個旅行包,拎著去了程莉家。開門的是程飛,看來已經放了暑假,高中生的暑假都比較短。看著面前這個粉團似的小姑娘,程飛面帶疑惑「你找誰。」
「我找程姐姐,她在家嗎。」蘇然在接近程莉時就知道會有一天面對程飛,已經做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面色坦然的看著這個如白面書生一樣的少年。難怪前世的自己會一眼看到他就認定了,光看外表和父親真有幾分相似,都是斯文白淨又帶書生氣質。
外表相似內心卻差的太遠,可歎前世識人的本事太差。只看到外表而看不到他內心的陰暗與絕情。
「在,進來吧。」程飛微微一笑,這個可能就是姐姐常起來的東家聰明的女兒吧。看她身穿一件圓領T恤,上面印著藍精靈的圖案。下面一條卡其色背帶短褲,兩根細細的皮帶繞在身上在背後交叉。腳下一雙透明的水晶涼鞋,都是十分流行的樣式。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校服,放了假卻仍穿著校服的可能只有自己吧。
蘇然衝他點點頭,目光在對方的校服上打了一個轉,心裡一突。上次岔道的那片衣角會是他嗎?如果真的是他,蘇然知道的已經有二次程飛眼見瘦虎欺凌自己的親姐姐,卻選擇沉默。
想到程莉說起程飛時那驕傲又自信的模樣,再想想程飛。看來前世他對自己的狠心絕情並不是頭一份,一個能對親姐姐如此的人。還能指望他對其他人有真心嗎。
程莉看到蘇然明顯很意外,蘇然將手裡拎的旅行袋放在桌上說「聽媽媽說程姐姐要去外地,我就想送你一樣禮物。想來想去,就買了這個。不知道程姐姐用不用得上。」
「幹嘛破費呀。」程莉正坐在床邊收拾衣服。本來沒幾件,而且件件洗的發白。但程莉仍仔細的整理著,連衣服上的皺痕也被她動作輕柔的一一撫平。
「程姐姐教了我這麼久,也算我半個老師,我送點東西給老師送行,算不得破費。」
「那……那謝謝你了。」程莉本有心要推,但看看腳下的編織袋,工資除了買車票,其餘的要留下來給弟弟開學當學費,人家的東西送到了心坎上,真是想不收都難。
「程姐姐跟我客氣什麼,不知道定了什麼時候的車票,我去送送你吧。」蘇然很自然的接口道。
「這……我定了後天的車票,程飛會送我到火車站的。你就別去了,那裡人多又亂又雜。」
「哦,那豈不是今天之後就見不到程姐姐了,你幹嗎忽然要去深圳這麼遠的地方呢。」蘇然好奇的問道。
「程飛有個初中同學一家都搬去了哪兒,寫信回來說城市裡到處搞開發,很好找工作。」程莉覺得弟弟說的對,只要她走的遠遠的。程飛再搬到學校去住,等程莉賺了錢還給瘦虎。他們之間的恩怨也就算清了。只等程飛考上大學把家裡的房子一賣,他們就再也不回雲林市。
原來是程飛提議的,表面上是想讓姐姐避開瘦虎。蘇然相信一定還有更深的原因,程飛習慣了想事情比一般人多繞幾個彎。如果表面看起來是這樣,那只是他希望別人這樣想罷了。他真實的想法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人發現。
告別了程莉,另一個房間的程飛聽到動靜也出來說了二句客套話。還把他送到路口,才轉回去。
蘇然回家換了一身衣服,將頭髮盤在腦頭。又把過年玩過的一個面具翻了出來,吃過晚飯說要找同學玩就拿著面具出了門。
程家的路口,蘇然已經來來回迴繞了幾個圈。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蘇然給自己打氣,如果有事發現一定就是在程莉去深圳前二天。如果她順利去了深圳就是自己想多了。
聽到程家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蘇然戴上面具探出頭看了一眼,果然是程飛走了出來。認準他走出去的方向,蘇然悄悄跟了上去。
怕跟的太近被他發現,蘇然只敢遠遠的綴在身後。還好,老城區的小孩子們都在路邊玩耍,她走在後面並不打眼。很快走上大街,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路上的行人慢慢變少。如果再跟下去很容易就會被發現。蘇然拿著手裡的面具舉棋不定,猛的發現和程飛擦身而過的小男孩,和上次去蛋糕店報信的分明是同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怎麼感覺兩個人似乎是交換了一個眼神。很快程飛加快了腳步,而那個男孩也加快了腳步,不同的是兩人方向相反。而程飛的方向……
蘇然站在原地,七月流火,酷暑難當。她卻手腳冰涼,全身發冷。怎麼辦,怎麼辦。蘇然只希望自己想錯了,可理智告訴她十之八九沒有錯。她一個人該怎麼辦……對了,葛軍。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蘇然亂七八糟的想著。發力狂奔,到了葛軍家,只說了一句,跟我去救人。葛軍二話不說,提了鞋子就跑出來。蘇然心急如焚,偏這個時候腦子卻異常清楚。
越想越覺得整件事清晰無比,自己還是小看了程飛的狠厲。腦海中想到的是前世時,兩人確定了婚期。帶他來雲林市的墓園給父母掃墓。他百般推托,可迫於蘇然在這事情上非常堅持,他只好一起回來。在最後一刻,程飛竟無論如何不肯進墓園的門,只肯在外面遙遙拜奠一番。當時是怎麼相信他胡扯的那一番身體敏感,不能進墓園的鬼話的。
蘇然重生後回想還以為這是他不敢面對被自己害死的人。再想一想,他毫不手軟的利用被自己害死父母的蘇然,又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的拋棄她。他不肯進墓園明顯是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