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傑，你別急！千萬別急！」柳玫知道，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是花了許多心血和努力的，一日之間所有都化為烏有，任憑誰都會受不了。她連忙安慰著我，並表示自己也是剛剛聽說這事，一點都不清楚緣由。她會馬上回去問她父母究竟是怎麼回事，保證給我一個交代。
她信誓旦旦地發著誓，說完後急著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裡？」
「我……我找我爸去！」她咬著唇，眼中閃著淚花。
我這時候已經平靜了下來，看著她，默默地從她手中取回那張任命書，輕問道：「這事……你真不知道？」
她急著跺腳：「我……我怎麼會知道？不過你先別急！我現在就去求我爸，好好求他……應該……會沒事的……。」
我輕歎一聲，把手中的煙頭丟到地上，一腳踏滅，搖搖頭：「算了，既然是這樣，這就……算了吧……。」
我的口氣很無奈，也帶著苦澀。柳玫既然這麼說，我還是願意信任她的，何況，我知道她在家中的地位並不高，既然這事她父母沒和她說，那就一定是瞞著她幹的。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得罪了她父母，可剛才冷靜下後想了想，覺得她為了這事去求她父親，最後很可能起不到任何的效果，或許……還會得到更糟糕的結果。
說完這話，我心裡很不舒服，只想找個地方單獨呆會，轉身邁步就走。柳玫見我這樣連忙叫了我幾聲，可我現在的心情實在是低落，恍恍惚惚地沒有去理她，頭也不回地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我沒有回單位，而是直接會到了家中。現在只是中午，父母都不在，家裡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我坐在沙發上一支接著一支地抽煙，心裡的那種苦楚的滋味，真想好好大哭一場。可是，我還是忍住了，因為我已經不是去年的自己，經歷過一次失敗的人往往都會成熟起來，但是，情緒的失落和心中煩躁依舊難免，這讓我感到非常苦悶。
下意識地拿起電話，我撥通了安非的號碼，幾下回鈴聲響過後，電話裡傳出了她甜美的聲音。
「……我……李傑……。」
「咦！今天怎麼這時候打電話給我？嘻嘻，不會是上班太閒，想我了吧？」安非在電話裡輕笑著，怕給同事聽到笑話，特意壓低聲音問道。
聽到安非的聲音，我糟糕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苦笑著問道：「安非……今天下班後，你有空麼？」
「有啊！怎麼？請我吃飯？」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情依舊停留在前兩天生日的快樂之中。
「嗯……吃飯……還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好哇！」安非笑道：「五點半，你過來來接我吧？對了！我們公司附近正好新開了一家飯店，同事剛去過，回來說菜很不錯呢……。」說到這，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疑惑地問道：「李傑，你今天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怪怪的？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生病，只是心情有些……呵呵，我們見面再細聊，好麼？」
安非也沒多想，輕嗯了一聲，隨後我們就結束了通話。掛上電話，我又點起一支煙，可只抽了一口就夾在手中，兩眼愣愣地望著那縷縷飄起的青煙發呆。
「鈴鈴……。」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寧靜，我下意識地接起電話，就聽到周雲焦急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小李，我找你半天了，你怎麼在家啊？剛才往這打電話怎麼打都不通，是不是在打電話？今天怎麼回事？你是調休還是生病了？」
「出了點事……。」經過和剛才安非的那幾句話和長時間的沉思，我已經決定冷靜面對現實了。
「出事？你這小子昨天還活蹦亂跳的，能有什麼事？快！快回車間一趟，我這還出大事呢！德國的那套設備今天又出毛病了，你不在別人實在弄不好啊！」周雲火燒眉毛地在電話裡直嚷。
「好……你等我半小時……。」
「盡量快點啊！他娘的，機修間的傢伙全是一幫飯桶，都快急死老子了！」
周雲大聲叫嚷了幾下，這才掛上了電話。我苦笑著搖搖頭，站起身就往外走。雖然從現在起我可以說已經不再是廠裡的人了，但周雲畢竟對我有恩，從公從私都還是要幫他一把的。何況，就算真的要離開這廠，以我們之間的交情怎麼著也得和他見一上面。
回到廠裡，我直接就去了車間，沒用多久就解決了設備的問題，等設備重新啟動運轉後，周雲他們幾個這才鬆了一口大氣，哈哈笑著向我翹起了大拇指。
「還是老毛病，主要是工廠電壓不穩。這德國設備零件精密度比較高，太嫩。你們以後這幾個地方經常要檢查一下，尤其是幾個電子管，還有這些保險絲……。有時間的話，最好全把它們換成國產的……。」
我把王濤幾個叫來，拿著電筆在幾個地方指了指。這個問題我也是前天發現的，後來因為那什麼「考察」的屁事給耽擱，就忘了告訴他們。沒幾天我就要走了，這就算我走之前留給他們最後一份禮物吧，希望他們能單獨完成這套機械的保養和維修。
交代完後，我向周雲使了個眼色，就往車間辦公室走去。
到了辦公室裡，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雲進來後笑呵呵地先丟給我一支煙，並誇道：「好小子！還是你行啊！當初真沒看走眼讓你出去培訓，每到關鍵時刻就給老子長臉！」
「師傅，我有事和你說……。」我拿著煙點起，示意他把門關上，瞧著我認真的表情，周雲一時間覺得有些奇怪，回身關上門後連忙拉著椅子在我身邊坐下。
「我要走了，上面有人整我……。」我和他之間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現在的情況，並從口袋裡掏出那份任命放在桌上。
「三……三分廠？這……這怎麼回事？這他媽的是誰幹的？我怎麼不知道！」周雲疑惑不解地接過任命，只看了一眼就跳了起來。都是一個單位的人，而且周雲又是中層幹部，知根知底，哪裡不知道這份看似升職，其實是催命符的玩意？
「今天上午的通知，黨委下的決定，而且是廠部主管批的任命……。」我指了指上面的紅章。
周雲額頭的青筋直跳，看得出他對這任命異常憤怒。先不說我和他之間的交情，而且我還是他的得力助手，突然把我這麼調走，還一腳踢進這個火坑裡，他能不發火？
「是不是欒大海這傢伙幹的？他媽的！這傢伙簡直活膩了，老子今天非劈了他這王八蛋不可！」周雲粗聲大罵著，撩起袖子就想往外衝，被我連忙拉住。
「師傅！您別衝動，這事和欒大海沒有關係，是另外有人整我。」
「誰？他娘的！誰整你？老子現在就去廠部問個清楚，這可是把你往死裡整啊！」
我搖頭道：「沒用的，來頭太大，我估計是市人事局的人幹的，廠裡領導其實也沒辦法……。」
周雲一愣，不明白地追問道：「你……市人事局？這怎麼回事？怎麼莫名其妙句搭上市人事局了？小李，這究竟怎麼搞的？」
我也沒瞞他，把我和柳玫的關係簡單和他說了說，並猜測地說道：「這事說來我也奇怪，她父母我就見過一面，自問應該沒得罪人啊！可這事不知道怎麼地就落到我頭上了，也許……他們以為我和柳玫在談朋友，覺得我和他們女兒門不當戶不對，這才故意使壞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