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前夜的燈展是每年中僅次於春節的熱鬧日子,一向守時的我準時出現在周曉儀家外,只不過今天沒有騎車,大家輕裝上陣,徒步而行。
晚上七點一過,全東海的人似乎都從家裡走了出來,十里長街上處處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跟著人流往濱海街走去,周曉儀興奮地挨著我,一手拉著我的手,另一手指點著四周閃爍的花燈,像個孩子一般樂個不停。
擠在人群中根本就走不快,我嘴裡叼著根煙邊看燈,邊幹著「壞事」,不是用煙頭去燙路人手裡拿著的氣球,就是故意踩前面人的腳後根。「霹靂啪拉」的爆炸聲與鞋給踩掉後的驚呼聲在人流中此起彼伏,引來大家一片善意的笑聲。
「李傑,快看!那艘花船多漂亮!」終於走到了濱海路,好不容易爬上臨海的防汛牆,周曉儀瞧見一艘五彩繽紛的花船在海面游弋,興奮地蹦跳喊叫道。
周圍都是與我們差不多的年輕人,一對對、一雙雙,見花船駛向岸邊來也都興奮莫名,隨著她一起大聲呼喊起來。
「彭……」
絢麗的焰火從花船上突然燃起,直衝天空,再繽紛灑落,把海面染成五顏六色。
「真美……!真漂亮……!」
周曉儀抬頭向天空望去,一時間癡癡地站在那裡,緊緊牽著我的手。
「的確好美……。」這是我見過最美的一次焰火,這一刻我也沉浸在歡樂與多姿多彩之中,與她並肩而立,仰望著天空中這片絢麗多彩。
「快瞧……!這個太漂亮了……還有那個!」
當每一次有新焰火綻開,周曉儀都會大聲叫喊一下,隨著海面上焰火越放越多,她越是高興,抬頭望著天空,連後腦仰得快抵到我胸前了也沒注意。
「要是天天都能這樣,那該多好……。」周曉儀擺著曖昧的姿勢,彷彿整個人都靠在我身上,仰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天空的焰火,喃喃自語地嚮往。
「天天都這樣?這政府還不得宣佈破產啊?」我笑道,這些焰火可是價值不菲,要不是國慶誰捨得下這麼大的本錢?
「去你的,好好的狗嘴裡就是吐不出象牙來,就你懂的多?」似乎嫌我在這種日子裡說這些話有煞風景,周曉儀轉過身來,不客氣地翻了翻白眼。
「呵呵,我實事求是嘛。小同志,夢想是好的,但夢想終究是夢想,現實才是我們需要面對的問題。」見她這個模樣,我故意學著領導的口吻認真地在她耳邊訓道,眼中卻含著捉弄的笑。
「你還說?看本小姐今天不教訓你……!」秀眉一豎,舉著拳頭就向我腦袋敲來,我連忙向一邊躲去,手忙腳亂地跳下防汛牆,嘻嘻哈哈地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嘴裡還嚷叫著謀殺親夫之類的詞語。
燈光下,周曉儀又羞又惱,氣地跺著腳也跳了下來,捏著拳頭直向我追來,一個逃,一個追,在擁擠的人群中鬧成一團。
「別打啦……別打啦!再打下去我這把老骨頭今天就交代啦!」人擠人根本就跑不開,一連吃了她好幾記粉拳,我連連告饒。
「哼!看你以後還敢取笑我?」見我認輸,周曉儀得意洋洋地昂著腦袋,衝我揮舞了一下小拳頭。
「不敢……絕對不敢了,再惹下去,這虎打武松誰受得了呀?」我憋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聽了一楞,拔拳雨點一般繼續朝我身上招呼:「虎打武松?好哇!拐著彎敢罵我是母老虎?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一頓,說!誰是老虎?誰是武松?」
「我是老虎!我是老虎……!」
我嬉皮笑臉地連連哈腰點頭,擠著怪臉擺出一副病貓的樣子,惹得她笑個不停。
時間過的好快,十點後人群漸漸稀落了下來,花船上的焰火也早就結束了。我們隨著原路慢慢往回走,周曉儀手裡拿著我給她買的沖氣玩具,兩人依舊笑笑鬧鬧個不停。
把她送到家門已經是夜裡十一點,走了幾小時的我早就累的不行,一屁股就在人行道邊坐下,摸出根煙來點上。
「給我一根。」周曉儀毫不客氣地在我身邊坐下,從我口袋裡掏出煙來也美美地點了一根,並揉著逛了半天有些發酸的小腿。
「你明天休息麼?」
「當然,有三天假期呢。」伸伸腿,順口答道。
周曉儀聽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悶悶地抽了幾口煙,丟下煙頭一腳踏滅,突然間對我說道:「我媽和我爸去外地了,今天家裡沒人……。」
「哦,是去外地旅遊麼?」我也沒多想,下意識地接了句口。
「他們要後天才回來,家裡就我一個……。」周曉儀的聲音越說越輕,而且臉也漸漸紅了。
「什麼意思?難道她是在……?」這下,我才覺得有些不妙,好端端地說這些幹嘛?家裡沒人?後天回來?難道是暗示?想我留下陪她麼?這……這怎麼可能?
在她面前從不緊張的我突然覺得尷尬萬分,說實在的,從沒接觸過女孩的我對男女之間的那種事的確有過嚮往,尤其是當初聽張海眉飛色舞地向我描述時,心裡更是忍不住抨然心跳,暗暗羨慕。
但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與自己發生關係的第一個女孩居然會是好哥們的女朋友,更沒料到周曉儀今天居然會這麼大膽地向我暗示。
「朋友妻,不可欺。」我表面上是個灑脫的人,但實際骨子裡卻很傳統,尤其我這人非常看重感情,何況張震海離開東海的時候又是那麼信任我,親手把自己的女朋友托付給我照顧。而我這些日子也正是這麼做的,對周曉儀來說,我與她之間只不過是個男人之間的承諾,雖然大家相處的很好,但她畢竟是張震海的女朋友。
沒想到,正因為我對周曉儀的關心,會讓她起了另一層意思。這時候,我回想到上周她說的那句話,也許她認為張震海這一去與她之間的緣分渺茫,再加上我這幾月的熱情使她產生了誤解,才會如此大膽地暗示我吧。
想著想著,背脊後冷汗差一點兒就淌了下來,要是我碰了哥們的女人,那以後還能在人面前抬得起頭來麼?心虛地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周曉儀,剛想開口拒絕,但瞧見她的那副期盼的神態,心中卻不由得一蕩。