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幾個月就快四年了……。」我連忙帶著笑答道。
「不錯！不錯！」錢副書記點頭笑道：「小李的經歷可謂是我們年輕幹部的典範，而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升任團委書記兼一車間的副主任，更足以表現出個人能力啊！」
「錢書記，您老太抬舉我了，這都是組織的培養，您老的關懷。要沒有您老，我再有能耐也幹不好工作啊！」我連忙擺出一副謙虛謹慎的樣子，恰到好處的捧了捧他。
錢副書記滿意地點點頭，哈哈一笑道：「小李，近來工作上有什麼難處沒？或者覺得團委和車間兩邊兼顧有什麼問題沒有？要是覺得太勞累，沒關係，和我直說！關心你們青年幹部，是我們這些老傢伙應該做的事！」
這些都是場面話，每次開會從不缺少，我哪裡不明白？更不會傻呼呼地說有什麼困難，連忙表示自己沒有任何難處，工作得心應手，而且他上次派來的羅美麗也幹得不錯，讓團委工作井井有條，這全是虧了他錢副主任的眼力和用人妥當之能。
錢副主任一直微笑著聽著我的回答，最後更是滿意地點著頭，最後等我話說完，他高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我真是沒看錯你！小李，你可真是我們青年幹部的典範啊！好好幹！將來前途是光明的！年輕人！不可限量啊！」
錢副主任這麼一拍，一誇，讓我身上的骨頭都輕了幾分，樂得我連連點頭稱是，並聚精會神地等待著他說到最後的主題，琢磨著領導這次找我究竟要給我一個新的什麼位置。
果然不出所料，錢副主任說完後，沉默了一會兒，開始說起了革命工作的需要，示意著要給我壓壓擔子，磨練磨練，還口口聲聲說，什麼玉不啄，不成器之類的話，聽得我心裡更是暗暗高興。
「組織決定，給你鍛煉鍛煉，再壓壓擔子，怎麼樣？你能不能勝任？」
錢副書記正了正色，說完後又帶著微笑和期待看著我，我頓時心情激動地站了起來，連忙表著決心，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服從組織安排，做一顆永不生銹的螺絲釘，貢獻自己一份力量。更別說壓擔子了，組織上讓我幹什麼，我就往哪裡去！
「好！好！好！」錢副書記連說了三個好字，爽朗的大笑著。接著，他從抽屜裡取出一份任命遞給我，指著它道：「小李！你的態度組織非常滿意，這個你收好，回去後馬上準備一下，在三天內把工作移交，盡快去報道……。」
我這時候早就樂昏頭了，嘴裡只知道說個「是」字，等我把拿任命拿在手中仔細一瞧後，一張笑臉頓時就僵在那裡。
「什麼！讓我……我去三分廠？做副廠長？錢副主任，這……。」
「沒錯！就是三分廠！」錢副主任現在的表情就像是一頭陰謀得逞的老狐狸，笑得特別狡詐：「怎麼？剛才你不是說服從組織決定麼？三分廠雖然差了點，可它的前身可是我市的老牌企業，打解放前就是基礎雄厚，人員充足，後備力量也不比總廠差。像你這樣的年輕幹部，就要到這種地方去好好摔打摔打，才能用武之地啊！小李，放心大膽地去！好好幹！組織相信，你一定能在三分廠這片天地裡幹出一番成績的……！」
這老狐狸後面說的什麼話，我一句都沒聽清楚，早就在那裡傻傻地呆住了。三分廠，可是大名鼎鼎！整個公司裡最爛最破的企業就是它，常年的巨額虧損不算，現在更是窮的連退休工人的醫療費都報銷不了。而且，廠裡的機械設備落後，人員素質差得要命，平時上班幹活的人找不著幾個，隨便轉一圈，在廠裡各角落湊一起喝酒聊天的傢伙比比皆是，聽說，公司內部在去年就已經開始討論要把三分廠這大包袱來個徹底解決了。
至於解決的方案，我也有所耳聞，近些年來，改革開放帶來了許多新名詞，對於這種冗員充斥、人浮於事、效率低下的企業，國家開始採取了一種叫「職工下崗」的辦法，其簡稱就是「下崗」。在這種時候把我派過去做個副廠長？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藉著公司對三分廠結構調整的機會，曲線讓我下崗不成？
想到這，我忍不住出了一腦門子的急汗。副廠長，這頭銜聽起來似乎不錯，可實際上卻是把屁股坐在一個隨時能噴發的火山口啊！弄不好我前腳到了三分廠，後腳公司解決的文件就跟了過來，到時候跟著三分廠那一大幫人一起丟飯碗？到那時候，就是想找哭的地方都沒啊！
昏昏沉沉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黨委辦公室，只依稀記得出門時錢副書記在後面還推了我一把，並說了幾句讓我盡快準備好的話。直回到團委，我依舊沒有回過神來，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發呆。
「李書記！李書記……！」
羅美麗連叫了我好幾聲，這才把我的魂給拉了回來。
「你怎麼了？不會是生病了吧？要不要緊？對了，我這有藥，要不你先吃幾粒？」羅美麗關心地問道，還真的從她的抽屜裡拿了一瓶「感冒通」出來。
「沒事……沒事……。」我無力地推開了去，搖搖頭，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幾口，再點起了煙。
羅美麗見我抽著煙，臉色漸漸緩了過來，這才確信我的確沒有生病。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好奇，又問道：「李書記，領導找你是不是有好事？真的高昇了？嘻嘻，剛才我那話你還記得吧？到時候別幫我說說好話啊！」
「高昇……呵呵，是啊！高昇了！」我苦笑道：「還真是『好』消息……我升副廠長了！」
「啊！副廠長！」羅美麗頓時又驚又喜，連連向我巴結著祝賀，還神采飛揚地把我大大地吹捧了老半天，最後更是感歎道：「這人啊！都有人的命！李書記的命還真是好啊！不僅當了副廠長，還談了個特別好的女朋友，唉，哪裡像我……。」
「女朋友？對！女朋友！」羅美麗不提這個我還沒記起，她剛一說我腦海裡靈光一閃，頓時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我問你，昨天來找我的那人究竟是哪裡的？我沒回來前他問過你什麼話？還有什麼女朋友的，你和他究竟說了些什麼？」
我激動地樣子讓羅美麗嚇了一大跳，她連退幾步，一手輕拍著心口，媚眼中滿是責怪，嘴裡還嗲聲嗲氣地說道：「哎呀呀！李書記你幹嘛呀，差一點兒嚇死我了，有什麼話我們慢慢說嘛……。」
「什麼慢慢說？快快說的？馬上就說！」
要不是見她是個女的，我簡直想揪著她的領子追問了，現在我可以確信無疑，今天這事百分之一百和昨天那個什麼上級領導有關係，要不我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就成了三分廠的副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