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太陽已落,密林之中,不見星月。
夜奇黑。
黑暗中卻見點點幽光,幽冷地晃動、閃爍著,密佈在周圍,不知有多少。
幾人心中大怖。
墨離運足目力望去,恍惚可見那是些四足怪物,比幾個獅虎的身子都要大,身子足有一兩丈長,比戰馬高大許多。有的頭部長著尖角,有的頭部卻如鱷魚頭一般,長長伸出,獠牙滿嘴。形態不一,一個個卻殺氣畢露。盯著幾人,伸出長長的舌頭,似乎已經幾百年沒吃過東西。
他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那些怪獸撲來的速度奇快無比,如果它們一擁而上,墨離實沒有把握阻擋。
如果是白天,或許希望還大些。
這時卻是黑夜,最黑的黑夜。
身邊幾個人雖都能征善戰,這時卻如盲眼之人,見不到敵人的樣子。墨離雖能看到,目力畢竟也不如白日。
偏偏這敵人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數百千個。
墨離剛才一劍擊出,鬥氣縱橫,擊斃十數個怪獸,讓它們也不免心驚膽顫。如果不是有所顧忌,早就一擁而上了。
雙方對峙著。
忽然聽到馬匹絕望的悲嘶聲。
繼而是一陣撕咬聲。
空氣瀰漫著血腥氣。
墨離低聲道:「向冰風位移動,那裡有塊巨石。」冰風位是連城所在的位置,他身後不遠處有一面高達數十丈的懸壁。
連城道:「是。」
挺著大刀一步步向前逼近。他的眼睛瞪得好大。可是瞪得雖大,他卻幾乎看不到什麼東西。
四人背對背,互為掩護,緩緩挪動步子。流風王也與他們一起後退。
墨離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大石已經在一丈之外。大石下的怪獸為他鼓蕩的殺氣逼得退了開去。
一到大石下,受敵面就大大減少。起碼可暫保不敗。
鬥氣漸漸收斂。他要保存戰鬥力。耗到天明。天明時機會會多一些。可是,此時才剛天黑,何時才是天明?
驀然,他感到了強大的殺氣,來自敵方的殺氣。
一陣疾風自頭頂撲下。
墨離不及細想,身子飛出,同時向上刺出一劍,蕩魔劍上撩,鬥氣瞬間從劍尖射出。黑夜之中,一道光華射向天空。自得神力後他這一劍用力最巨。
可是,這一劍卻落了空。
那凌空撲下的一團黑影,在剎那間沖天而去。同時空中發出一聲刺耳的鳴叫,那是一種叫人絕望的聲音,可是偏偏形容不出它是什麼感覺。
墨離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感。
自得神之鬥氣後,他對自己的實力越來越自信。
然而,在這團黑影的籠罩下,墨離忽然覺得自己的力量小得可憐。
一頭怪獸忽然撲上,蕭曠高揚輝月戰刀,拼盡全力砍去,刀身入腹,那怪獸登時了賬。
「咱們現在該怎麼辦?」終於觸到石壁。連城鬆了口氣。
他之所以鬆了口氣,是因為他沒感受到那團黑影的力量。
「墨將軍,咱們是不是先在此守禦,耗到天明再作打算?」谷乘風以往在戰場上叱吒風雲,指揮大軍打過不少勝仗,這一刻卻覺得自己的本領全無用處
墨離道:「先待這裡吧。」這一句話已很不自信。
連城取下輝月戰弓,拈了一支箭搭在弦上,正準備一箭射出。墨離卻按住了他的手,低聲道:「不要妄動。」
連城很是不解。他知道,墨離並不是膽小之人,可是此刻為何如此謹慎。
不過他聽得出墨離鄭重的語氣,箭在弦上,卻沒射出。
就在此時,墨離忽然如急箭離弦,直飛而上。半空中傳來一股巨大的氣流激盪聲,又是一聲刺耳的尖叫。墨離急急墜落,是墜落,無奈地墜落。同時覺得五臟六腑似都挪了位置,牽扯得渾身無一處不痛。
幾個人大驚,紛紛問道:「墨將軍,你怎樣了?」「兄弟,你沒事吧?」
幾人雖沒看見,已感覺到那半空中是一隻巨鳥。聽那翅膀鼓蕩激起的氣流,如瀑布激盪,那定是一隻從來沒見過的巨鳥。翅膀鼓蕩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不知那巨鳥有多大。
墨離見那鳥凌空撲下,當即飛出。人在半空,大喝一聲,劍氣已穿透長空,向那巨鳥飛去。可是,那巨鳥只是輕輕地一扇翅膀,墨離就覺得身子似被捲進了漩渦中,斷線風箏般落下。
谷乘風見墨離身子墜落,害怕他受傷,撲上去想接住。
墨離急急叫道:「快躲開。」同時凌空向地面猛擊一掌,砰然巨響中,地面上登時陷出一個大坑。墨離卻仍然一跤跌在坑裡。
幾頭怪獸看出有便宜可賺,咆哮著撲上。
連城的箭瞬間射出。穿透一頭怪獸的身體,又射進後面一頭怪獸的身體中。
谷乘風頃刻間劈出了十八劍。戰氣密佈方圓三五丈內。逐日戰將的戰氣實在也不可小視。
流風王大喝一聲,凌空砍去,幾頭撲到身前的怪獸,被他一刀劈成兩半。一把普通的戰刀在他這逐日階段的戰將手裡,威力竟比谷乘風的切雲劍還厲害。
蕭曠的戰氣不能攻擊那麼遠,等到怪獸攻到身前,輝月戰刀猛力揮出,一刀砍掉了一頭怪獸的頭,又劈斷了另一頭怪獸的兩條前腿。
咆哮聲聲,腥風血雨。
四面虎視眈眈的怪獸聞到血腥味再也忍耐不住,紛紛衝上來。
就在這時,墨離已從坑中躍起。
「殺!」殺字出口,擊出傾盡全力的一劍。驀然間光華閃耀,暗夜中光華綻放,鬥氣如光線般向四面射去。一片半圓形的鬥氣,如一道飛速旋轉的圓鋸,霎時間鋸斷了無數怪獸的身體。
鋸子只能鋸斷接觸到的東西,他這鬥氣卻如一道光束,一道比刀劍更為厲害的光束,光束照耀之處,射中的怪獸立時倒斃。
斷肢,斷頭,鮮血……
片刻的寧靜。
藉著那鬥氣的光華,谷乘風、流風王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幾人都料不到墨離的一劍威力如斯。
連城一向好殺,這時也看得心悸。
寒夜一片寧靜,卻是殺戮後的寧靜。
這殺戮是被逼無奈,可是,卻也不得不殺。
墨離用盡全力的一劍擊出,身子幾如虛脫,踉踉蹌蹌地坐倒在地。心口起伏,氣血翻騰。他覺到身體裡還有無數的精力,可是,他不知如何運用那精力。
他揮出那致命的一擊,只想能將怪獸威懾住。
然後,期盼那一輪紅日出現。
可是,體內巨大的能量被他一牽動,霎時間翻江倒海,渾身如萬箭穿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呱」的一聲怪鳴又從上空傳來。勁風襲面,一片黑影向著幾人衝去。
墨離捂著肚子,空自著急,卻已無力再揮出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